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等等……”队伍驶出玄武门,远远的便有一人一马狂追而来,焦急的声音,带着几丝让人费解的无奈。
是谁呢?即使好奇,也无人敢张望一眼。唯有伴在南宫绝身侧的那名高大魁梧的小厮在偷偷捂嘴:“爷,您的麻烦来了!”
南宫绝嘴角微微抽搐,却未回头看上一眼,而是一扬马鞭,快速的奔向前头,好似后头有鬼追来一般。
轩辕泽好整以暇的拔开腰上的酒壶盖,慢悠悠的抿了一口美酒。
他的女人还是太过扎眼了,即使扮作男人,仍旧躲不过这世界的红颜劫啊,能怪谁呢?只能怪她太过与众不同了。
叹了一口气,眼中的趣味随着前头那两道身影的消失而渐渐淡了下去,干脆将目光转向夹道两旁的风景。
却也是怡情养性的。
“站住,爷,你给我站住……”后头的人追得气喘吁吁,怎赖身下的这匹马儿,可比不得人家的赤兔马那般疾速如风,只得一边狂追,一边狂喊。
见前头的人仍旧没有半丝要停下来的意思,千漓漠几乎要哭了出来,气得一拉马缰,马儿被强制停下来,前蹄不满的扬起,马身原地打了好几个转之后,是将千漓漠转身头晕眼花的,他原本就累得不轻,手上一轻,眼看着身子就要被马儿给甩了出去。
便在这时,南宫绝飞身返回,手臂一伸,便将他接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一手将人按在怀里,眼中却闪过出一抹无可奈何,这家伙倒也不笨,知道留在太子府迟早要遭毒手,她前脚刚走,这家伙后脚便跟了上来。
“怎么?你舍不得爷走么?”南宫绝扬唇轻笑,坐直了身子,带着几丝趣味性的望着怀中的千漓漠。
此时的他脸颊通红,艳美的小唇瓣一张一合的喘着气,妩媚的双眼焦躁的咕碌碌乱转,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一手便抓住南宫绝的襟口,小善脸马上换了副模样,凶巴巴的将她的前襟往自己这边一拽:“爷,您这是要送羊肉虎口么?”
他很机灵,把自己比作羊,把凤傲天比作虎。
南宫绝轻笑,却不介意贴着他的耳伴,喃喃道:“爷倒不觉得你是羊!”
说罢,低头看着他。
千漓漠怔了怔,待明白过来南宫绝话里的意思时,脸上的恶意哪里还有踪影,那变化之快,真真犹如六月的天,说风就是雨,只见他可怜巴巴的靠在南宫绝的胸口:“爷,人家不想离开您嘛,您就带上我吧!”
再说了北疆的地形图他可是一清二楚,西凉的军事情况,地方布署,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因此,千漓漠觉得自己此时算得上是最有用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又暗自得意起来,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优哉游哉跨在马背上的轩辕泽,那个人和南宫绝的关系,他早就看出来了,他哪里有这么大肚量,容许别人去抢他的人?
“说说,你对爷有啥帮助?”南宫绝面色如常,话里却是循循善诱。
这家伙的本事她自然清楚的很,但南宫绝向来不爱依附别人,只要她自己能做到的事,又何须让身边的人去冒险,再说了,她亦担心进入西凉后,西凉人会发觉千漓漠的身份,到时候引发的便不仅仅是两国之间的纷争,还有便是整个千家会遭殃。
虽说千家的存亡与她无关,但千漓漠总归是跟了她,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爷,您可别小瞧了西凉,上一回是我大意才败在你的手上,这一次西川胤紫定是有备而来,以南启目前的情况,还不一定是西凉的对手……”说到这里千漓漠顿了顿,眼珠子一转,似乎又觉得没有说服性。
眼前的人是谁啊?这可是苍月大陆出了名的残暴太子,她不仅目光独到,头脑机警,手段还狠辣。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西川胤紫都像是送死来了。
眉心一拧,千漓漠猛的惊醒……
难道,这场仗是为了南宫绝而来?西川胤紫早前是南宫绝府中的一名男宠,之后相传得病身亡,不久后,又传言回到了西凉,这其中必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意。
想到这里,千漓漠是更不可能再回去了,一个轩辕泽已经让他警铃大作,更何况,西凉的七皇子西川胤紫,还是苍月第一美人呢。
指不定,南宫绝见了他,心思已经回转了。
“爷……我能照顾爷的饮食起居,保证将爷伺候的舒舒服服……”嘴角含笑,媚眼一挑,无骨般的身段便贴在了南宫绝的身上。
语调暖昧间,真真是*得很啊。
南宫绝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狠压制住内心被他挑起的酸痒,话说,一个男人能妩媚到这个程度,果然与妖孽无异了。
她还能拒绝么?
收在千漓漠腰肢上的手一紧,低头俯在他的耳畔,轻声喃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看爷这段日子不好好收拾你?”
