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使者于年后的第十五日抵达北周京都,是日,艳阳高照,积雪稍融,虽然阳光没有温度,但总算是个大晴天。
瑶姬捧着暖手的小炉看着依仗队伍徐徐前进,判断着朝阳公主乘的是哪一抬。
岑羲解了禁足,立于其身侧,见她攥着暖炉的手收紧,道:“瑶姬可做好准备了?”
瑶姬扭头道:“公子放心,瑶姬时刻准备着。”
那一队仪仗在北周百姓的注目之下逐渐驶往宫中,也逐渐远离了瑶姬的视线。目睹那依仗消失在拐角,瑶姬才收回眼神,两手已被手中暖炉的花纹烙下深深的印记。
“公子,热闹看完了,瑶姬便先告退了。”
今日俞怀被俞相拉去迎接来使并不在此,而黎原岑羲则央求无尘子为他拖住了,终于给自己争取来了一丁点的机会,此为雅间,只有二人,岑羲终于开口留住了她:“瑶姬,你可知我为何拒了赐婚?”
瑶姬侧目,道:“公子不必告知瑶姬。”
岑羲靠近她一步,低声问:“你明知道的对吗?”
瑶姬仰头,与岑羲对视:“公子也明知道的,对吗?”
“你我二人,有跨不过去道鸿沟,所以我从未肖想过公子。”
此话说出来虽然绝情,却好过拖泥带水,不清不白。
岑羲心猛然一痛,早就意识到会被拒,没想到来这么快得如此彻底,好一个从未,好一个肖想。
瑶姬继续道:“依瑶姬所见,拒了秦家道婚事并非明智之举,放眼北周贵女无数,只有秦家公子最优,公子却生生将其推给了对手。”
此话字字刺人,可见一点别的情谊都无,原来爱而不得是这种滋味,连舌根都溢满苦涩。
岑羲问道:“瑶姬想让我娶她吗?”
瑶姬道:“自然,不过桑榆如今已有婚约,公子也该考虑其他家的贵女。。”
“瑶姬!”
瑶姬闭嘴,不再言语。
半晌,瑶姬才叹口气道:“世间女子千千万,公子何苦呢?”
岑羲亦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瑶姬盈盈一拜:“多谢公子垂青,公子,我们最后都会取到各自该去的地方,不是吗?”
她意有所指,却让岑羲生出了一丝深深的无奈,他一句疯狂的话脱口而出:“若是我不争呢?”
瑶姬却并无波动,只道:“那便不是瑶姬所认识的公子了。”
岑羲苦笑,到底是瑶姬看的通透,他有着远大的抱负,这个位子他放弃不了,只是为何不能两全?
其实他强势一些,亦可以实现,但是他明明都懂,眼前女子的心并不再他这。
岑子苦笑:“你所言极是。”
瑶姬再拜:“既然公子想通了,那瑶姬便告退了。”
她走的毫无留恋,倒让岑羲彻底看清了她的决绝。
岑羲目送她离去,心跟着空了一块,也不知要何时才能被填满了。
再说宫中,此时南齐来使已抵达,俞相叮嘱了俞怀许多回,要有大国风范,切记微笑。
俞怀随意的应了,余光搜寻了一番却不见岑羲,靠近他老爹问:“公子呢?”
“告假了,据说得了风寒,被岑礼公子顶了。”
得了风寒?他自打那毒解了之后身子比她还要好,他能得风寒?!就算是欺骗他老子这也是欺君!必须给他治罪!
俞相不知道俞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声叮嘱:“站好了别出幺蛾子。”
俞怀想了半天岑羲告假不告知他的原因,心里咯噔一声,坏了。
今日瑶姬必然也会围观这仪仗,他难道是想趁此机会横刀夺爱?早知如此他也告假了。
俞怀心还没痛多久,南齐的使臣便已入宫内,为首的是一名四十上下的文官,想必就是那周禹,此人瞧着通身气派,人模狗样的,倒不像瑶姬所说的阿猫阿狗,可见有些人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与其并列而行的是一名少女,想必这就是朝阳公主了,瞧着钟灵毓秀,端庄大方,颇有公主气势,若非瑶姬所言,也绝看不出此女子是那水性杨花之人。
啧啧,南齐之人果然善于伪装,瑶姬一家人都是被这些人暗害了,可见也不容小觑。
俞怀初见便知这二人不好对付,捧杀虽可,但其恐怕是非常狡猾之徒,哪怕是出了什么乱子,也能极好的掩饰下去。
来使先拜北周的皇,百官回礼之后才将人迎了进了进去,宫中设了接风宴席,众人坐定,有伶人弹奏与舞女献艺,一派歌舞升平知景象。
朝阳端坐了许久,一双眼睛却早把殿内之人看了个遍,直到目光落在俞怀身上,眼睛大亮。
习武之人敏锐,俞怀知南齐那公主一直在瞧他,忍不住一阵恶寒,难怪岑羲要告病,大意了,然夺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有见到他的一天。
思及此,俞怀便坦然了,况且这位公主也并非只瞧他,而是把岑礼为首的几位公子也瞧了个遍,现在俞怀总算领会瑶姬那句“爱好美男子”了。
这位公主不止爱好美男,而且行为非常大胆,直与周帝言道:“圣上,民间有评我二国之公子,我南齐以骁湛,牧修为最,北周则以岑羲,俞怀为首,朝阳已见过骁湛、牧修,不知岑羲,俞怀公子又是何等风采呢?”
周帝笑道:“我这七子告病在床,今日可能是满足不了公主的愿望了,不过在场还有一位公子俞怀,俞爱卿。”
俞怀十分无奈,被唤只能站起来,拱手道:“微臣在。”
“你与公主见个礼罢了。”
俞怀:“…”
“遵旨。”
帝王之命不可违,俞怀便侧身作揖:“在下俞怀。”
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多说,倒也不至于失礼。
朝阳毫无吝惜的夸赞:“原来你便是俞怀,百闻不如一见。”
俞怀道:“公主谬赞,我大周以公子岑礼、岑以为首,青年才俊众多,四公子之名只是民间评着来玩的,在下不敢担此名。”
岑羲不在,被点名的岑礼眉心一跳,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谦虚到他身上来了。他只能开口道:“俞小将军何必妄自菲薄?”
朝阳眸光一转,落到岑礼身上:“这位是?”
岑礼见她看过来了,道:“本宫岑礼。”
岑礼乃皇子,容貌气度比之俞怀多了些贵气,虽不在四公子之列,倒也不差,这令朝阳十分好奇那岑羲是何模样了。
俞怀淡定非常的坐下来,品了品手中的美酒,既然免不了被这女子对比品评一番,那就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