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鱼儿进退维谷,两难抉择。
尤忆起自己曾叮嘱过西子婶,若是弘历有何不妥,便要她头一时间来王府寻她。
于是便问:“这段日子,可有外人来寻过我?”
佩玖凝眉想了想,方一摇头,又很快颔首道:“一老婶子来寻过你,巧碰上了青格格。还留了一封信给你。”说着小步跑到鱼儿妆台屉子旁,抽出了一封书信。
鱼儿见书信密封完好,不像是拆开过的样子,便道:“子青可瞧过了?”
佩玖摇头说:“青格格拿回来就一直放在妆台屉子底下,没人动过。”
鱼儿这才安心拆开信笺,一瞥落款,果然是西子婶来信。
所幸信中所云,皆是弘历安康字样,不过关切鱼儿为何当月未来,担心有何变故。
后将信点火焚了,又问佩玖子青可有向来人交代清楚来龙去脉。
佩玖正要答,门外下人高声报了句‘青格格到’。
几乎同落声一并入房内的,还有迫不及待与鱼儿相见的子青。
她凑到鱼儿身旁,欢喜同时也垂了泪:“醒了就好。”
鱼儿反握住子青的手,柔声劝慰道:“佩玖说姐姐日日都来,可要姐姐挂心了。”
子青笑着拭去眼角的泪,微笑着说:“王爷才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人都熬清瘦了。”
一番闲话,得知子青与西子婶交代清楚了这事的来龙去脉,鱼儿才彻底安了心。
只是她愁眉舒展,倒换了子青忧上眉头:“如今身子好了,也别顾着毓泰的事伤心了。养好身子,我只怕你日后还有更大的难处。”
“难处?”鱼儿轻蔑一笑,掖紧了身上披着的白羽细毯:“想必姐姐这几日也是没少听那些闲言碎语吧?”
子青轻叹着摇头:“那话我听了又能如何?我只怕你受不住......主子福晋将这话传的难听,李氏与宋氏也没少跟着添油加醋。”
鱼儿道:“都说些什么?”
“这......能说些什么,自是什么话不堪入耳,什么话伤人最甚,便由着说。”
鱼儿还想再问,却被殿内来人给扰断了去。
婧敏身旁的春桑腆着个笑脸入内,与鱼儿、子青一福礼,道:“侧福晋醒了,可觉着身子好些了?”
子青横她一眼,抢在鱼儿前头回了话:“主子们说着话你就这般闯进来了?你的规矩呢?”
春桑难为情笑笑,鱼儿亦笑着看她,颔首道:“好多了,劳主子福晋费心。”
春桑道:“若是好些了,还得劳烦侧福晋往偏殿走一遭。主子福晋有话要问。”
“问什么?”子青冰着脸说:“侧福晋昏迷之时不见她来看望,这才醒来便急着要寻晦气吗?”
“姐姐。”鱼儿搭了子青的手一把,轻轻摇了摇头,而后笑意嫣然看向春桑,道:“你去回了主子福晋的话,我病中疲态不宜见人,待我梳妆一番,自去拜会。”
“那侧福晋可快些,各房的小主都在那儿候着呢。”
春桑退去后,鱼儿便嘱咐佩玖替她上妆。子青沉声叹一句,摇头道:“你听听,又张罗了满屋子的人准备敲锣鼓唱大戏了。你躲着就是了,为何还要去?”
“我自然要去。”鱼儿行至妆台前,捡起一枚和合二仙的步摇对着松散的额发比了比:“那日若不是她,毓泰兴许还能保全性命。毓泰从未得罪过她,她只因毓泰同我亲近,便不顾王爷的令狠下杀手。这样的事,我得替毓泰讨回个公道。”
子青行至鱼儿身侧,替她理了理衬衣,忧心忡忡道:“我劝你一句,那人的事,你最好少管了。尘嚣甚上的,传的不止是你乃蓄意谋害王爷的细作,更还有污秽事儿,我听着都觉着心惊肉跳的。”
“能有多污秽。”鱼儿冷笑着,任三两围上来的婢女替她上妆:“左不过是说我与毓泰存了苟且之事,说我是那风月地的**荡妇罢了。说的人都不觉着污秽,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便要认吗?从前我便是性子太好,才会为她们百般妒害。可凡事都有个底线,越过去了,也就怪不得我不容她。”
面对鱼儿这样的说辞与口吻,子青眸光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莞尔一笑,取过牛角梳来替鱼儿篦着发:“病了一场,瞧着与从前也不同了。”
鱼儿浅笑不语,沉沉闭上了目。
春桑一路回了偏殿回了婧敏的话,婧敏倒没说什么,婉贞却先冷了脸色:“王爷又不在,她梳洗打扮了是要给谁看?下贱坯子就是风骚,无事都能做出这许多腔调来。”
她这般数落鱼儿,自己却打扮的精致非常。鬓边的秋海棠是以纱布蚕丝织就而成,一耳三钳的紫水晶坠了浅蓝色的流苏,一颦一簇间恍如粼粼波光。一身次红色夕月图氅衣,连袖口都精致的缝了暗花。更不用说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翡翠玉红团了。
曦尧进了口茶,斜眼打量着她,刻意道:“婉格格,林氏到底是侧福晋的位份,你说起话来也得有所顾忌。张口下贱闭口风骚的,要让她听了,巴掌招呼到你脸上去,你都喊不得疼。再瞧你今儿这一水儿,穿得那可是比主子福晋还要讲究的。王爷又不在,你把你扮成那开艳了的花儿,又是要给谁看?”
身份不同,自要低人一等。婉贞也算识趣,到底不敢在曦尧面前放肆,由她数落自己一番,暗暗吃了哑巴亏。
候了约莫半个时辰还不见鱼儿来,众人渐有些不耐烦了。
若娴看一眼庭院外的日头,起身至堂下与婧敏福礼道:“主子福晋,弘景这两日午后总睡不踏实。妾身想去瞧瞧她,便......”
婧敏一抬手道:“你去吧。”
若娴再施一礼谢恩,人才走出两步,便见储兰也从椅子上起了身,蹦蹦跳跳的跟在若娴身后:“那我也走了,小弘景见了我总笑,我和姐姐一起陪着。”
曦尧横了二人一眼,冷嗤道:“没规没矩的,总不招人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