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梅将琪亚娜和芽衣带走后，布洛妮娅和温蒂这才收回了揶揄的目光，普罗米修斯也将目光转向了刘思宇。
见刘思宇缓缓叹息的模样，她歪了歪脑袋。
“这也是你看见的「未来」吗？”
只见刘思宇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我说过了，「苏醒」之后的故事，已经脱出我的「视线」了。
不过嘛……也不坏～”
虽然闻所未闻，但是梦中所想。
……
“唔……”
“……”
一处不受打扰的角落，梅博士的镜片因光线而看不清其中的眼神，但如往常的表情足以猜到她的情绪。
只是此刻，在那两位已然双手相扣，感受彼此呼吸的少女看来，倒是显得特别别扭。
毕竟方法的提出者，是梅博士，而且，这也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法。
琪亚娜全身心放松，去感受「雷电芽衣」这个人的全部，而芽衣，则是让自己的意识顺其自然地进入琪亚娜的体内。
「只要彼此的身心充分开放，一方进入另一方的思想空间是很轻松的事。」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这样……”
“这会不会……有些奇怪啊？”
两位少女都不约而同地冒出类似的疑问。
毕竟有研究表明，当人全神贯注于一件性质简单、内容单调的事时，通常会将时间知觉得更长一些，好比如现在。
只见梅碰了碰镜腿，轻笑道：“放轻松，别心怀杂念。
大家都是女孩子，保持沉心静气，注意「进入」和「接纳」本身就好。
而且，琪亚娜……”
“嗯？”琪亚娜疑问地望向了梅。
“老唐说过，只要这次好好完成了，他就跟比安卡说，让你好好休息一个星期的。”
“芽衣，身心放松，赶紧开始吧。”
“……”
真好糊弄。(￣▽￣)
“……呵，好。”
但也对，这才是她熟悉的琪亚娜，也庆幸，她还是那个琪亚娜。
随后，见琪亚娜全神贯注的样子，芽衣轻声一笑，身心放松，集中自己的思绪，感受到对方的思维。
并且很快，此前在往世乐土，那熟悉的奇妙感觉再次显现。
“（进入思想空间……进入思想空间……）”
“（……呵，看来琪亚娜很认真呢，就这么不想和幽兰黛尔对练吗？）”
“（唔…还不是……诶？）”
琪亚娜下意识地反驳，却惊喜地发现，彼此的意识其实已然相通的当下，自己的情绪，双方都已然知晓。
“（呵，还不是因为她那恐怖的训练量，每次训练完回来，在老师面前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与其这样，我反倒更想上老师和姬子老师的课了。）”
下意识地，琪亚娜将芽衣的手握得更紧了，但也不忘跟芽衣抱怨近期她所经历的“艰辛”。
“（呵～你只是想在他们的课上打瞌睡吧？虽然老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姬子可就没那么温柔了噢。
不过话说回来，琪亚娜，既然我们的思维已经相通的话，你可以放松一点。
就像现在，也像以前，顺其自然。）”
“（像以前顺其自然吗？还真是只有芽衣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
二人的思绪互相触碰的瞬间，一种浅眠般的轻盈悄然而至，少女们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间宛如纸鸢般，被暖风托起，缓缓飘向深空。
奇妙的是，那种感觉漫长而短暂，等她们都不约而同地睁开双眸时，熟悉的世界，便展露在她们面前。
褐色的木制推拉门、奶白色的挂帘、暖色调的灯笼，以及那熟悉的招牌。
巷弄小面，普通不过却又暗藏玄机的面馆，也是对她们而言最温馨的地方，他们的第一个「家」。
“没想到第一站会是这里……他果然不在呢。”
不知是勾起了什么，琪亚娜一时间拉开了木门，寻找着什么，但毫无发现后，她又苦涩地笑了笑。
“这么说，之前在支配剧场，你见过老师，对吧？”
琪亚娜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芽衣还真是敏锐呢，怪不得老师抱怨你反应力快。
准确来说，是拟态魔方仿构的疾疫宝石中，它记录着老师的部分世界。
也是从这里开始，他收养了我、接受了我，也一直陪伴鼓励着我，这些「记忆」让宝石涅盘，我也得以成为「薪炎之律者」。”
说着，指腹划过橙色的五角星手链，似是庆幸地呼出口气。
还好目前来看，一切还不算太糟。
“长空市后，我们都有了相当深刻的经历呢，如今的琪亚娜，想必已经是优等生了吧？”
“呵呵～没想到「优等生」这个词，有天还会用在我身上。
不过与其这样，我反倒更想当回以前那个只会黏着老师和芽衣的「笨蛋琪亚娜」呢。”
提起那个彼此都在乎的人，琪亚娜的微笑也是缓缓地柔和了下来，而芽衣也是再一次发现，琪亚娜发生的「改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欣慰又别扭的感觉是怎么产生的……
“……呵～那么，琪亚娜同学，能和我讲一讲，你是如何成为「优等生」的呢？”
“好啊，毕竟……那也是这一年来，我最想向芽衣讲述的一段记忆。”
琪亚娜轻笑一声，随即拉着芽衣，进入了名面馆，那段记忆，也随即向她展开。
当再一次见到他时，虽然更多的是愧疚和委屈，但……还有开心，也是在这里，她才开始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
随着「记忆」的深入，周遭的世界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也是对她们来说最为熟悉的地方。
圣芙蕾雅学园，对大家来说真正而言的「家」，庆幸的是，目前还未发生什么异常。
同时，也是在那石桥上，当时的自己还以为这是最后一次与他的交谈。
