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契尔斯卡娅的葬礼结束一个星期后,罗森巴赫被任命为新组建的第24步兵军军长,司令部设在远离雅利安城的沃罗伊德。那里分布着很多温泉,是个很好的疗养地,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雅利安城太远,而且多是山路,开车也要走上四五天。
在契尔斯卡娅去世后的这段日子里,齐楚雄和路德维希每天都陪着罗森巴赫聊天散心,试图帮助他减轻失去妻子的痛苦。所幸的是,罗森巴赫虽然变得沉默寡言,可是却并没有就此倒下,有时反倒安慰齐楚雄不要过度悲伤。
离别的时刻在一个清晨到来了,齐楚雄和路德维希一直把罗森巴赫送到郊外。本以为三人将就此别过,可是罗森巴赫却突然提议道:“齐,弗兰茨,你们能陪我去前面的河滩上走走吗?”
“是要去当年你把她救上岸的那片河滩吗?”齐楚雄立刻明白了罗森巴赫的心思。
罗森巴赫默默地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路无语,来到了那片见证一段爱情开始的河滩上。
“齐,”罗森巴赫在一片浅滩旁停下脚步,任凭河水冲刷着他的长筒皮靴,“你还记得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齐楚雄语气低沉的说:“当时你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救她,而我去找绳子,结果你以为我会丢下你不管……”
“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简直就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罗森巴赫眼中不由自主的开始闪烁着泪光:“我这几天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跳进河里去救她,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烦恼。”
“施蒂尔,”路德维希安慰道:“我知道失去契尔斯卡娅对你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你现在还有克劳斯,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坚强一点。”
“弗兰茨,这件事情你只猜对了一半。”罗森巴赫摇着头,“她走了,我的心是很痛苦,但是我的烦恼却并不只这些。”
“施蒂尔,难道在你心里还有比失去妻子更痛苦的事情吗?”
罗森巴赫没有回答路德维希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齐楚雄:“齐,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天起,你就始终在帮助我,而我也曾经发过誓,这辈子我会把你当成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毕竟是第三帝国的军人,要忠于自己立下的誓言,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要和你说清楚。”
“你想对我说什么?”齐楚雄问道。
“你让弗莱舍尔去找统帅阁下,请求将我调到沃罗伊德,还让我带上克劳斯,说是那里可以让我好好散散心,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齐……”罗森巴赫顿了一下,又极为坚决的说道:“如果你只是想让我早点走出悲伤,那么我会很感激,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让我远离一些事情,那么我也会毫不留情的告诉你,如果有人试图威胁帝国的生存,哪怕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绝不会对他客气!”
“施蒂尔!你怎么又把这个话题抬出来了!”路德维希不高兴地说:“齐已经不止一次和你解释过这件事情,难道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吗?”
