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德国元帅身上?”威廉对于出租车司机的想法感到非常震惊:“他们本来就是侵略者,但是听您的口气却好像对他充满了感激。”
“这么说是有点问题,但也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出租车司机辩解道:“眼下到处都在谈论和平,以前抵抗组织闹得最凶的那阵,萨拉热窝街头天天都有枪战,但是自从德国人撤出希腊后,许多抵抗组织都和德国人进行了接触,有些抵抗组织还与德国人约定互不侵犯,为了表示友好,德国人也给抵抗组织提供『药』品和食物,所以最近几个月许多城市的治安都明显好转,我们这些普通公民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上街了。”
“我不知道该为您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因为在英国,斗争始终在延续,而且我觉得就算德国人释放出再多的善意,也无法掩盖他们就是侵略者的事实。”威廉说。
“您说得对,但是我们的力量太弱小,根本不是德国人的对手。”出租车司机唉声叹气道:“就连美英俄法这些强国都被德国人打败了,我们一个小国又怎么可能摆脱德国人的控制。”
“尽管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我觉得如果像铁托这样的大人物还活着,那么他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威廉说。
出租车司机沉默片刻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先生,那个时代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的人们都感到绝望,因为连最强大的国家都不是德国人的对手,所以他们的施舍才会在人们眼中变得无比珍贵。”
威廉不再多语,脑海中开始仔细思考在这位出租车司机身上蕴藏着的社会现象。
不知不觉中,出租车来到了酒店,司机帮着威廉将行李搬下车。临别时,他突然压低声音对威廉说:“先生,您去过中国吗?”
“我没有去过,但是我听说那是个美丽的国家。”威廉说。
“要是我能挣到一大笔钱,我肯定会去中国,因为那里才有真正自由的空气。”出租车司机发完感慨,便继续为自己的生计奔波。
三天后。
希腊大选如期举行,结果并未出人意料,奥德西斯获得了百分之七十八的选票,成功当选新『政府』首脑。希腊流亡『政府』对此发表声明,拒绝承认大选结果,但是这已经无法改变事实。奥德西斯的支持者们走上街头,在希腊各地展开了疯狂的庆祝活动。
克劳柏森在第一时间向奥德西斯发出了贺电,而齐格菲尔德也紧随其后来到了奥德西斯的官邸,当面向他表达祝贺。
“这一天注定将被铭刻在希腊的历史上!”奥德西斯兴高采烈的说:“正是因为您的努力,才终于让和平变成了现实。”
“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您才是希腊的自由源泉。”齐格菲尔德谦逊的说。
“我的朋友,为了表示希腊人民对您的感谢,我特意邀请您参加我的就职典礼,届时还会有多国抵抗组织领导人出席,我相信这会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奥德西斯说。
“那就再好不过了。”齐格菲尔德对这一邀请感到非常高兴:“我早就盼着能够和他们展开面对面的会谈,而您恰巧为我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奥德西斯说:“柯尔特与多丽丝举行婚礼那一天,霍利克的歌声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我想邀请他也参加我的就职典礼,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请他再为我们演唱一首歌曲。”
“这个不成问题,我回去后马上就安排。”齐格菲尔德不假思索道。
“很好,如果您夫人有空的话,也请一道赏光。”
2018年10月22日,希腊首都雅典。
奥德西斯的就职典礼被别出心裁的放在了雅典神庙的遗址举行,来自巴尔干各国抵抗组织的代表出席了典礼,但是出于对德国人的戒备,各国抵抗组织首脑并未与会。尽管如此,齐格菲尔德还是感到非常振奋,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的和平计划又走出了坚实的一步。
奥德西斯在就职典礼的演说中感谢了自己的支持者,并且呼吁全体希腊人民团结起来建设自己的国家,同时他还对巴尔干各国的抵抗运动表示支持,而且在谈到当前的局势时,他的态度也变得极为鲜明。
“……我们对于德国主动提出从希腊撤军的做法表示赞赏,同时也对在这一过程中进行了积极斡旋的德方代表齐格菲尔德元帅的努力表示肯定,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战争的彻底结束,但是却表明我们已经向和平迈进了一大步;接下来我们还有漫长的一段路要走,而我必须要重申一点,希腊今日的自由依靠的并不是某人的恩赐,而是用鲜血和勇气换来的胜利,因此我认为有必要提醒德国『政府』,历史已经证明一个好战的国家不会永久生存下去,所以将自由和民主还给人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台下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德国的官员们尽管有些尴尬,但是在齐格菲尔德的带动下,他们还是象征『性』的拍起了巴掌。
