李弘贞为了筹备军用物资忙成了狗,所以昨晚索性就在镖局过夜。
夏末的清晨就像一幅勃勃生机的画卷,充满了鸟语和花香。
秦良玉手里拎着食盒,脚步轻盈地穿过一条树荫盎然的主通道,来到李弘贞所在的院子。
相公侧卧在榻上,睡得正酣。
眼看他的脑袋即将从枕头滑下来,秦良玉快步上前托住,然后把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睡梦中的李弘贞,感觉到有只熟悉的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脸。
睁眼瞬间,秦良玉正含情脉脉地冲自己笑。
“相公,早啊。”
什么叫幸福感?大概就是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另一半给你一个甜甜的微笑。
李弘贞老脸一红,说话都带着颤音:“娘...娘子,你这么早来干嘛?”
“相公先去洗漱吧,吃完早膳,我有事找你办。”
李弘贞感觉今天的秦良玉有点怪怪的,说话特别地温柔。
刷牙洗脸期间,李弘贞还发现她今天穿了一件宋制抹胸,下衬百褶裙,脸上的妆容化得十分精致,像是要出去约会似的。
吃完早餐,秦良玉突然起身去把门关上。
李弘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秦良玉转过身,带着媚笑说:“相公,我们来生娃吧。”
李弘贞闻言如遭雷击:“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等你功成名就,咱们再生也不迟啊。”
秦良玉轻咬下唇,眼神变得愈加坚定:“当时是我自私的想法,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
“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什么功成名就?什么高强武功,我统统都不要。”
“我只要和相公尽快有个孩子。”
说着,伸手褪去上衣,露出白皙的香肩和藕臂。
李弘贞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要玩真的:“不是!小姐姐,就算要生娃,也不能这么草率啊!等以后有空了,咱们换个地方不行吗?”
秦良玉一边解着衣带,一边朝李弘贞步步逼近:
“不行,我等不及了。这次出去打仗凶多吉少,万一你死翘翘了,我至少能给你留个遗腹子,你也不至于绝后。”
“我才不会那么轻易挂掉,因为我是主角。”
对话之间,秦良玉已经“逼至跟前”,并将李弘贞推倒在榻上。
“相公就别活在话本子里了,你我皆是肉体凡胎,早晚都会死,不如在死前快活一会。”
就在李弘贞准备半推半就缴械的时候,一阵敲门声阻止了秦良玉霸王硬上弓。
“咚咚...”
“东家,外头有位自称林老爷,乃永宁煤炭商人,言称要面见东家。”
秦良玉愣了半晌,心中一阵纠结过后,最终还是帮李弘贞把衣服穿好。
“相公先去吧,等你回来咱们再把事办了。”
李弘贞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的表情,下榻囫囵蹬了鞋子落荒而逃。
来到镖局的会客厅,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人,正背着手打量墙上的古字画。
“想必这位是林老爷吧,在下李弘贞,不知尊驾来访有何贵干?”
中年人面带微笑转过身。
此人年约三十来岁,身穿蜀锦宽袍,留着跟“钢铁侠”同款的胡子,长相端正、气质轩昂。
那双锐利的眼神,给李弘贞的感觉似曾相识。
“在下蔺州林广隆,无帖来访实属失礼,便携薄礼上门,还望李老板能够笑纳。”
“来人,呈上来。”
话落,四个随从抬着两口箱子进入厅内。
箱子打开瞬间,李弘贞脸色微变。
第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几十匹蜀锦。
第二个箱子全部都是烟草。
不愧是煤老板,见面礼就这么大手笔。
李弘贞干笑两声,说道:“你我初次相会,何必送上如此贵重礼物?”
林广隆爽朗笑道:“礼若轻,不足以彰显诚意。林某别无所图,只是单纯想和先生交个朋友。”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本《墨影术师》。
“实不相瞒,林某自从读了先生的佳作,便日夜颠倒、废寝忘食。这几个月以来,林某一口气读到最后一话,却迟迟等不到书坊推出最新章节。”
“于是携礼来访,欲探知先生因何不再创作?”
李弘贞觉得此人城府极深,把自己塑造成粉丝的人设,或许只是拉近关系的铺垫而已。
真实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而且自己的作品用的一直是斋名,这个林广隆却能查到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说,此人实在手眼通天。
“不瞒林老爷,李某乃军户之家,近来前去卫所承袭军衔,差事繁重,故而耽误了写作,还请见谅。”
林广隆表示理解的说:“原来如此,呵呵...那接下来林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读到先生的佳作?”
“林老爷如果实在对接下来的剧情心痒难耐,在下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哈哈...如此甚好。”
接下来,李弘贞把林广隆带到一间环境安静的茶室,和他讲起《墨影术师》接下来的剧情。
在交流过程中,李弘贞了解到林广隆的身家背景。
此人出生将门世家,先祖林晟在正统年间,担任贵州毕节掌印指挥使,拥有私家的庄田。
传至他这一代的时候,天下逐渐太平,家族的谋生模式,也从原来的军户转型为做煤炭生意。
林广隆讲完自己的过往,又夸赞起李弘贞的经历:“与我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相比,先生从家道中落到白手起家,林某实在望尘莫及。”
“林老爷不必妄自菲薄,在下只是比寻常人运气好了点。”
这时,林广隆忽然提起水泥的事:“林某斗胆一问,长江北岸的码头,以及通向夔州的那条路,用的是何种建材?”
