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乐和对李廷栋的表态自然非常满意,当然丁乐和绝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李廷栋的一句誓言之上,他要的就是一个向李廷栋靠拢的机会。
李廷栋作为外来户,在太和毫无根基,一旦扳倒杜家,李廷栋势必要在日后依靠丁乐和稳定大局,如此一来,杜家留下的权力真空,丁乐和就能迅速填补一部分,日后李廷栋再想翻脸,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丁乐和当即对李廷栋透露道,杜松已经借着清查水匪奸细的名义在太和城内大肆搜捕李廷栋,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出去与杜家叔侄硬拼,唯有先在这里暂避风头。
当然一直躲在这小院也不是办法,唯有李廷栋给凤阳知府颜容喧修书一封,让他立即派兵支援,而丁乐和也可帮李廷栋收集杜桑林这些年来违法乱纪的证据,只等援军一到即可将杜家叔侄一举拿下。
李廷栋听完自然婉拒了丁乐和的好意,他可不想太和县刚扳倒一个杜半城又来个丁半城,只说自己已经派吴为求援去了,只等援军一到,就可将杜家叔侄彻底扳倒。
丁乐和听完李廷栋的解释,心中难免一阵后怕,好在自己选择站在李廷栋这一方,若是等李廷栋的援军一到,自己可就得为杜家叔侄一起陪葬。
“吴师爷一人在外恐生意外,为了保险起见,不如再派人出去,若是吴师爷带回了援军最好,若是没有就立即去凤阳求援。”丁乐和当即建议道。
虽然李廷栋很希望吴为尽快带援军回来,但丁乐和所言也确实在理,当即给凤阳的颜容暄和万文英修书一封,若是吴为一旦有意外,即刻前往凤阳求援。
好在李廷栋和丁乐和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原来吴为多了一个心眼,在出了太和城不就之后命令车夫依旧赶往颍州,自己则在路旁搭了一辆拉货的牛车赶往颍州,这才躲过杜松所派人手的追杀。
吴为到达颍州之后,立即拜访了颍州知州尹梦鳌和通判赵士宽,对于吴为反应的情况两人很是重视,特别是吴为提到捉拿的水匪头目有可能通过李代桃僵之计逃出生天,两人也是大为震怒,提出必须追查到底,当日沙颍河上的血战,多名弟兄永远留在了河面上,若放任匪徒逍遥法外,有何面目去见当日死在匪徒刀下的弟兄。
当下尹梦鳌让赵士宽陪着吴为跑一趟,务必把此事查清楚,有了赵士宽的陪同,吴为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许多。两人领着大队人马先是去了一趟颍州卫所,请颍州卫百户罗元庆一同到太和一趟,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李廷栋在这偏僻小院没有等太久,五日之后,吴为领着援军赶回太和,李廷栋与丁乐和一同到城外迎接,最艰难的时刻已经熬过去了,接下来该是自己反击的时候了。
援军的到来让杜松捕杀李廷栋的方案彻底破产,当杜松听到胡云林的汇报,说丁乐和出现在李廷栋身旁一起迎接援军入城之时,杜松这才明白为何自己这些天的追捕会徒劳无功。
丁乐和这些年一直匍匐在杜家叔侄的脚下,杜松压根就没想到丁乐和会反水,丁乐和的背叛仿佛一把尖刀狠狠的插进了杜松的心中,让杜松彻底变得愤怒,当即将天香楼内琴操姑娘的香闺砸了个稀巴烂,可愤怒之余杜松变得无比的恐惧,丁乐和对杜家太了解了,一旦他反水那杜家的那些烂事可就彻底曝光了。
不知所措的杜松这个时候想到了杜桑林,这么多年来杜松一直觉得杜桑林已经老了,自己才是杜家的主心骨。可如今到了这关键时刻,杜松才明白原来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真到了关键时刻还得回去请杜桑林拿主意。
“啪。”
杜桑林的书房内,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杜松,杜桑林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杜松的脸上。
原来杜桑林年事一高之后,深感体力不支,就将这太和县日常的事务尽数交由杜松打理,可万万没想到杜松给他捅了这么大一篓子。
勾结水匪意图谋杀朝廷命官,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最为关键的是自己的亲信丁乐和反水,如此重大的事情竟然到现在才知道,整个杜家将为这个疏忽集体陪葬。
如果只是李廷栋的反击杜桑林还有能力周旋,可如果加上丁乐和,杜桑林知道这下是真的难了,因为丁乐和对杜家太熟悉了。
“叔父,侄儿知道错了,可事到如今即便打死我也于事无补啊,当务之急是赶快想办法自救啊,要不然我们杜家就完了。”跪在地上的杜松顾不得左脸的疼痛,当即抱着杜桑林的大腿哭道。
“你还知道杜家。”杜桑林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不肖子孙,但正如杜松所言,现在即便打死他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想着怎么自救。
“你赶快去凤阳,这个时候只有杨公公能救我们杜家,你跟杨公公直说,只要肯救我杜家性命,我愿意奉上杜家全部资产。”杜桑林冷静下来以后立即想到了唯一的一个办法。
阉人素来贪财,这个凤阳镇守太监杨泽也不例外,只要杨泽肯出手,那杜家还有一线生机。
“全部财产?”杜松听完一愣,就算要求救也不必把所有家产都奉上吧,这代价也太大了一些。若没了钱,以后还怎么花天酒地、醉花卧柳?