秦雪坐在贵宾观礼台的角落里,一面静静地注视着奥德西斯,一面轻轻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在她身后的霍利克显得非常紧张,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佩普,你该不会是被吓破胆了吧?”迪特里希像往常一样开起了玩笑:“前两天你还为了这次表演激动不已,怎么到了现场连话都不敢说了。”
“迪特里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要是我唱砸了,我可就没脸回去了!”霍利克全身都在发抖。
“佩普,一会儿等你上台的时候不要紧张,就把这次演出当成是平常的一次练习,把一首歌唱完就好了。”秦雪扭头安慰道。
“夫人,我没办法欺骗自己,因为台下有好几万人,光是看一眼都让我感觉窒息。”霍利克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珠。
“佩普,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秦雪轻轻握住了霍利克的手:“永远不要忘记你的歌声就是一件武器,当你相信它时,它就会带给你无穷的力量。”
这番温柔的安抚发生了奇妙的作用,霍利克安静下来,当就职典礼的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他便从人群中站起身,唱起了一首令人意想不到的歌曲——歌词来自奥德西斯过去在狱中谱写的一首诗,而曲谱则是霍利克在秦雪的帮助下亲自完成的。
当爱琴海的风透过冰冷的窗户拂过我的脸庞,
我感觉到恶魔在我眼前晃动,
他们大声咆哮,
血腥的獠牙不停地锁紧我的喉咙,
死神在一旁催促我屈服,
因为魔鬼的力量让他也感到恐惧,
但是我永远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
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
希腊,我的母亲,
为你战死才是我的归宿。
霍利克的歌声直击心灵,场下的希腊人对这首歌从一开始的不熟悉,到后来跟着小声『吟』唱,直到最后居然变成了全场大合唱,许多希腊人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热泪盈眶的感觉着自由的心跳。
一曲终了,一位希腊电视台的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了霍利克面前:“小伙子,能告诉我们你此刻的心情吗?”
“我感到很自豪,因为我第一次发现歌声真的可以带给我力量。”霍利克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来他非常激动。
“这种力量对你意味着什么?”主持人继续问。
“以前总有人拿我爱唱歌的事情笑话我,因为别的同伴更多的时候都是留在训练场上练习如何杀死对手,而我却喜欢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唱歌,我曾经为此感到自卑,但是自从遇到了齐格菲尔德夫人后,我觉得一切都不同了,是她让我明白了音乐中蕴含的力量,它不仅能鼓舞人心,还能安抚伤痛,所以我想自己已经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告诉我,你的方向是什么?是战场还是剧院?”主持人再问。
“我会用歌声去带给人们快乐,无论德国人、希腊人或是别的什么国家,因为音乐是没有国界的,是全世界共同的语言,所以我相信我的歌声也可以跨越国界,去弥合不同种族间的争执,让这个世界再次充满爱,让和平的阳光洒遍每一片土地!”
霍利克几乎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了最后一句话,现场沉默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紧接着呼吁和平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令就职典礼达到了。
齐格菲尔德被这一幕深深打动,他热泪盈眶,在脑海中反复想象着未来和平的景象。此刻就连上帝都不能让他从梦中醒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注定就是那个能将不被看好的梦想变成现实的人。
就职典礼后的酒会上,奥德西斯与来宾们频频举杯,而秦雪一如既往般躲在角落里,但是在她平静的外表下面却是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因为她知道奥德西斯肯定会找到自己。
酒会临近结束前,奥德西斯果然出现在秦雪面前,他的表情平静如常,就好像来到了一位老朋友面前:“夫人,好久不见,您和孩子还好吗?”
“劳您费心,我们都还好。”秦雪淡淡的说。
“霍利克的歌声让我感动,而这一切看来都是您的功劳。”奥德西斯说。
“我只是在帮助他完成您的邀请,真正打动人心的还是您的那首诗。”秦雪说。
奥德西斯微微颔首,突然压低声音道:“那张纸条您看过了吗?”
“对不起,我已经想不起来这件事情了。”秦雪迅速做出了回应。
“没关系的,”奥德西斯看起来非常淡定:“也许这张纸条在您的记忆或是视线里只是一片空白,但是空白往往意味着无限可能或是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您愿意靠近它,才会发现事物本来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