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县位于渭河北岸。
要到那里去,就要从西安城经过。
刚进城,还是那条熟悉的街,熟悉的青楼,熟悉的姑娘。
于是,某些人就按耐不住了。
杨继祖给王初一递了个眼神,老铁,你懂的。
“大哥不是要开妓院吗?不如进去青楼取经。”
李弘贞黑着脸说:“滚犊子,老子随便拿出点干货,都能让青楼关门歇业,何必去它那儿取经?”
王初一忙解释道:“大哥!不是我要想嫖娼,是阿祖想睡花魁。他为了睡头牌,甚至勒紧裤腰带存了一年的银子,还写了首情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杨继祖身上。
被多双眼睛凝视,本就社恐的杨继祖此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阿祖,初一说的是真的吗?”
杨继祖狡辩道:“少爷别听他胡说,我没有!”
王初一嫌弃的瞅着他说:“咦咦咦...你个孬种,少在人前装清高?你早就跟我说过你至今还是个童子身。丑女下不了口,美女又睡不起,好不容易存够钱,第一次怎么也得睡个花魁才能对得起你的满腹才华。没错吧!”
此刻杨继祖的脸已成猪肝色,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
“我我我...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难道作为一个男人,想睡美女有错吗?”
这时,汤显祖露出一副伯乐识马的表情,忽然来上一句:“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
“主公才华出众,手下也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阿祖兄弟有此大丈夫之志,实乃吾辈楷模!”
李弘贞颔首赞同:“先生说话也好听,请多说一点。”
旋即拉起杨继祖的手,一脸愧疚的对他说:
“阿祖,对不住!”
“这一年来把你扔在矿山干活,很少关心你的生活,也忽略了你已经长成一个男人。”
“这趟泾阳之行,你就不必跟着了。”
“这里是二百两银子,你拿着,给我找个身材最好、长相最美的姑娘,把你的童子身破了。如此,才不枉此生!”
杨继祖握着尚有余温的钱袋子,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他现在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对少爷忠心耿耿。
就凭他对待所有身边人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如何不叫人死心塌地?
“多谢少爷!阿祖一定不负少爷所托。”
“好啦!记得玩得开心,明天来接你。咱们走。”
众人有说有笑离开了原地,唯有王初一一步三回头。
看着杨继祖走进青楼,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呀!
作为西安城数一数二的老牌妓院,凤华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暴发户都接待的。
老鸨阅人无数,一看杨继祖满脸痘印、衣着朴素,面对姑娘挑逗还羞答答垂下脑袋,话都说不利索。
便断定这定是个偷了家里钱来消遣的闷骚穷书生。
可送上门的韭菜,哪有往外推的道理,钱该赚还是得赚。
于是戴着职业假笑面具,扭着屁股迎上去: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呀,到我凤华楼来消遣。”
“公子喜欢啥样的姑娘呀,只要给姐姐一笔赏钱,咱这儿都有。”
杨继祖没去过青楼,也听说过青楼的规矩。
必须给老鸨一笔不低于2两银子的介绍费,人家才会给你介绍姑娘。
于是杨继祖掏出2两银子放在桌上:“那就有劳大姐举荐一二。”
老鸨笑着收起了钱,心中嘀咕着这小子算是过了老娘的第一关。
随后拍响了两声巴掌,浓妆艳抹的姑娘们从幕后接二连三款款走出来。
像选美大赛一样站在杨继祖面前。
有长着一张初恋脸的少女、妖娆妩媚的御姐、风韵犹存的俏妇人、还有大冬天穿开叉裙露大腿的异族女子。
而后,这些莺莺燕燕像极了准备吃唐僧肉,把杨继祖围在中间各显神通。
“公子看我这大长腿,够你玩几天几夜都不腻。”
“公子,奴家才艺最好,吹拉弹唱样样都会。”
杨继祖做梦都没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懵圈了。
姑娘们轻微挑逗他一下下,没出息的鼻血就窜了出来。
即便眼前姑娘很诱人,但他还是不忘初心的说:
“我...我要这里长得最漂亮的花魁!”
