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了一周,秋色渐浓。
温室花园里——
容妙妙拎着一个巴掌大的喷壶,给开得娇艳的花卉浇水。
不过她的神情挂着一丝丝忧愁,思绪不晓得神游到何处,倾着手,蓬头下的那盆玉兰被浇得透透的,盆面泥泞。
她身后传来轻声的脚步,候在一侧的佣人瞥头看去,一惊,下意识挺直背。
眼见男人快要走到女主人的身边,她还浑然未知,佣人刚想提醒她,
来人一个眼神扫过去,佣人心里犯怵,立马噤声。
男人面色冷沉,挥手让候在一边的几个佣人退下,佣人们躬身急忙离开,步伐急促,脚步声却很轻。
男人待做完这一切,伫立在容妙妙的身侧,凝着她又消瘦几分的容貌,从上到下打量,眼神越来越淡。
容妙妙仍旧无知无觉。
温室花园的温度属实恰好,不冷不热,清风徐徐,花卉尽开,花香满溢。
他嗤一声,道 :“你再浇下去,它该‘淹’死了。”
蓦然出声,如天边闪电的惊雷。
容妙妙终于回神,瞧脚边的玉兰已然如孀打白菜,蔫巴巴的。
登时抬起手,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她也没浇花的乐趣,寻个角落,将喷壶放下,然后又到花园一角的净手池,在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洗手。
整个过程把男人的存在无视得干干净净,仿佛真的没看见他。
可怎么可能。
一个劲瘦高大男人立在身侧,炯炯有神地盯着你,只要不瞎,都能轻易对感受到他人的存在。
除非特意忽视。
贺唯感受着这一周多,她一如既往冷漠的态度,眯着眼冷提嘴角。
“换身衣服,我带你出门。”他冷声道。
容妙妙搓手的动作顿了顿,一会儿才继续,等她洗干净手,烘干水迹。
她才平静地直视贺唯:“你又想干嘛?”
“你不需要知道。”
贺唯高深莫测地说了这么一句,深深地看一眼容妙妙,“给你半小时。”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
容妙妙皱眉凝着他笔挺的背影,握着手,她暂时斗不过贺唯。
她不能违抗,为了亲朋们,和自己,她都不能。
容妙妙拾整涌起的悲切,低垂蜷曲的眼睫,也款步朝前。
主宅门庭外,贺唯倚在车周,手夹雪茄,在昏沉的天气下,呼出一圈圈烟雾。
蝎子守在车边,他今次作为司机和他们一同出行。
容妙妙在客卧换了一套新衣,这些都是贺家企业旗下的品牌,她稍微拾掇一下,便下了楼。
期间花了十来分钟。
一出门就瞧见二人早等在外头,她抿了抿不厚不薄的唇,先头没有血色,经过一周多的时间调理,多了两分浅红。
容妙妙提起长裙,拾级而下。
贺唯夹着烟,一错不错地望着蹁跹而来的容妙妙,冷厉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深处藏匿着几不可见的深情。
他立正身,慢条斯理掐灭雪茄,信手丢掉烟蒂,正中远处的垃圾桶。
蝎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瞧瞧行来的容妙妙,“当家,走吗?”
贺唯冷淡着脸,看不出什么神情,他淡淡颔首。
蝎子泄一口气,非常识趣上了车。
容妙妙走近,风带过她的裙摆,呼来一阵淡淡的清香,贺唯不着痕迹地深吸两口。
然后在容妙妙仰头的瞬间,隐下全部的动作,亲自打开车门,“上车。”
容妙妙轻咬唇边,提裙迈上车,贺唯随后上。
贺唯:“去御厨坊。”
“是!”
车子启动,朝目的地驶去。
车后的两人,一个靠车中间,一个凑到车门边,中间的缝隙能再塞进两人。
贺唯光明正大地盯着容妙妙,而她偏头看窗外,一头乌发一半散在纤柔的肩背,一半落在胸前,黑发间露出一只白玉般的耳朵。
车内很安静,一直到御厨坊。
等车子经御厨坊的大门,贺唯喊停,旋即他带着容妙妙下车,入了御厨坊。
然后又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包间。
“曼曼!”
容妙妙稍微侧头,躲开贺唯高大的背影,看到包厢的人——吴媛媛、梁志宏,还有他们的女儿梁沐晴。
“曼曼姨!”女孩儿甜甜地跟着喊人。
许久未展颜的容妙妙,瞅到好久不见的友人们,终于露出笑意,“媛媛,宏哥,沐晴。”
梁志宏爽朗:“唉,弟妹,好久不见。”
吴媛媛将兴奋的女儿转手交给梁志宏,性格一如往常的风风火火,立时迎过来。
她拉着容妙妙两只手,上下打量着几番,惊喜喊道:“曼曼,你恢复记忆了?”
“嗯。”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吴媛媛欣喜,拉着她就走,理都不理杵在一边的贺唯,“来,跟我说说。”
于是二人走到包间的一角落座,大有闭关畅谈的架势。
梁志宏放在在怀里咋咋乎乎喊着要妈妈和曼曼姨的梁沐晴,松开手后,她就毫不留恋地加入二人队伍。
而他走到贺唯前,侧了侧头,“我们也好久没有喝一杯了,过来,我陪你。”
贺唯收回投注在容妙妙身上的目光,随梁志宏到小吧台。
梁志宏端起威士忌,给两人倒了小半杯,酒味散发在空中,酒声咚咚,“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带弟妹出来。”
梁志宏自那一次带女儿上门和贺唯谈一次后,深知自己劝不动他,
便给陈姨【陈兰】递了消息,接着带妻女去旅游了。
不久才回j市,不料贺唯和容妙妙的传闻越来越多。
加之这一周,j市不明的风向,梁志宏有点不明所然,又怕贺唯干出什么祸事。
昨天便试探地约贺唯出来聚一聚。
殊不知,他真的应下了,属实让他惊讶。
贺唯摇晃着杯中的酒和叮咚相撞的冰块,目光始终望着容妙妙的方向。
“本不该。”
他说开头停顿,凉薄的唇勾起,似乎想到什么,眉宇那抹冷色更冰寒。
在梁志宏莫名的神态下,凉凉开口:“可藏在暗中的老鼠着实让我生烦。”
这一周来,华熠连着那些准备‘揭竿起义’的人都沉寂下来,加上那神秘的医药谷人,也如见不得光,藏了起来。
他多日来的郁气没出发泄,可生烦啊!
贺唯鼻子嗤出一个气音,低头抿一小口威士忌,冷色浸入他点漆的眸,漫着淡淡的躁意。
他瞧着晃动的酒面,道:“为了诱鼠出洞,只好委屈曼曼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