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男人浑身一僵,之后缓缓的转过头来,露出一对深遂且冷漠的双眼:“南宫绝,你欠我一个解释!”
勾唇,眼中含着一丝淡淡的了然与欣慰,他……是真的清醒了。
万无双曾说过,物极必反的道理,这在医理上也是有据可循的,很多看似制命的毒,在善于利用后,却能起到救人的用处。
而这一次,凤傲天便是误打误撞,服食了,本该为她调理伤势的元气丹,激发了他体内的真气,打通了他的七筋八脉,倒也拣了个便宜。
看来,是上天的意思。
她原本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请万无双医好他,想来,老天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了。
“解释?你想要爷如何解释?”解释他为何会在这里?还是解释她到底有没有对他动心?
她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却又蛊惑人心般的藏着一抹锋利。
在感情这一方面,她一向收放自如,懂得该如何取舍,虽然一直表达不好,却也是十分的明确的。
该要的,她会尽力留在身边。
不该要的,她绝不会模棱两可。
就如同千漓歌,她一回太子府,便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知道千漓漠便是伤我之人?”凤傲天抬头,目光阴冷却又紧逼的看着南宫绝,那个人能出现在这里,便是与南宫绝有一定的牵连。
看他的穿衣打扮,以及下人对他的称呼,他此时,或许已经爬上了南宫绝的床了。
以往的种种都因为这次的误打误撞,而清晰的印入了他的脑海,包括,他被千漓漠操探之后,失去意识的那一段,也被强行的灌输了进来。
以至于,他方才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待渐渐理清之后,他方才醒悟,那守在他床前的人,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拜千漓漠所赐。
凤国的天下,南宫绝的爱,所有的所有,都是被千漓漠给毁掉的。
若不是他此时元气未恢复,他定然要亲手杀了那可恶的人。
“知道!”南宫绝点头,眼神凿凿的看着他,她并不觉得,知道这件事,与千漓漠会出现在这里有任何的冲突。
千漓漠的心性绝不是一般的少年,他虽然手段残忍,却也不谙世事,凤傲天的事,便是他任性所为。
而他本人,却不知道已经毁去了一个少年的半世梦。
“那你为何不替我杀了他?”凤傲天猛的起身,向前一倾,双手紧紧的拽住了南宫绝的前襟,眼中火红的血丝显得有些可怖,望向南宫绝的时候,便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南宫绝的脸色微微有些冷了下来,她的手指轻易的便制住了凤傲天的动作,脚步向前,反倒将他抵在了一处进退两难的角落,眸光阴冷下,红唇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凤傲天,爷为何要为了你而杀了他?你救爷一命,他同样救爷一命,爷绝不会偏袒任何人,若是等你好全了,你要取他性命,爷也绝不会拦着!”
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
男人之间的战争,她一向十分的清楚,因为这些年,她便是扮演着男人的角色而活着。
他们会有他们的处理方法,只有过了这个坎,凤傲天才能安心的呆在她的身边。
“好!”凤傲天咬牙,重重的气息喷吐在南宫绝的脸上,双眼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好一会儿,他才松了手,缓缓的躺回床榻。
南宫绝替他掖好被角,知道他这是要养精蓄睿,等待痊愈那一天的到来,从而与千漓漠来一场君子之战。
出了院子,冯公公便迎了上来:“殿下,不好了,窦家二小姐来了!”
窦惜玉?她来太子府无非就是为了两样,第一,为了千漓漠;第二,为了问清楚南宫绝为何改变了太子妃的名单?
勾唇,背手而立,大步向前。
窦家的女子都是刚烈之人,即使是温文儒雅的窦惜兰也是如此,而窦惜玉的性子就更不用说了。
一众家丁碍于她的身份,将她拦在了府门口,却又不敢伤她,场面一度的陷入混乱。
南宫绝一扬手,所有的人都分路站好,各归各位,窦惜玉没有人拦了,反倒错愕了一下,待看清来人是南宫绝时,她的身子明显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对她来说,永远都是最可怕的存在。
但……她什么也没有了,不来太子府,她又如何会甘心?
“殿下……”‘扑通’一声,窦惜玉梨花带泪的跪在了南宫绝的面前,可怜兮兮的仰着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看着她,神色满是卑微和微弱。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府中的一众男人也赶了过来。
南宫绝眼角和余光往后一瞥,看见千漓漠的一张脸有些发白,一向任性的他,还难得露出如此紧张的神色。
看来,他和这窦惜玉之间,或许还有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如此想着,南宫绝顺手推舟的虚扶了她一把,轻道:“找本宫有事?心里有什么委屈尽管和本宫说,你是母后的家人,自然也是本宫的表妹,本宫能帮的,便会尽量帮你!”