老鸨闻言笑容瞬间僵住,转而阴阳怪气的说:
“这位公子品味不错嘛!不过老娘得告诉你,咱凤华楼的沈芊芊姑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其一,你得有首自创的诗,敲开她的房门。其二,公子一旦踏进花魁的闺房,奏乐吟诗陪酒样样都得不低于十两银子打赏。其三,你得有200两银子。”
“以上这些,你都有吗?没有的话,就别好高骛远。”
话虽难听,但杨继祖是铁了心要睡花魁,于是把李弘贞给的二百两银子摆在桌上。
“钱我有。”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老鸨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
“哎哟!想不到公子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小厮,笔墨伺候!”
杨继祖咽了咽口水,在众人的注视下写下一首诗。
临了,这首诗被老鸨亲自送到花魁的房间。
“闺女啊,咱文学造诣不高,你来把把关,这首诗乃楼下书生写的。”
沈芊芊对于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头也不回的对着镜子画眉。
“想睡我的臭男人多了去了,我倒想听听,这次谁作的诗能敲开我的房门。”
“媛儿,念给我听。”
“是。小姐。”
“花事初开春尚寒。”
“清樽绿酒与卿欢。”
“今宵我欲同飞盏。”
“明日天涯各逍遥。”
沈芊芊描眉的动作忽然僵住,而后从丫鬟手中接过宣纸,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读完之后,她咬着银牙忿忿不平的骂道:“这个死书呆子,甚是无礼!”
老鸨一脸不解的问:“他的诗写了什么?能让女儿这么恼怒?”
沈芊芊把诗中传达的含义,逐句讲解出来:
“哼!此人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觉得初夜献给残花败柳吃亏,就把主意打到我这种绝色美人身上。还臭不要脸的要跟我缠绵到天亮!妈妈请看最后一句,明日天涯各逍遥,摆明了告诉我,他是一种吃干抹净提裤子走人的态度。”
按李弘贞的说法,杨继祖这种行为就是只想占一时便宜,又不想长期发展的渣男。
青楼花魁存在的意义,主要在于能持续发展高端客户。
要是让一个穷酸过客随随便便给睡了,沈芊芊断然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女人是善变的,杨继祖的态度虽然很渣,但是就凭他这股洒脱劲还有过人的诗才,着实让沈芊芊对他有了那么一丢丢兴趣。
想了想,沈芊芊忽然红着脸说:“我先看看他的长相如何吧,若是俊俏郎君,我又不是不能与他共度良宵。”
说完打开房门,挨着走廊观察楼下的情况。
当她看清了杨继祖的长相后,差点被吓晕了过去。
缓过神来,又从丫鬟手中接过望远镜,来个近距离观察。
镜筒的画面中,杨继祖经不住姑娘们的怂恿,连干了好几杯。
几杯酒下肚,让他脸上结痂的痘印变得好像发炎了一样。
沈芊芊看得直犯恶心,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滴妈呀!本姑娘才不要跟一脸麻子的家伙睡!”
“那女儿现下该怎么办?要不咱去给推了,就说他的诗入不了你的法眼。”
沈芊芊摇头道:“妈妈此举不妥,他的诗虽然言语直白,但也不失为上乘之作。何况楼下宾客已然知晓,我等若是想蒙混过关,恐怕会砸了凤华楼这张招牌。”
“这样吧,妈妈你让他先去沐浴,我准备好了再让他上来。届时,我自有办法糊弄他。”
“好!”
.....................
不多时,杨继祖神清气爽的来到沈芊芊的房间。
门一打开,里边的香气扑面袭来。
弄得杨继祖心痒难耐。
顺着香味源头望去,一个曼妙的人影躲在网纱屏风后面梳头。
出于礼貌,杨继祖先是小施一礼:“芊芊姑娘,小生杨继祖,这厢有礼了!”
