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襄都
伫立在高高的城楼之上,遥望着一望无尽的壮丽河山,幽深的黑眸中却闪过复杂难懂的神色。1
兀旭烈默默地合拢了大掌,将从瀛都传回的奏报捏了个粉碎。
竹简虽薄却仍能伤人,碎裂的竹片刺伤了他的掌心,点点血红渗出。
转眼间,寒冬将过,他与暮曦分别也近一年的时间了。
不过一载的光景,却好似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的轮回。
南宫瑾迎娶了她人为侧妃,这一切进行地很顺利。
只不过宁若萱的狠毒与大胆却远远超出了兀旭烈的意料。
一想到暮曦曾身陷险境,他的心头便泛起一阵恶寒。
为今之计,且不论暮曦是否想要离开王府,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兀旭烈都必须独断专行。
纵然是用绑的,是用强势的手段,也要将她带离那座只会带给她痛苦的王府。
一丝阴狠的厉芒在眸底泛动,兀旭烈发誓他绝不会轻饶宁若萱。
“殿下,左翼将军塔木邪求见。”一名哨兵快步登上城楼,低声禀报。
“准。”双手抚摸着斑驳冰冷的城墙,他微微仰起头,望着辽阔的天际,神色有些凝重。
朝中局势波云诡谲,几位兄长蠢蠢欲动,他被夺了兵权,处处受人掣肘。
然而,最让兀旭烈心烦的不在于此,反而是父王的态度,晦暗不明,着实让他不解。
不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塔木邪单膝跪立行礼,“殿下!我回来了。”
“起吧。”大掌扬起,兀旭烈旋而回身,冷峻不羁的脸庞上拂过丝丝笑意,“这次我得谢谢你的出手相救。”
塔木邪一点即透,语意轻快地回应:“王妃乃是殿下看重之人,我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你为何去了南国?”深邃的鹰眸紧盯住塔木邪,兀旭烈稍感困惑地问。
“只是好奇,想亲眼看看南国九王妃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殿下魂牵梦萦。”南国之行解开了原本的一些疑问,却又让塔木邪心生更多的惊异,“殿下可知九王妃她的眼睛”
“知道,她是半盲。我回北国后,曾悬赏名医,想为她寻找医治之法,只可惜现在还没有大夫揭榜。”脑海中即刻闪过那双美若碧波的眸子,兀旭烈不无惋惜地轻叹。1
“殿下难道不介意吗?”眼前这傲然男子的用心良苦让塔木邪颇为感动。
“介意什么?她的眼睛?”兀旭烈果断地摇了摇头,舒展的笑容扬起,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她的眼盲根本无碍于她的美丽与出众,她是那么与众不同。”
“殿下,我这次帮了九王妃一点小忙,这是临行前,她送的。”塔木邪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精致的雕花食盒,捧到兀旭烈面前。
这番心意他不忍心独自吞下,还是拿出来以慰藉四太子的相思之情吧,“九王妃说是她亲手所做,只是我这次路途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只怕这点心的味道”
兀旭烈惊喜不已地接过食盒,打开盖子,只见小巧可爱的淡粉色糕点整齐地罗列其中。
然而,喜色自那张冷峻不羁的面庞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伤,“想来,她还从未送给过我这样的东西呢。”
“殿下悄悄地为王妃做了这么多事,救她的哥哥,为她遍寻名医,甚至甚至让虎贲暗卫随时留意她的安危”塔木邪感慨不已地喃语,“总有一天,她会了解殿下的情意。”
“是吗?”事关暮曦,兀旭烈竟然没了自信,被碎竹片割伤的大手拿去细腻的糕点,放入口中。
没有预期中甜美的滋味,反而酸涩不已,恰如此刻兀旭烈的心境。
“殿下,如果点心坏了还是别吃了。”错愕地望着兀旭烈将发霉的糕点不断送入口中,塔木邪欲阻拦,却被他拒绝。
“希望她能看清要男子独守一人的愿望真的有些异想天开”咽下塞满口中的点心,兀旭烈意有所指地说。
南国,王宫,翊坤宫
“您说该当如何?”若萱将自己与暮曦那日的谈话尽数转达,急切地寻求王太后的。
“那几人都是禁宫中一顶一的高手,怎都被她躲过了?”王太后有些不敢置信,但从外间传来的消息却又容不得她怀疑。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盘旋,素来以为大局在握的王太后也没了主张。
难不成,真如市井坊间的传言难般,这骆染衣是个妖孽?
