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唯一直守在床边,容妙妙一有动静,他马上就发现了。
“曼曼,醒了?头还痛吗?”他半伏在容妙妙的身前问。
容妙妙透过指间的缝隙瞧见他眼中的焦急和憔悴,一时之间内心百感交集。
“不痛了。”容妙妙收起心中的杂乱情绪,挪了挪位置才道:“母亲他们呢?”
她记得被人撞倒后,儿子他们都在身边的,自己这么一晕过去,准是吓坏他们了。
贺唯看见她刚的动作,顿一下,心底微苦,站直了身,“时间有点晚,我让母亲带锡锡去隔壁休息了,要我喊她吗?”
容妙妙这才发现外边天已经暗沉沉的了。
“不用了,谢谢。”容妙妙开口,态度有点疏离。
话落,两人都沉默了,气氛莫名有点沉寂和不自然。
容妙妙拽了下被单盖在身上,眼帘低垂,贺唯俯视着她,周身散发着孤寂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容妙妙悄悄打了一个哈欠,忽然有点困了,都不知道她睡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会困。
容妙妙表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问题丢在身体不适的上,谁让她是一个病人呢。
病人就该好好休息才对嘛!
不过他怎么还不走,杵在这里,不尴尬吗?
她可暂时还不想和他交谈,说她逃避问题也好,觉得丢脸也罢,谁让她脑袋像个脆皮瓜,一砸到就失忆。
记忆混乱不是她的锅好不好,怎说贺唯明知她的情况不对,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导致事情的发展成了这样。
两人各自打一大棒子,都有错。
秋风偷溜进来,拂过容妙妙的发丝,擦过她垂下的眼睫,眼皮微微发痒。
容妙妙抬手揉了揉眼睛,一擦过后,眼尾和眼珠洇红,在看她消瘦了不少的身子,在熹微的灯光下,显得比较脆弱。
贺唯抿着发苦的唇,“曼曼……”
“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容妙妙闻言侧目看着他,贺唯直视着她漫着复杂神色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只要你说的,我就听。”
“你要是还在意雪的事情,我回头就补偿他,我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长命百岁,所以……不离婚,好不好?”
容妙妙定睛瞅他,只说一句,“要是我不同意呢?”
贺唯愣住了。
见此,容妙妙扶额发笑,低声说:“你是不是又要拿锡锡他们来威胁我?”
“不会。”贺唯急声道。
容妙妙嗤笑,撇开头,仿佛是不愿相信他说的话。
贺唯心里发苦,凝视着她,“真的。只要你说,我就听,只求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因为我爱你,爱得可以克服对你的病态偏执心理,放你远去。
贺唯自嘲苦笑,转头看向窗外暗无亮光的天空,黯然神伤地等待着一个回答。
“五年。”
冷寂间隙,容妙妙忽地开声,贺唯偏头看她。
容妙妙棕眸带着淡漠,继续道:“我们分开五年,这期间你不许打扰我的生活。”
“如果五年内,我们两人仍然没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或你改变心意了,我答应你,我们不离婚。”
五年为限,就让时间决定,她该决绝地离开他,还是放下隔阂,妥协收下他。
贺唯听完她的要求,怔忪了半晌才抿动唇瓣,“好,我同意。”
话锋一转,他又道:“儿子……”
容妙妙一下子就明白的言中之意,松下紧绷的肩膀,倚靠在床头上,斜视着他,
“这五年内,你可以派人接走锡锡和源儿去相聚,我不会有意见。”
说完,她看他还立在边上,忍不住开口:“分开的时间从现在开始算起。”
言下之意,你该走了。
贺唯顿了顿,丢下一句‘你绝对是我的。’就带着周身的冷气出了病房。
门轻轻的合上,走廊外的感应灯亮起,贺唯高大的身影倒映在门扉上,久久不散。
里头看不见外面的光影,容妙妙不知贺唯就立在门外守着她。
待门一合上,她便如一滩水软趴趴地瘫倒在床上,身心俱惫。
就这么着吧,还有五年可以苟,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能哪天天崩地裂,贺唯也失忆呢,她不就能无病无灾地快乐地离婚了。
容妙妙卷着被子,乐观地想着。
转日,天阴,外边连绵一日一夜的雨,终于停了。
容妙妙一大早在护士的叫唤下,配合做了一连串的检查,结果出来显示,她的身体还算健康,就是有点虚。
该是上一次车祸失血过多,还没有补回来的原因,多吃点补血补气的补品,大概不久的将来就能满血复活了。
既然身体无大碍,容妙妙也不想再待在医院,她不喜欢空气那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会让她想起久远的记忆,心情都会浮躁。
因为是住的不久,容妙妙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她两手空空,轻松地带着容妈和小儿子办了出院手续。
在缴纳医药费的时候,收费的护士说费用已经全部交齐了,容妙妙想该是贺唯付了。
容妙妙想了想,没有追问,带两人回到酒店,问了前台他们的那天匆忙丢下的行李去哪了。
前台对容妙妙的记忆尤为深,她一出现,前台的小姐姐就露出抱歉的表情。
在她的询问下,急忙去仓库将放在那里的保管的两个小行李箱推出来。
然后对他们三人又是鞠躬的,又是道歉的,搞得容妙妙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不引起注意前,容妙妙当断即断表示不介意了,赶忙拉上母亲两人急匆匆地走了。
回程,容妈开车,容妙妙被迫按上要休养的病人称号,和儿子坐在后面,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中途容妈问到贺唯,容妙妙也把五年之约和容妈说了。
容妈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决定就好,生活是你们的,只要你觉得这样好,我没意见。”
容妙妙得到这个答应,很是感动,出了一口气,笑了。
容安锡不明白大人说的那些什么大道理,只听懂母亲和父亲要分开五年,嘟着嘴歪头想想。
“那我要跟着妈咪。”果断的放弃了孤独的老父亲。
当真有奶才是娘。
最后还想坑自己大哥一把,小声地说:“我跟妈妈,把哥哥给爸爸。”
容妙妙一听,笑趴在座椅上,揽过调皮的小儿子,摁着小脑袋瓜就是一顿揉捏。
“你还真是源儿的好弟弟,坑哥完全没有负担。”
容安锡放弃抵抗, 埋头趴在她的腹部,含糊不清地讲:“我这叫牺牲大哥,成全小我。”
说的振振有词。
整一个歪理。
“哈哈哈哈,小心你哥知道了,打了你小屁屁。”容妈在前头笑着说。
容安锡果断怂了,瘪嘴不吭声了。
容妙妙见小儿子的嘴巴委屈得都可以挂篮子了,不得不出声安慰他。
“放心吧,你和哥哥都跟我,以后你们想要见爸爸就找林叔叔带你们去,好不好?”
“噢!跟着妈妈,好耶!”容安锡这才一改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眨巴着琥珀大眼,笑眯眯地举手欢呼。
“顽皮。”容妙妙点了点他的鼻尖,语调都是宠溺。
容妈看了眼后视镜,嘴边露出幸福的笑容。
“嘿!曼曼,我现在觉得你的决定棒极了!你回家,我两个外孙都能在家陪我了,啧!日子有盼头了,哈哈哈!”
“可不是嘛!”容妙妙笑着应和着。
一时车内满是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