“杨公子先坐一会,待奴家梳妆打扮一番,再出来相见。”
嗓音轻柔悦耳,像是靡靡之音撩拨着小处男的心弦。
以至于杨继祖一时失了神,屁股没坐到凳子,却坐到了地上。
“哎哟!”
他的失态表现,被屏风后面的沈芊芊尽收眼底。
心中对他更加鄙夷了。
激动成这样,还真是个没见过女人的乡巴佬。
杨继祖坐在凳子上搓着手,显得十分拘束不安。
直到看见沈芊芊的身影,站在屏风后面微露半身,这才彻底看清花魁的真面目。
论相貌气质,虽然比不上自家的大少奶奶潘云瑶,但也仅次于此。
不得不说,能被这种美人破掉童子身,200两银子绝对值了。
“公子这样直勾勾看着奴家,像是下一刻要扑上来把奴家吃了。”
杨继祖这才意识到行为失礼,连忙起身作揖:“芊芊姑娘容貌惊为天人,令我一时看得失神,还请见谅。”
沈芊芊妩媚一笑:“嘻嘻...看来公子鲜少见过美女啊?”
杨继祖点头承认。
沈芊芊将头发撩到耳后根,嗲里嗲气的说:“那像奴家这种绝世美人,能委身伺候公子,公子可得好生爱惜呀!这样吧,公子先赏奴家二十两银子,奴家为您演奏一曲助助兴,如何?”
她的一撇一笑,轻而易举就把杨继祖的魂勾走了。
令他完全意识不到这是温柔陷阱,傻傻的把银子拿了出来。
“听曲?听曲好哇!”
........................
次日醒来时。
杨继祖发现自己半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刚直起身子,只觉得头痛欲裂。
稍稍缓过神后,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他只记得沈芊芊一边跳艳舞,一边催促自己喝酒。
喝得越多,就跳得越骚。
当他准备跟沈芊芊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刚站起来就失去意识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破了童子身?
于是掀开被子一探究竟,有点红肿,那应该是破了。
沈芊芊那么温柔善良,应该不会骗自己的。
咣当一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老鸨摇着扇子、扭着腰,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进来了。
“杨公子,昨晚初尝禁果,滋味如何呀?”
杨继祖苦笑道:“昨晚喝醉了,没尝到啥滋味。”
老鸨轻蔑一笑:“那我可不管,这钱该付还是得付,嫖资100两,过夜10两,酒菜2两银子,还有五个唱曲演奏的姑娘,每人打赏10两,统共222两。”
听到这串数字,杨继祖都傻眼了。
“为何这么多钱?我根本没花这么多钱!是不是算错了?”
老鸨把账单甩到他面前,趾高气扬说道:
“看清楚吧,这些都是你的所有花销。”
“不...我根本没请乐队,也没让其他姑娘跳舞,这50两银子花销一定有诈,你们这是黑店!”
“杨公子诗才不错,本以为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是个想一心白嫖的无赖。奴家真是看错人了。”
话落瞬间,沈芊芊从老鸨身后出现,说话茶里茶气的,还装模作样挤出两滴眼泪。
可怜杨继祖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又怎能识破绿茶的伎俩。
人家一哭,心就软了。
“啊不,芊芊姑娘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
老鸨见缝插针的说道:“你看看,咱凤华楼最好的姑娘,都把身子给你了。你还有脸赖账,是个男人吗?”
杨继祖无奈,只好从衣服夹缝里把银子掏出来。
结果仅有180两银子。
他捧着钱袋,十分窘迫的说:“还差42两银子,能不能写张欠条,我下次过来再还上?”
“不行!我凤华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善堂。一分都不能少!”
“那我现在也没钱啊!”
“没钱就在这儿干活抵债。”
杨继祖一听就恼火了:“在青楼干活抵债?开什么天大的玩笑!我好歹是个读书人,你竟然让我在这种鬼地方干活,以后还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