“弗兰茨,不要紧的。”齐楚雄淡然笑道:“你也知道施蒂尔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心里什么事情都藏不住,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那些当面说我好话,背地里却恨不得把我撕成几块的人要强上很多。”
“齐,请原谅我的直率。”罗森巴赫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我知道我刚才说的那番话会让你感到不高兴,但是你要知道,我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爱的人,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人生中最好的朋友。”
“不要为自己的直率去道歉,因为你本来就没有错。”齐楚雄紧紧握住罗森巴赫的手:“施蒂尔,听到你刚才的那句话,我很感动,所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绝不会失去我这个朋友。”
“是啊,施蒂尔,这些年我们在一起走过了很多艰难曲折,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变成陌生人了,可是我们的友谊却始终没有褪色,这或许就是上帝的安排,注定要让我们三个做一辈子的朋友。”路德维希把手盖在了齐楚雄和罗森巴赫的手上,感受着彼此心中的温暖。
“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罗森巴赫先是对齐楚雄露出了一丝带着歉意的微笑,接着又道:“齐,这次我去沃罗伊德不会带上克劳斯,我已经通过总参谋部下了命令,让他去最艰苦的一线部队服役。”
“为什么?”齐楚雄急忙追问道:“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正需要有人在他身边安慰,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我知道失去母亲对他而言是一种非常沉重的打击,但是作为一名德国陆军中尉,他必须学会勇敢的面对这世上所有的苦难,否则他的将来只会一事无成。”罗森巴赫看了一眼齐楚雄和路德维希,见两人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便又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或许有些残酷,但是请相信我,克劳斯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知道该怎么让他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
“我懂了。”齐楚雄黯然点头道:“希望他能够早点走出失去母亲的痛苦,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谢谢。”罗森巴赫努力将悲伤压抑在自己心中,“齐,弗兰茨,我走了,你们两个也要多保重身体。”
“筹建一个新的步兵军要耗费很大的精力,所以你也要注意身体。”齐楚雄叮嘱道。
“我会的,再见。”罗森巴赫转身离开了河滩,公路两旁的路灯在他脚下投射出一个孤独的影子。
“他走了,我们又要做些什么呢?”路德维希轻轻地叹了口气。
“去看看贝克吧,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见过面了。”齐楚雄说。
“汉娜总是希望能够贝克留在我们身边,但是听了施蒂尔刚才的那番话,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应该让贝克走的更远一些。”
“怎么?你也打算让贝克去一线部队服役吗?”齐楚雄惊讶道。
“为什么不呢?”路德维希说:“其实三年前他军校毕业时,就已经被分配到了条件非常艰苦的弗雷德堡,只是由于汉娜不舍得让他离开我们,所以我才想办法把他留在了雅利安城,但是现在看来,我这个决定非常失误,因为总是有人嘲笑贝克是个叼着奶嘴的大男孩,都长这么大了还需要父母的照顾,他自己也很不开心,而且每当听到他那些军校同学讲起在作战部队的趣闻轶事,他总是会露出很羡慕的神色,所以我就在想,也许我应该放手了。”
“弗兰茨,懂得放手是件好事,但是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身边又只有贝克这一个孩子,他要是走得远了,将来谁来照顾你们呢?”齐楚雄说。
“放心吧,我还没有老到什么都不能干的地步,而且你知道吗,汉娜最近一直在调养身体,争取再为我生个孩子。”路德维希诙谐的笑道。
“你的精力可真旺盛。”齐楚雄忍不住朝路德维希肩头锤了一下,“都五十岁的人了,还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你也要加倍努力了,”路德维希笑嘻嘻的说:“你妻子可比你年轻得多,只要你加把劲,生上四五个孩子是没有问题的。”
“去你的!”齐楚雄摇头笑骂。“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哪有心思操心这些事情。”
“我这可不是和你开玩笑,”路德维希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你已经五十三岁了,应该赶快有个自己的孩子了,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路德维希说中了齐楚雄的心事,自从他和张梦琪成婚后,两人一直想要个孩子,可是老天爷似乎是在一直考验他们的耐心,所以时至今日两人依然膝下空空。
“算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齐楚雄勉强一笑,便对路德维希说:“我们走吧,说不定那天一觉醒来,上帝就会给我们送来两个健康的孩子……”
回到了官邸,路德维希便去和汉娜商量让贝克离开雅利安城的事情,齐楚雄稍事休息后,自己开车返回了“美丽如画”医院。他首先来到了门诊大厅,向萨沙询问了最近几天医院的运行状况,在得知一切正常后,他才去了艾伯特等人的病房。但是刚一进门,他就发现艾伯特和叶戈廖夫都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而克劳德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休斯,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怎么没有看到弗朗索瓦?”他急忙问道。
“你可算是回来了!”艾伯特急忙迎上前,小声将弗莉达的事情告诉了齐楚雄。
齐楚雄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挤成了一团,罗蒙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弗莉达她真正的身世,肯定不会是什么善心之举,但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说他已经对起义准备工作有所预感,但是又没有办法确认,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打出了手中的最后一张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