说罢,勒住疆绳的手微微用力,‘驾’的一声,重新回到了队伍当中。
怀中的人得逞了,心中一阵荡漾,痴痴的笑了起来,还不忘投给轩辕泽一个挑衅的眼神,看吧,爷还是在意他的……
轩辕泽摇了摇头,懒得再看那妖孽使尽手段,低头和副将讨论这次战事的细节。
一行人快马加鞭,花了不到十日已经赶到了北疆。
十里坡上,一人一马驻足观望,手中拿着轩辕泽给她的望远镜,瞧着西凉军在三十里外的连云河以西扎营操练。
每十里一处哨兵把守。
“爷,西凉军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已经驻守数十日了,就是不见动静!”从校场中匆匆赶来的夜景玄抱拳行礼,望着那久未相见的人儿,心中像是打翻了作料瓶似的,五味陈杂,酸甜苦乐,皆一涌过,但最终还是被相思的甜密所代替。
俊美刚毅的容颜慢慢的染上暗沉的绯红,眼中秋波荡漾,若不是有旁人在,他恨不得立即上前将她拥在怀中。
“景玄,你来了?”闻言,南宫绝将手中的望远镜交到身旁人的手里,回头勾唇一笑,眉眼间尽是撩人的风情,短短数月,她又添了多少女人味?早前的英气似乎略有收敛。
或许是已经识她真实身份,夜景玄看她的眼神已不再似从前了。
“爷……”喉头一阵发热,他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纤细的手,却被她巧妙的反手一握,转头,对上他痴痴的目光:“走,爷想看看咱们南启将士的雄风!”
指了指仍旧在操练的校场,她抬步,与他并肩而行。
轩辕泽跟在他们身后,嘴角微微一撇,心中一叹……早知道她身边美人无数,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既然放弃了回到现代,他只能全心全意的助她、护她。
毕竟,在这世上找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不容易,他会好好珍惜对她的爱,不会因为别人的介入而轻言放弃。
想了这些,轩辕泽已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纠结和郁闷已然放空,余留下晴空万里。
校场上士兵操练的声音高昂而有节奏,烈日下,精壮的身躯结实如棍,动作精练有力,想来,轩辕泽已然将北疆的队伍重新整顿得无坚不摧了。
她欣慰的看着他,良久,轻道:“景玄,辛苦你了,谢谢你!”
十指相握间,绵绵情意在两人之间回荡,夜景玄的眼眶微微发红,说感谢的人不应该是他么?若不是南宫绝,他还是一介被外祖父操纵的傀儡,活得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么……
因此,他感激南宫绝,他崇尚南宫绝,深爱南宫绝,此生绝不会再有二心。
“爷,景玄是你的人,不言谢!”喉头微微发涩,却还是回握住她的手,将一切思念和爱恋都化作了柔情,完完全全的奉献给她。
三日后,西凉军终于有了动静,望远镜中出现了一个身着戎装的绝美少年,他跨于马背,身姿削瘦却笔直,手握缨枪,严肃的指挥着属下摆阵布局。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前进了数十里,却又停了下来,就地扎营。
“爷,西川胤紫到底想做什么?”若是要打,便放出话来,若是不打,他总该有个目的。
虽说他带出来的人只有区区五万,但总归要消耗粮草和消磨士气。
谁都知道,行军打仗士气非常重要,将士一旦放松了身心,遇到敌军来袭,必败无疑。
南宫绝摇摇头,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和他,该到了见面的时候了……
夜幕降临,连云城坚固的城墙之上,守卫军不断的来回巡视,人人时刻警惕,哨兵更是每隔半个时辰来报一次敌军的行踪,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要吹响行军的号角,整装待发,随时做好保卫连云城的打算。
而就在这样一个暴风雨欲来的晚上,南宫绝披上英姿卓然的戎装,一人一马,向敌军的阵营直冲而去。
十里外,她弃马在外围打晕了一个西凉的士兵,换上西凉服混进主营。
位于阵营中最中央的一顶大帐蓬里,灯光明亮,倒映出一人手持书卷的认真模样,她接过送茶水小厮手中的点心,一闪身便入到里头,低声道:“将军,请稍作歇息,用些东西吧!”