“此乃在下炼丹时,阴差阳错炼制出来的一种建材,因此物凝固时长短,且能在水中凝结。故此,我称之为水泥。”
“如此说来,这条路是先生出资修建?”
“不,在下没那么大本事,实则乃布政司官府出资,再由我承包修建。因为目前整个大明,只有我能生产水泥。”
林广隆神色显得有些兴奋:“那先生目下有多少存货?”
李弘贞无奈摊手说:“不瞒您说,即便在下已经加大产量,水泥目前依旧供不应求,不仅要用来修路,还要供应陕川两地的建筑需求。”
林广隆点头道:“林某倒不是很急着要,只愿在年底之前,先生能给我预留一些。”
有生意上门,李弘贞当然不会拒绝:“林老爷需要多少?”
“先来十万石吧。”
这个数字让李弘贞心里咯噔一颤。
这位煤老板该不会是要建军事堡垒吧?
看李弘贞缄默不言,林广隆以为是在怀疑自己的实力,于是向随从递了个眼神。
随从立刻端来一口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是装满一箱的金条,目测至少有500两黄金。
林广隆笑着说:“十万石水泥,怎么也得9000两银子。为防先生没资金周转,林某就先付500两黄金,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这么爽快的一笔买卖,有什么理由推辞呢?
李弘贞笑逐颜开地收下500两黄金,还给林广隆开了一张字据。
眼看快到饭点时辰,李弘贞便做东邀请对方留在镖局吃顿牛肉火锅。
新鲜的牛肉,搭配秘制的沙茶酱,彻底征服林广隆的味蕾。
李弘贞还想请他吃下午茶,却被他给婉拒了。
“若不是林某有要事在身,还真想与先生谈古论今,一同探讨经商之道。先生就此留步吧,不必再送了。”
“林老爷若想看在下的话本子,可来书一封,在下定会在闲暇之余,为林老爷写出来。”
“哈哈哈...先生够仗义。你也不必称我为老爷,若不嫌弃,你我可兄弟相称。”
李弘贞作揖相送:“好!林兄,后会有期。”
送走了林广隆,李弘贞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却见秦良玉托着下巴,闷闷不乐的盘腿坐在床上。
李弘贞蹲在床边,嬉皮笑脸地逗她:“哎呀呀!我的心肝宝贝生气了哟!”
秦良玉眼神幽怨的瞪着他,问:“相公是不是嫌弃我?”
“我怎么嫌弃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果断跟我生孩子?”
李弘贞一时有些语塞:“我...我恰巧要应酬啊,我这不是回来跟你生了吗?”
“你这一走就去了一上午,明显就是在躲着我,是不是?”
李弘贞没有狡辩,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
见此情形,秦良玉心凉了半截,怨气冲天的说:“我都豁出去了,你还纠结什么呢?”
“害怕我爹娘找你麻烦?”
“我只要怀上你的孩子,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我爹娘即使再怎么不乐意,也得认了。”
“这话不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吗?”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泪珠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李弘贞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秦良玉,一下子慌了神,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哄着:
“乖啦!我答应你,等到时机成熟,一定会跟你生一个胖宝宝。”
“在你十月怀胎的时候,我什么也不干,就待在家里伺候你,好不好?”
秦良玉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番话让她的情绪一下稳定下来。
“趁现在没人打扰,那咱们快点生吧。”
李弘贞长长叹息一声:“娘子是不是最近从街坊邻居口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才导致你这么迫切要孩子?”
刚才还好好的秦良玉,一下子变脸了:“就算别人不说风言风语,我还是要这么做,这是我作为妻子的本分。你三番五次躲着我,到底什么意思?”
“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要躲着你的。”
“而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使我现在不能要孩子。”
秦良玉攥紧了拳头,很想打相公两拳,却又硬生生给忍住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比孩子还重要?”
李弘贞有苦难言,自己要做的事情等同于谋反,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他不想让孩子提前降生,成为他的累赘,或者让孩子受到无辜的牵连。
对现在的李弘贞而言,身边能少个亲人,就能少一分威胁。
沉默良久,李弘贞才再次握着秦良玉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以全部财产发誓,等考中了武举,当上了将军之后,岳父岳母大抵能接受我这个女婿。”
“到那个时候,我再和你一起繁育子嗣。”
秦良玉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傻瓜,在没得到岳父岳母认可之前,和你有了孩子,他们肯定会责怪你。”
“我不希望你受到半点伤害,更不希望你和岳父岳母产生隔阂。”
听了这番话,秦良玉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立刻扑到李弘贞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呜呜...原来相公处处为我着想。是我刚才错怪你了。”
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后,突然酸里酸气的问起了林广隆:“刚才那位林老爷是何方神圣,让你把娇妻晾在一边,去陪了他那么久。”
李弘贞把林广隆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而后表情严肃的说:
“不知为何,此人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秦良玉不解问道:“相公为何这么说呢?”
李弘贞分析道:“此人步履稳健,身姿挺拔,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另外出手大方,谈吐间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处处在试探。”
“奇怪的是,这种人在整个巴蜀,至少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我却从来没有从杜少康和陈怀安口中听说这号人。”
秦良玉眼球左右转动,似想到什么:“确实,按理说,出手如此大方的人,在商界不可能籍籍无名。整个巴蜀的将门世家我都了解过,根本没听说过永宁林家,有这号人。”
听她这样说,李弘贞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如此说来,这个林广隆八九不离十,一定是用了假名。”
“可他为何要用假名,来找你买水泥呢?”
“我也想不通,他要那么多水泥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