“蠢货,到这个时候了还心疼钱,没了命有再多钱又有何用。”看到自己这个侄儿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心疼钱,杜桑林都快气的吐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个侄儿是如此目光短浅的蠢货呢。
“好好好,我这就去。”杜松眼看杜桑林又要动手,赶紧满口答应道。
“叔父,你呢?要不咱们一起走。”杜松正要离去,可看到满头白发的杜桑林,心中不禁有些难舍,当即提议道。
“我走的话目标太大,根本出不了这太和城,再说你此去乃是求援,并非是逃命,只要杨公公能出手,我在哪里都无所谓。”生死离别之际最见人心,杜松这句一起走,让杜桑林有些安慰,不管这杜松如何不成器,到底是自己的至亲侄儿。
杜桑林拍了拍杜松的肩膀后交代道:“此时莫做小女儿态,抓紧时间出城,想必捉拿我们叔侄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现在不走我们两个人都走不了,以后办事想清楚,不可再鲁莽了。”
“好,那叔父你在太和一定保重,我快去快回。”杜松含泪出了书房直奔凤阳而去。
就在杜松出了杜府后不久,太和的大街上出现了一支队伍,几十个兵丁手持钢刀在大街上奔袭,队伍在杜府前面停下后,为首的人高声说道:“把杜府围了,切莫走脱了人犯。”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有大批兵丁将我们杜府给围了,正要闯进来拿人,家丁们在大门前顶着,我赶紧过来向老爷汇报,这么大的事只能老爷你拿主意啊。”老管家一脸焦急的说道。
“看来该来的终究是来了,躲也无益,随我到前门去看看吧。”杜桑林此刻正坐在书房那把熟悉的藤椅之上,听听到管家的汇报,倒也没有什么慌张,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好在杜松已然出城,想到此处杜桑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领着自己的老管家向大门走去。
“丁主薄,你还有脸过来?”杜桑林没想到前来抓捕自己的竟然是丁乐和,当即阴着脸问道。
“奉李知县之命,特来拘捕疑犯杜桑林、杜松,请杜大人配合一下,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丁乐和丝毫不介意杜桑林都快喷火的双眼,高声对杜桑林回道。
“李知县,好哇,看来丁主薄这门庭转变的够快的,只是你想过没有,我杜家倒了难道你丁家就能躲的过去吗?”杜桑林这个时候还想不出这丁乐和到底为何要背叛自己,自己这些年干的脏事,丁乐和也没少掺和,就不怕丁家也被拉下水吗?
“哈哈,多谢杜大人挂怀,不过杜大人放心,我丁家倒不了。”丁乐和借着凑到杜桑林耳边悄悄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且放手时就放手,你就是不听,这些年来你让一个黄毛小儿在我们头上颐指气使,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呢?”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杜桑林咬牙切齿的骂道。
“怎么?杜大人这是打算拒捕吗?”丁乐和不想和杜桑林做口舌之争,而是指了指眼前那帮手持棍棒的家丁说道。
“拒捕?岂敢,丁大人想要抓我,何须如此兴师动众,我跟你走一趟。”杜桑林此刻也知道硬拼无济于事,挥了挥手让杜家的下人们放下手中的棍棒。
“那就请杜大人把你侄儿杜松一同叫出来吧。”丁乐和对于杜桑林的配合深感意外,可他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深知杜桑林在太和的势力,要想彻底扳倒他还需加倍小心。
“杜松不在我的府内,我也不知他去往何处了。”杜桑林摇了摇头后拒绝道。
“杜大人这就没意思了,有人看着杜松进了你的杜府,到时候进去搜家抓人大家脸上可都不好看了。”丁乐和紧盯着杜桑林说道。
“丁大人,杜松只是我的侄儿,就算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无法保证他时时刻刻在家啊,你说你要搜家抓人,我杜桑林如今是戴罪之身,岂敢有所不从啊。”杜桑林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说完侧起身子,示意丁乐和可带人进屋搜查。
丁乐和见杜桑林如此配合,即可料到杜松肯定不在府内,而这个时候杜松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凤阳求援,想到此处,丁乐和当即吩咐道:“赶快派人去凤阳方向抓人,不可放过杜松。”
杜桑林听完脸色不禁大变,可此时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唯有希望杜松能逃过追捕,赶到凤阳求援。
“带杜大人回衙门。”丁乐和大手一挥,对身旁的兵丁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