她少有如此和颜悦色的说话。
了解南宫绝性子的人,都会默默擦一把冷汗,她如此说话,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而窦惜玉显然对她完全不了解,只以为他这是真的将她看成了自家的表妹,要为她撑腰作主了。
心里有两种打算,思量了一番后,她决定选择向他要人,毕竟太子妃的位置,她是要不回来了,圣旨都颁下了,还能说改就改么?
那么,还是抢回她的如意郎君比较合算些。
眼神在千漓漠的身上瞟了瞟,一个响头磕下去,眼中的泪花便扑簌簌的流了起来,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殿下,我和师兄从小情投意合……”两相情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后半句,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道喝斥给生生的打断了,只见千漓漠气急败坏的冲上前,拦在了窦惜玉与南宫绝的中间。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像铜铃似的。
“你胡说什么,我几时和你情投意合,还不快滚……”说罢,他心虚的看了看南宫绝,早前为了了解南启皇宫的布蜀,他确实多次使用美男计去诱惑窦惜玉,但自打心向南宫绝之后,他哪里还敢存这般心思了。
“让她继续说下去!”南宫绝一手搂住了千漓漠的腰,嘴角挂着愉悦的微笑,双眼却眯成了一条线,越发的显得她既魅惑又危险。
“啊!”千漓漠惊叫了一声,腰上一疼,整个身子便软在了南宫绝的怀里,大庭广众之下,他涨得一脸通红,却又不好意思当场发作,只得咬了下唇,默默的窝在南宫绝的怀里,等待着最坏的事情的到达。
反正,他和窦惜玉之间,没有任何承诺,他可不会对她负什么责任。
窦惜玉惊讶的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师兄何时在她面前如此听话乖巧过?
她不甘,她极度的不甘,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两人,恨意滋生。
“怎么?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了?”南宫绝提醒她。
周遭的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凝结了,冷得窦惜玉浑身打颤,她这才发觉,南宫绝从来就没有变回善人,即使今日的她,早已不用鲜血解决问题,却也不能阻止她身上的邪恶因子的生长。
她的坏,是嚣张跋扈的,是张狂自大的,是不可一世的。
窦惜玉泻气似的瘫坐在了地上,双眼呆滞,原以为自己这一遭,定要受到严惩,却不想,耳边却再次响起南宫绝爽朗的笑声:“既然你不好意思说,本宫便代你说了,你和你师兄千漓歌,情投意合,本宫十分赞同你们的婚事,明儿个一早,便禀明圣上,给你们赐婚,这可满意?”
狭长嚣张的凤目冷冷的刮在窦惜玉的脸上,好似一道冰刀子,割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竟说不出一个反对的字来,待眼前的人一路走远,这才失了声似的痛哭了起来。
“满意吗?”待行至老远,南宫绝这才回头凑到千漓漠的耳边,轻道。
怀中的人浑身一僵,却是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殿下英明!”
三日后,北疆传来十万火急军报,西凉的这次进攻,不仅有备而来,而且战事凶猛,两军在连云河以西之地,激战了三天三夜,也未曾分出胜负,再加之,西凉事先便阻断了我军的粮草之路,因此,这一战,凶多吉少。
左相乔权大胆进誎,要求太子殿下亲临北疆,再次领兵杀敌。
毕竟有过一次大败西凉的先例,因此,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呼声四起,皇上虽忧心重重,最后却不得不点头答应。
跨上高头大马,带上南启帝亲点的三点精睿,临行前,南启帝将世代帝王的战符交到南宫绝的手上,允诺,待她这一次凯旋归来之际,便是她君临天下之时!
府中的事,她操心的不多,有乔子隐在打理着,除却那两个不省心的家伙,便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静立小片刻,对着夹道相送的南启百姓,想起刚刚回宫里,人们那唾弃的眼神,眼下,终究彻底的改变了。
唇瓣微微勾起,手臂高举:“出发!”铿锵有力的声音,代表着军令如山,她身姿笔挺,面容萧索,双眼炯然有神,战甲披身,一派威武。
所有的人望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仰视的崇拜。
南启的太子,终究是成器了。
“爷,等等……”队伍驶着玄武门,远远的便有一人一马狂追而来,焦急的声音,带着几丝让人费解的无奈。
是谁呢?即使好奇,也无人敢张望一眼。唯有伴在南宫绝身侧的那名高大魁梧的小厮在偷偷捂嘴:“爷,您的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