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1月7日,中午十二时,翁特林根。
由于对总是在艾德斯瓦尔宫里度过自己的生日感到厌烦,施特莱纳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在翁特林根庆祝自己的四十四岁生日。为了迎接他的到来,翁特林根集中营司令官迪克特上校提前一个月就开始进行准备,他驱使囚犯们在通往翁特林根的道路两旁插上了很多面黑红相间的“卐”字旗,还在每个路口最醒目的位置写上了赞美施特莱纳功绩的宣传标语,然后又在营地中央设置了可容纳五百人同时出席的庆祝酒会,但是这还不是他所有准备工作的结束,当施特莱纳的专车驶入翁特林根营地时,两名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女囚犯立刻捧着鲜花来到帝国统帅面前,用带着哽咽的声音倾诉对他让自己获得“自由”的感谢。迪克特的这一苦心立刻收到了成效,施特莱纳对他大加赞赏,甚至还破例让他作为东道主陪着自己一起接受众人的祝贺。
作为庆祝活动上另一位引人注目的人物,齐楚雄受欢迎的程度丝毫不逊色施特莱纳,一些试图通过他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他身边,热情而又错误百出的和他讨论着医学上的问题。
转眼间,距离将于中午十二点举行的庆祝宴会只剩下了不到半个小时,但是宴会的另外一位主角霍夫曼却始终没有露面,眼看着宴会很可能不得不被推迟,施特莱纳就忍不住露出了不快的目光。
“迪克特上校!”施特莱纳高声喊道:“请您马上去和霍夫曼总理取得联系,看看他走到什么地方了?”
迪克特如同一条忠实的狼犬般扭头跑去执行了施特莱纳的命令,稍许后,他带着一脸的无奈回到了施特莱纳面前。“我的统帅,”他小声汇报道:“霍夫曼总理正在路上,估计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
“他去干什么了?”施特莱纳不高兴的说:“难道他不知道今天中午的安排吗?”
迪克特畏惧的望着施特莱纳,却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将军,霍夫曼总理平时公务繁忙,偶尔迟到一次也算不了什么,再说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如一起等着他到来吧。”齐楚雄在一旁笑眯眯的说。
“就算公务再忙,难道他连打电话通知我们的时间都没有吗?”施特莱纳的言辞里难掩对霍夫曼的恼怒:“现在好了!让几百名宾客干坐在这里等他一个人,简直太不像话了!”
“将军,您别生气,毕竟霍夫曼总理肩头承担着整个政府的重担,而且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特别认真,有时候事情一多,难免会忘记一些安排,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齐楚雄的劝慰下,施特莱纳的火气稍稍小了一些,他开始耐心的等待霍夫曼的出现,但是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直到中午两点,霍夫曼才匆匆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的统帅,很抱歉让您久等了。”霍夫曼刚一来到施特莱纳面前便露出了歉意的微笑:“我上午去安慰冯·黑尔韦格将军的遗孀,结果在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没关系。”施特莱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来了就好,这下我们的庆祝酒会总算是可以进行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早就把这些事情给忘了呢。”
霍夫曼稍稍一怔,但是很快就笑着说:“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忘了呢?瞧,这是我为您准备好的礼物。”他把手向后一伸,布劳恩立刻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了施特莱纳面前。
施特莱纳打开盒子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是一幅油画,画面上一位天神正在用力的撞响一座教堂里的大钟。他眉头微微一挑,却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样?您还喜欢我送给您的礼物吗?”霍夫曼笑问道。
“那还用说吗?这当然是一份很不错的礼物。”施特莱纳将油画交给身后的侍从。“马克西米利安,我们还是开始今天的酒会吧,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我们一起分享快乐了。”
“我很乐意执行您的命令。”霍夫曼微微一笑,便跟在施特莱纳身后朝酒会现场走去。
为了搞好施特莱纳的生日酒会,迪克特花了不少心思,酒会现场被布置在营地中央的一片田地上,原先的农作物已经被全部铲除,上面铺满了红地毯,而在地毯的四周还种上了很多的鲜艳的郁金香和矢车菊。由数百名囚犯组成的合唱团站在花丛中不停地吟唱着歌颂施特莱纳的歌曲,这场面令每一个到场的来宾都颇为羡慕。