“呵～那个时候，我还当着他的面哭了，哭的可惨了，但就是忍不住嘛，而且这也是成长的一环。”
“嗯……是啊。”芽衣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毕竟当着他的面哭得那么伤心的，也包括她自己啊……
经历不同，但又何其相似。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份独属于她们的「天真」，并没有因成长而散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时间，还真是很奇妙呢，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有等到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它们占据了如此重要的部分。”
“说不定，那正是「人生」中最有价值的一部分呢。”
“呵……是啊。”
……
说着说着，她们不知不觉间也走过了学园众多熟悉的风景，这份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故事的「急切」，也更上一筹。
随着琪亚娜讲述完后，芽衣也自然地说起关于她在世界蛇，「往世乐土」的经历。
一个由「记忆」和十四个「记忆体」构筑而成的世界，包括老师、班长、凯文、最初为人类而战的律者，共同写下的故事，「逐火十四英桀」。
也是在那里的几个月，她都在追寻着崩坏的秘密，追寻着身为律者的意义，最后即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也迎来了难以接受的「诀别」。
但留在脑海里的，更多的是「感动」和「不舍」。
“「只要你还记得我们，这个故事就不会消失。」
这是十四英桀里，最受大家拥戴的爱莉希雅告诉我的，她也是老师的理解者，老师最在乎的人。
尽管故事充斥着难以接受的真相与遗憾，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我也更不会去忘记它。
不怕、不躲、向前，不被「命运」束缚，勇敢面对「离别」，始终以自己的意志，去抵达那个期望的结局。
他们留下的意志，守护的美好，也会被我们这样的「后继者」传承了下去，这也许就是所谓的……
「历史」的浪漫吧。”
言毕，虽然仅有概括，但芽衣还是不得不松了一口气，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开始。
看到芽衣的思索以及怀念，琪亚娜的双眸也是露出了柔和。
“逐火十四英桀……也是很有故事的一群人呢，之后，也能和我讲讲吗？”
“好啊，讲多久都可以，除此之外，我也了解到关于老师的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
“嘿诶～？噢，不知不觉，到训练场了。”
虽然对于老师在前纪元的故事比较好奇，但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要是「精神枷锁」能乖乖待在这就好了。”
“可惜它似乎和某个「学生」一样，出了名的不安分。”
“唔，芽衣～！”
一提到这有些微妙的对比，又是自己的思维空间，琪亚娜顿时有些窘迫又嗔怪地望向了芽衣。
而芽衣却是轻笑地掰起了手指，继续说道：“不是吗？
那个时候你上课老是打瞌睡，老是拉着布洛妮娅打游戏，甚至还和布洛妮娅想着法子逃课和偷考卷答案。
有一次连我都跟着一起被老师和姬子老师教训了一顿，还有……”
一想到这个，她反倒还有些怨气，明明当时自己是被拉出去的，结果还是挨了一手刀。
“啊啊停停停！再说下去就是你和老师‘混合双打’的环节啦！我也要面子的啊～！
还有，我现在也不是小孩子啦～！”
“呵，也是，现在的你，也的确不需要手刀、书卷、揪耳朵、激将法……”
“芽衣～！”
见琪亚娜那有些炸毛的秀发以及那染上粉红的好看面容，那羞愧又叉着腰的样子，芽衣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后，反倒觉得有些好玩～
“……噗！”
“噗呵呵呵呵～”
随后，冷静下来后，少女们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惬意又轻松，仿佛这些平凡不过的记忆，还在昨天。
当然，这些话题也轻而易举地勾动了她们那由种种思绪连缀而成的网。
然而，停止连接后，所在的位置也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那里」。
她们当然也知道，接下来所发生的故事，都要经历「这一天」，同时，她们也默契地按下了重启键。
随后，周遭的世界，便再次发生了变化。
………………
略有狼藉的天台、破烂的铁丝网，这便是崩坏发生后的千羽学园，他们的「开始」，也是「告别」。
“千羽学园。”
而与那一日不同，当下已无雷鸣，唯有金黄略有惬意的黄昏，只不过此景，少女们的情绪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我还以为……会像刚才那样有一个过程，或者比如像传送门之类的。”
“呵～说话怎么一板一眼的，这又不是打游戏，是因为这里是千羽学园吗？”
“……呵，也许在往世乐土待久了，难免会产生一些思维惯性。”
芽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但随着观察周围的一切，紫红的双眸又再次涌现那复杂的情绪。
“我曾经……挺害怕回想这里发生的事。”
“……”
随着芽衣那略显沮丧的叹息，她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又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环境，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身在其中之人，与刚才的从容不同，在这里，芽衣一时间还有些踟蹰。
