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齐格菲尔德与格莱斯纳并不算太熟,只知道对方出身于陆军,在多支部队担任过参谋长一职,据说『性』格很随和。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却改变了他对格莱斯纳的印象,尤其是对方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居然让他想起了昔日的维泽克。不过鉴于对方初来乍到,他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发生冲突为好。
“将军,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但是我刚才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我不想再重复,希望您从现在起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我绝不会手软。”
面对齐格菲尔德铺好的台阶,格莱斯纳却『露』出了轻蔑的目光“阁下,您以为这样就能让一场战争消失得无影无踪吗?想想看吧,这些年来国内几乎所有的学校都在推行中文教育,即便是位于底层的犹太裔士兵也会说上两句简单的中国话,而且反德联盟那份声明已经成为了帝国内部矛盾的,如果元首再继续退让下去,恐怕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站到了悬崖边。”
齐格菲尔德对格莱斯纳讲的这些事情已有耳闻:“推行中文教育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当年为了预防战争扩大化,所有的国民和军队官兵都被要求至少要能够用中英俄法四国语言进行简单对话,这在其他国家也是一样,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是专门针对中国的做法。”
“您为什么故意装作没有听懂我的话?”格莱斯纳决心试探到底:“霍夫曼当权时就一直流传着德国在摧毁美英俄法等强国后,最终的决战将在中国与德国之间展开,而战争爆发后一连串的胜利又极大的刺激了绝大多数高级将领的野心,不少人还期望着能够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赢得荣誉,然而元首面对反德联盟的声明却选择了退让,这一部分人建立战功的希望很有可能因此要落空,这自然会招致激烈的反对。”
齐格菲尔德心知格莱斯纳并没有故意夸大事实,因为整个纳粹德国的社会经济体系完全是围绕着军队展开,而这种畸形的经济体系眼下主要依靠不断的战争与掠夺来维持,因此战功对许多人来说就意味着一切,没有战功就没有未来,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会被人看不起,更不要提养活一大家子人。
格莱斯纳继续压迫着齐格菲尔德接近爆发的神经:“眼下其实不只是一些高级将领反对让步,就连许多非日耳曼族裔官兵也不想脱下军装去过太平日子……”
“?”齐格菲尔德不顾失礼打断道:“非日耳曼族裔官兵为什么也反对?元首为他们退役后的生活提供了非常优惠的待遇,完全可以保障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啊!”
“您太天真了!”格莱斯纳摇着头:“这些人虽然并不喜欢打仗,但是一旦离开了军队,他们就完全成了废人,只能依靠『政府』提供的社会保障金来生活,而这种保障究竟能维持多少年谁也说不准,另外他们也期待着能够在战场上立下战功,毕竟获得一枚铁十字勋章不仅意味着退役后待遇的提高,还很有可能被授予日耳曼荣誉血统,进入更高层次的平台,从而摆脱被人歧视的命运,而这一切是您给不了他们的。”
“但是我在和许多人交流时,他们都一致表明希望结束战争,难道这些都是假话吗?”齐格菲尔德喊道。
“阁下,我敢肯定您听到这些话的地点绝大多数时间是在斯大林格勒,而且还是战况最为艰难的时刻,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当人们面临绝境时,他们的本能会选择逃避,但是一旦回到了正常的环境里,欲望便会压制住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再次对战场充满了渴望。”格莱斯纳说。
齐格菲尔德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调:“这么说,我如此努力的推动和平,其实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幸福……”
格莱斯纳『插』言道:“他们感觉不到幸福的原因也很简单,您作为抵抗组织领袖的儿子,居然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将军,在流亡多年后,又凭借着在斯大林格勒建立的战功当上了元帅,而许多比您年龄大得多的非日耳曼族裔军官最多也就是个上校,这种巨大的反差很难让他们保持心理上的平衡,所以有些人认为您积极地推进和平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是因为您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荣誉,所以没有必要再去拼命,倒不如舒舒服服的安享后半生。”
“我要是真这么想的话,留在中国不是比回来冒险更好吗?”齐格菲尔德生气的说。
“那是您自己的说法,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相信这个理由。”格莱斯纳迎头给齐格菲尔德泼了一盆凉水:“一位元帅退役后的薪水是一个少尉的一百倍,如此之大的悬殊自然令人难以保持平静,而且您的经历也在无形中告诉他们既然连您这样的人都能当上元帅,那么他们又为什么不行?但是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战场上卖命,否则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在掠夺中建立战功,在掠夺中搜刮维持帝国运行的财富,在掠夺中重新将世界拉回到黑暗的中世纪,这样的结果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齐格菲尔德像是在问格莱斯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如果爆发战争我也许会死去,也许和您一样成为元帅,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更好,我可以有个不错的晚年,丰厚的养老金足够让我维持奢华的生活,而那些处于底层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说您的和平运动只会越来越不受国民的支持。”
望着格莱斯纳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齐格菲尔德终于难掩心中的愤怒:“我不相信您说的这一切,您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打击我的信心,好让那些试图在暗处『操』纵战争的人得逞!请您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而且我还会向元首建议马上解除您的职务!”
“阁下,这是您的自由,而我只是说出事实。”格莱斯纳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一脸轻松地起身:“您知道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是谁吗?”
正在气头上的齐格菲尔德气呼呼的说:“除了元首还会有谁?”
“您错了,我这一生最敬重的人是您的父亲。”格莱斯纳说完这句话,就丢给齐格菲尔德一个远去的背影。
“!”齐格菲尔德的手放在了通往舒伯特办公室的专线电话上,但是几秒钟过后,他却抽回了手,将震惊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夜『色』。
沉默中,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齐格菲尔德按捺住焦灼的心情,扭头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我睡不着,豆豆这两天虽说是好了一些,但是整天待在病房里哪也不能去,时间长了真怕她会得抑郁症,再加上你姐姐年龄大了,总是照顾我们也不合适,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先把姐姐送回国,然后派人护送我和豆豆到帕特雷去疗养一段时间,我在网上查过了,那里是希腊最好的海滨城市,空气新鲜,环境幽雅,非常有利于豆豆的早日康复。”
望着妻子憔悴不堪的神情,再想到格莱斯纳刚才的那番话,齐格菲尔德欲言又止:“小雪……算了,我这段时间实在走不开,就让迪特里希和霍利克陪你们一起去吧。”
秦雪点了点头,又道:“瞧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考虑如何促使即将与巴尔干各国抵抗组织举行的谈判取得成功,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时间又紧,所以有些疲惫,不过不要紧,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齐格菲尔德说。
秦雪依偎在丈夫的肩头:“戈飞,不要让自己太劳累,还有你要记住,即使谈判不顺利,也不要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虽然克劳柏森把话说得好听,但是真要是出了问题,他肯定不会主动承担责任,到时候你就是个替死鬼,哭天喊地都没用。”
“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对恩爱夫妻就这样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尽管彼此心中都藏着无法言说的秘密,但是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战争的脚步正在悄悄『逼』近。
……
艾利希匆忙走进了艾德斯瓦尔宫,他见到舒伯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元首,您这么着急召见我,是不是对中国的作战要提前进行了?”
“您是怎么猜到的?”舒伯特问。
“外交部在回应声明中做出如此重大的让步,这要是和中国签了字,完全就是凡尔赛条约的翻版,这必然会激起国内民众的愤怒,而且那些即将退役的军人们也很快会发现他们领到手的补贴根本不够养活一大家子人,再加上很多人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卖房卖地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您不用动员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要求对中国发动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