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均蕴母亲生病住院了,她来医院顺便看看辛忱。杨祥榆精神状态不太好她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在病房里守着。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床上躺着的少年身上。
眼睛逐渐湿润,她垂头:“对不起,辛忱……”
如果不是她的原因,他们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辛忱就不会出车祸,这一切都和她有关系。
许均蕴没多待,起身往洗手间去,看见门口的提示牌时准备回去,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青哥,查清楚了,人确定是醒不过来了。”
电话里的人“嗯”了声说:“迟川呢?”
“没在医院看见他,我会去找,把他也处理掉。”
简单几句电话挂断,许均蕴心里猛的一颤,捂着嘴不敢出声仓皇地离开。然而走得太急她一抬脚不小心撞到旁边的提示牌,里面的男人吓得喊一声“谁?”
许均蕴来不及想其他的转身赶紧往楼下,等男生跑出来的时候只看见拐角处仓皇逃离的背影,他心里猛的一颤掏手机打电话。
许均蕴一路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拨通迟川的电话。几秒后迟川低沉的嗓音响起,她心安一瞬,焦急地说:“迟川哥,我有事跟你说,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许均蕴按照迟川给的定位打车去机场附近的公园,一下车就看见站在路口的人。她想伸手喊一声,可是一转眼就看见一辆车正从不远处驶过来,朝向迟川,速度越来越快。
她脑子空白一瞬,拼了命地冲过去,嘶喊:“迟川哥快躲开!!”
闻声,迟川抬头,一辆车正朝他冲来。他来不及躲开本能地往后退,许均蕴急奔而来一把推开他,下秒“咚”一声巨响她直接被撞开几米远。
等迟川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血泊里一动不动的许均蕴。
事发突然,许均蕴被迟川送进了医院。她的腿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导致双腿神经丧失,这辈子她再也站不起来了,成了终身残疾。
这件事迟川很愧疚,但他清楚自己是个灾星,留下来只会给很多人带来麻烦。后来他变卖了所有东西,把叶铭云留下的几十万偷偷塞给许均蕴,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每一件事都摧毁了曾经欢笑的少年们。不知不觉时间已过许久,转眼间夏季的风就吹过了,每一个人好像回到过去,但好像又没有。
只是兜兜转转很久很久,曾经的那个少年彻底消失在了喧嚣人间里,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新年开始,辛忱的病好了很多,医生说他有了苏醒的迹象。杨祥榆高兴坏了,把学校的工作辞了专心照顾辛忱。许均蕴在休学一个学期后成功回到学校,只是她回去只能靠轮椅。
和辛忱一样,她再也没有了跳舞的资格。
也许去年的八月份他们本该去参加一场属于他们的舞蹈比赛的,可是风暴来临谁也没能逃过。辛忱成了植物人,而她则成了残疾人。
和往年不一样,云城今年的初春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白茫茫一片把世界都给染的洁白,只可惜没有人能在云城看看雪景。辛忱被杨祥榆带去了余城,许均蕴跟着她妈妈回到老家,而姜澍一个人在国外。
辛忱车祸的事原先姜澍是不知道的,后来是他和姜远扬吵了一架后告诉他的。听见消息才匆匆从国外跑回来,只是没待两天又逼着回了学校。
辛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小时候他在天台上遇见了一个很帅气的哥哥,叫“阿池”。他喜欢整天粘着他,抱着他的大腿让他抱自己,让他帮自己拍照。
他梦见,他长大后自己又遇见了那个哥哥。他也长大了,长得又帅又高,在学校里是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大学霸。辛忱追了他很久,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你以后不开心了就来找我,我哄你开心!”
他梦见,他和哥哥被教导主任满学校地追,和他一起去纹身、吃饭,一起聊天写作业。哥哥会骑车带他去兜风,他会为哥哥跳舞,他说过他会一直守护哥哥。
他梦见,在他受伤的时候哥哥第一个冲出去来保护他,轻轻揉着他凌乱柔软的头发说“小骗子,乖一点。”
……
曾经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辛忱在脑海里,他醒不过来,只感觉全身都很疼很疼,腿脚都动弹不了。他想努力睁开眼去寻找哥哥,可是他睁不开。
往事一点点消失不见,然后记忆里的哥哥也随之不见,辛忱想去抓住他的手,可惜哥哥无情掰开他的手,说:“对不起!哥哥这次不等你了!”
很久以前,辛忱对他说:“哥哥,你等我一次,我来追你!”
他说:“我等你,但是你别迟到。”
辛忱没有迟到,而哥哥却不见了。
他说,他这次不等他了。
这个梦做了很久,辛忱醒了。
醒了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变了,哥哥真的不见了。杨祥榆把辛忱昏迷期间内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讲了,她说迟川在八月底的时候就离开,什么都没带,什么都没留。
他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断绝这边的一切关系,消失得彻彻底底,就仿佛他从未来过一样。
在迟川离开后辛忱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再也不是那个爱笑、爱撒娇的小男生了。他跳不了舞蹈也走不了路,变得沉默寡言,整天整天的待在医院里。
辛忱对余城不熟悉,也不想去熟悉,只是一个人闷在病房里盯着斑白的天花板看,一看就是一天。
照顾辛忱的护士姐姐是一个很好的人,有一天下午她见辛忱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待着待眼泪着就划过脸颊。她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温柔地笑着说:“今天外面下雪了,你想出去看看吗?”
她说话时语气很温柔,像迟川一样。
辛忱恍惚了一瞬,抬起好看的双眸看她,半秒后又失望地垂下。护士姐姐给他围上围巾,推着轮椅带他来到楼下的公园。
春天刚到,冬天的雪还没散。小路上白茫茫一片,路边枯树的枝丫撑着洁白冰雪,唯有不远处的梅花开得正酣,辛忱双目失神,盯着那些艳红的梅花看了很久,久到雪花悄然落进眼眸里,湿润了。
护士姐姐也看向那边,她蹲在辛忱旁边,轻声问:“在想什么呢?可以跟姐姐说说吗?”
辛忱抬不起手,任由滚烫的眼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说:“在想哥哥!”
哥哥,他不要我了!
护士沉默片刻,说:“那哥哥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不知道!
凉风吹进身体里,脖颈间的戒指微微晃动触碰着皮肤,辛忱拿出来小心翼翼护在手心里,戒指上写了两个字母——“cc”,是迟川名字的大写字母。和手上的纹身一样,这是辛忱仅剩的东西了。
风吹,下雪了。许久,辛忱哑声说:
“他藏在风里,我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