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毕竟，在这里，除了她们，一点都没有感受到「精神枷锁」的能量波动。
不过，琪亚娜倒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虽然还是一样的天台，战后的狼藉又很明显，但此刻的氛围却不一样嘛。
在一览无余的意义上，这观景台还是有「星级」提升的，不仅视野好，风吹着也很舒服。”
“呵呵～星级的提升，的确很有你的风格。”
说着，琪亚娜再次拉起芽衣的手，靠近铁丝网后的石台上，周围的景色一览无遗。
到这里，琪亚娜也有些猜测，这种空间转换应该与自己的情绪波动有关，虽然拿不准是波动强度还是情绪本身，但眼下……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吧。
“其实……我也挺害怕回想这里，不，甚至与之前发生的事一起加起来。”
“诶？”
琪亚娜苦涩的轻笑，芽衣诧异地望了过去，不过，此刻少女的天蓝双眸，依旧是柔和的。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圣芙蕾雅的大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麦可先生，还有分开前……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和芽衣说。
但后来有一天，我意识到，这不是「说什么」的问题，因为我心里想些什么……芽衣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呵呵～你可以理解成那时，我被温蒂和姬子老师她们骂醒了吧～”
说着，她再次轻笑着望向了芽衣，而再次见少女那熟悉的笑容，芽衣也是放松地呼出口气。
“我也一样，刚到世界蛇的时候，几乎天天失眠，知道其原因，也一直在思考如何避免那一战，比如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之类的。
但始终……都没有找到最优解，毕竟「留下」和「拯救」都没有错，更何况，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老师还活着，情绪也是一团糟。”
所以，既然都没有错，语言便已失去了作用，好好打一架，反倒成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如果少了那一次冲动，或许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但是！方式可以换成枕头大战或者掰手腕的方式，不然后面又要被老师和大姨妈教训了。”
“……噗呵呵呵呵～！”
随着少女们会心的一笑，不知不觉间，那无形障壁的最后几分残垣，也终于随着那欢笑声，一并散尽。
也就在一阵轻笑后，少女们再次冷静下来，琪亚娜的表情忽然露出了些许认真。
“芽衣。”
“嗯？”
“我知道，除了老师外，你是第二个包容我，并给予我引导和帮助的人，从初见到重逢，一直如此。
为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而战，这是我的信念，也是我对老师的承诺。
而在我心里，芽衣和老师一样，应该是一开始吧，在这些美好中是最特别的存在。
也正因为这样，我更希望，比起老师、我或是世界，你能把自己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
说完，琪亚娜忽然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一直为此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而在这之前，她从对方得到的，则是极具分量的话语。
「你们就是我的世界。」
所以，时至今日，她更想知道芽衣的想法。
随后，仿佛在脑海内不断演练，芽衣缓缓深呼吸，望向了眼前的少女。
“也许后面我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答案，毕竟世间的一切在我心中的重量，也在与你们同行的过程中不断地「成长」。”
因为很多时候，人的所思所想与所作所为其实是前后矛盾的，选择的结果，也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所以自己也会犹豫、思考、权衡，呵～这点反倒跟梅博士有点像。
“但说到底，在老师让我对「世界」再次产生憧憬后，又将油彩把我的「画卷」画的「五彩缤纷」的人，是你，琪亚娜。
是你们……让我再次拥有了「家」，你们……一直都在我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
“唔……”琪亚娜一时诧异地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数秒之后，她终于勉强凑出了一点自认为足够正式的答复，轻笑着回答。
“呵呵，谢谢你，芽衣，我很开心，我们的心中，我们都很重要呢。
不过，再次事先声明噢，我现在可是开了窍了，之后……可要各凭本事了。”
“……呵，这又不是什么比赛。”芽衣没好气地点了点少女的脑袋。
“嘻嘻～”
重石坠地的感觉，顿时让少女们身心畅快，彼此都有对方的位置，却又喜欢着同一个人。
而那张思绪之网，此刻也悠然飘舞，待她们反应过来之时，风景已再度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