说罢,一抬头,便见到那位于案前的少年紧抿着薄唇,清丽的眉眼间满是哀怨之色,似是想事情想的出了神,呆怔间,给人一种遗世而立的孤独感,几年不见,他已从一名闪闪烁烁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英姿卓然的少年。
高了、壮了、却也少了少年时的娇美,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
“放下吧!”西川胤紫未抬头,手指一点,目光却仍未离开手中的书卷。
南宫绝走上前,将茶点放下,眼神却往那书卷上扫了扫,发现这是一本南启的分布图,连去城的版块并不多,而他手指的位置居然是南启的上京……
他到底想做什么?战事在即,心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我认为将军当前应该研究一下连云城的分布,而不是心中那段念念不忘的羞辱!”随着茶点的放下,南宫绝恢复了自己的嗓音,眼眸含笑的看着西川胤紫见鬼似的从木椅上弹跳了起来,嘴巴一张,刚想叫出声来,胸口却被人用力一点,浑身便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僵住了。
眼珠子却瞪得滚圆,瞳孔中倒映出南宫绝含笑的嘴脸,几年不见,她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残暴少年了。
此时的她英气俊美,眼中戾气不复存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让人十分陌生的成熟和果绝,这样的少年,翩翩如厮,却又与记忆中相差甚远!
南宫绝……他唇型蠕动,喉咙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让他再度忆起了几年前所经历的一切,恶梦连连间,是少年那厌恶嫌弃的眼神……
一时之间,西川胤紫竟红了眼眶。
“爷解开你的穴,但你必须保证不乱喊乱叫,否则爷绝不会客气!”食指放在西川胤紫的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艳红的唇瓣咧开一笑,眉眼之间已染上一丝他不曾见过的风情。
西川胤紫呐呐的点头,胸口再度一闷,脚下后退了两步,已然恢复了自由。
“说吧,你这趟来是专程找爷报仇来了,还是泄愤来了?”止前的局势来看,两国没有一个合适的交战的理由,她一早便猜到他别有目的。
在北疆观察了足足三日,他心中更是断定西川胤紫的用心。
听了南宫绝的话,西川胤紫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漂亮的丹凤眼往里一拧,剑眉蹙起,一抹杀气划过瞳孔:“既然你早已猜到我的用意,为何还要来这一趟?”
只要他此时大喊一声,他便不信,以她一人之力,能逃过五万人马的精枪阵法。
“爷是来跟你谈判!”南宫绝淡淡一笑,执起那案台上的地形图,手指划过南启上京的位置,正是太子府的方位,身子一侧,已然坐卧在了西川胤紫原先的位置,而他反而站在她身侧,就如同早前一般……
他脸色发白,握住拳头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好半天,一行清泪落下,人已经抵上案台的边沿,掩面而问:“你当日为何要放了我?”
向南宫绝下毒,他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那时候,他的心里恨透了她,只要能换她一死,他宁愿连命都不要。
她却放了他,将他送回西凉。
她可知道,回到西凉后,他受尽白眼,不仅皇室的人瞧不起他,就连朝中臣子也总是眼含鄙夷,有好几次,他被几个皇兄绑在暗室中,身上泼满马尿,说他是被人弄厌了的贱货,还扬言要将他送到南馆里去。
可……他挺过来了,并且打败了皇兄,将他们一个一个除掉了。
爬上今日这个位置,西川胤紫最想做的,便是打败南宫绝,一雪前耻……
竟不知,他俩第一次相见,他问出的第一句话,竟会是这一句……
“爷做事向来随心,你不必放在心上!”南宫绝瞧着他失控的模样,她能告诉他,当时是可怜他的么?以早前南宫绝的性子,和西川胤紫的脾气,两者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因此,她只能骗他。
“既然如此,殿下请回,于明日午时,连云城外,本宫与你决一死战!”他浑身一僵,立即转过身,擦干了脸上的泪珠,言语间已然冷静下来,拳头死死的握着,指尖嵌进肉里。
说出这句话,西川胤紫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而是……换来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南宫绝‘腾’的起身,一手便扯过他的手腕,面色冷清严厉:“既然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不要牵扯无辜,胜负单凭个人本事,可好?”
一切如她所料,她亦知道西川胤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或许只是想挽回一丝尊严,想到这里,南宫绝的心里有些堵得慌。
眼前这个假装坚强的少年,却比那孱弱的少年,更让她心疼。
转身,与他四目相对:“胤紫,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负,我们之间都一笔勾消,好么?”
西川胤紫点头,挣开她的手,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有人来报:“将军,不好了,有人混进了军营!”
南宫绝无奈的耸了耸肩,没想到西凉的军队布署如此精密,这么快就发现了她这个闯入者。
此时已是不能多呆,她冲西川胤紫做了个告别的动作,身形一闪,已经快速的出了他的营帐。
外头的人询问多次未有人回答,副将已经带人闯了进来,却见烛光下的西川胤紫一脸茫然,呆呆的望着方才南宫绝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动弹!
方才的一切,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将军……”副将不明所以,连声唤道。
西川胤紫这才回过神来,扬手示意众人出去:“加紧防备,外围巡视再加一队人马,务必不能有漏洞!”
“是!”众人应声而去,人刚走,西川胤紫已经跌坐在了躺椅中,目光涣散……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被她带走的那个夜晚,趾高气昂的小男孩,比他还要矮上一截,却指着他,斩钉截铁道:“这个美人,爷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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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卷是结局卷,女帝终将迎来大结局,很对不起久等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