尽管施特莱纳对迪克特的精心安排颇为满意,但是霍夫曼刚一进入酒会现场,他那张总是挂着微笑的脸庞却顿时变了颜色。“迪克特上校!”他指着那些正在高歌的囚犯们厉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为了庆祝统帅阁下的生日才做出的特意安排,”迪克特并未察觉到霍夫曼的愤怒,他依旧沉浸在受到施特莱纳赞扬的得意中:“他们都是在经过严格的筛选后,才有资格在酒会上为我们表演……”
“我看您简直是疯了!”霍夫曼毫不客气的伸手指向迪克特身后的花丛,:“我记得很清楚,农业部在一个月前刚刚下令要全力提高明年的农作物产量,而翁特林根作为地下世界里最大的农作物基地,本来应该在这方面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可是您却把原先长的好好的农作物全部挖掉,然后再种上这些该死的鲜花!而且您还把那些本来应该在田地里劳作的囚犯们都拉到酒会上来唱歌!我真搞不懂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道有了这些鲜花就能够填饱我们的肚子吗?”
面对霍夫曼接二连三的质问,迪克特开始变得有些惊慌失措。“总理阁下……”他说:“我这也是为了让统帅阁下和您能够在一个美好的环境里享受自己的生日,所以才……”
“够了!”霍夫曼打断道:“看到您的所作所为,我现在没有一点享受生日的心情了!您现在马上把这些花都给我铲掉,然后让那些囚犯们立刻开始农作物的播种作业!一定要快,懂吗!”
“是……是……”迪克特哭丧着脸离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搞的这一切竟然只换了一顿臭骂。
所有受邀与会的嘉宾们这时都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虽然他们并不否认霍夫曼这样做确实有他自己的道理,但是这样一来,施特莱纳的生日酒会也就泡了汤,谁都清楚这对施特莱纳而言绝非一件美妙的事情,接下来就要看这位帝国统帅该如何面对此事了。
“霍夫曼总理说得对!”在几乎沉默了有五分钟之后,施特莱纳终于打破了寂静,“为了我的生日而去破坏原先的农田,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妥当,所以我决定立刻取消今天的庆祝酒会。”
“我的统帅,谢谢您能够理解我的做法。”霍夫曼对施特莱纳躬身一礼,“我为能够在您这样一位伟大的统帅麾下效力而感到自豪!”
不知道是谁先带了个头,酒会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不过这些掌声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附炎趋势,就只有拍巴掌的人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一场生日酒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了,施特莱纳在齐楚雄的陪同下,闷闷不乐的踏上了返回雅利安城的道路。虽然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但是齐楚雄心里却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暴风雨袭来的前兆。
果然,施特莱纳刚一回到艾德斯瓦尔宫自己的办公室里,就摘下军帽狠狠地摔在地板上。“我看这个该死的柏林人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简直是想把我给气死!”
“将军,为了获取您的欢心而去拆除一片即将丰收的田地,这种做法确实非常不妥。”齐楚雄说:“所以我觉得霍夫曼总理的做法没有错,这样至少可以让那些企图通过这种做法巴结您的小人们明白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我不否认他这样做的好处,但是至少他应该为我保留一丝尊严,像这样毫无顾忌的当着我的面训斥迪克特,这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在向我示威!”
“将军,您过虑了。”齐楚雄说:“虽然霍夫曼总理的做法有待商榷,但是他对您的忠诚却是值得信赖的。”
“真奇怪?”施特莱纳不由纳闷的看着齐楚雄:“你什么时候开始替他说起好话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齐楚雄笑着说:“坚持真理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
“唉,要是马克西米利安能和你一样就好了。”施特莱纳叹了口气,“只要一提起你的事情,他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没完没了的在我面前说你的不是……”
“好了将军,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霍夫曼总理之间的误会总有一天会消除的。”齐楚雄说:“但是现在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