但若有妖孽之功,又何须在三年中受尽了南宫瑾的折磨苛待?
“骆染衣她真的会巫术?”王太后神色慎重地向她求证。
“王太后,她会的不只是巫术那么简单。臣妾亲眼所见,她手中舞动的长鞭极为厉害,能将粗壮的树干抽开,您忘了,臣妾胸前的伤就是拜她所赐,差一点就没了性命。”若萱楚楚可怜地扬起丝帕,拭去眼角的泪滴,刻意地渲染暮曦的灵力。
见王太后的脸色更加暗沉了,她继续补充道:“还有,那一日,她手心处散出白光,将香鼎都硬生生地击碎了。”
“妖孽果真是妖孽!”攥紧的手掌用力地拍打着木桌,王太后深觉无力。
她早已容不得骆染衣,却因她厉害至极,想要除去也决非易事,“若萱,你说她想离开王府?”
“是,她要臣妾保证,也要臣妾劝服您,不再局势联络朝臣暗中掣肘她哥哥骆睿。”若萱详细地道出暮曦的条件。
“你答应她,咱们姑且放手一搏。”无奈之下,王太后只得暂时妥协,眼底冷芒毕现,“她若肯走那便最好,若是不肯哼”
“臣妾明白了,这就回府。”若萱满意地微微颔首,恭敬地行礼,而后赶回王府
逸王府,西花厅
“好好地,王妃怎么要奴婢收拾行装呢?”碧儿从衣柜中挑出了几件暮曦平日里喜欢的长裙,仔细地叠好。
“咱们就快要去北疆了,你难道不想见到哥哥吗?”暮曦私自揣度着,若萱定然会答应她的提议,断无拒绝的可能。
正在她陷入深思之际,叩门声想起,碧儿起身去开门,继而通禀:“王妃,宁侧妃求见。”
颊畔飘过一抹了然的笑意,她果真来了,“让她进来。”
若萱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绣金长裙,看得出似乎是盛装打扮了一番,她挥了挥手,对碧儿吩咐道:“下去吧。”
国高报城在。碧儿回眸看向暮曦,只见她也点点头,这才服身离开。
“王太后应允了。只要你安静离开,她绝不会再针对你哥哥。”若萱开门见山地说。
“爽快。”暮曦从坐塌上一跃而起,抬眸仰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你确定王爷会来?”
“放心,王爷方才已经到了门口,估计换下朝服后,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要到了。”若萱颇为自信地抿起唇角,心中却不似表面上看来得那般欢愉。
只因她明白,南宫瑾肯这么干脆地答应她的邀约,只因在这西花厅内,有骆染衣的存在。
“既然是做戏,就要做足,你可能要吃些苦了。”暮曦向一侧抬起手臂,唇间轻呼:“来!”
几乎是同时地,藏在腰间的紫云鞭似有牵引般地飞起,紧紧地附在了暮曦的手心之中。
若萱惊恐而好奇地眨了眨眼,纵然亲眼所见,仍觉得怪力乱神之事,实在难以捉摸。
她唯有庆幸,现在的骆染衣无心王妃之位,无心与她争夺南宫瑾,不然她真的会死无葬尸之地。
“你会打我?”她怯怯地攥紧了衣袖,掌心涔出了滴滴汗珠。17r96。
“不然呢?要让王爷看清我这毒妇的真面目,当然要下些狠手。”暮曦冷静地望着她,不忘恐吓她几句。
但是,自她手中甩出的长鞭,虽然划出了撕裂般的脆响,却只是围绕若萱落下,击碎了周边的木桌,长塌,却没有伤她分毫。
总是如此,凄厉的鞭响好似打在了若萱的心中,上一次的阴影再次袭来,她瘫坐在地,泪水潸然滚落
西花厅内惊天动地的声响引起了守在外间的婢女随从的注意,他们想要破门而入,却无法撞开被暮曦施了法,死死扣住的殿门。
“王爷王爷”远远地瞥见那抹急促而来的身影,淓姣即刻扑了上去,拽住了南宫瑾的衣袖,梨花带雨地哭诉:“求王爷救救侧妃,王妃将门锁上,在毒打侧妃。”
“什么?”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南宫瑾始终不相信暮曦会这么狠毒,然而,不断从殿内迸出的声响让他不由得心惊。
“让开!”一把推开了淓姣,南宫瑾飞身越过长长的走廊,直奔大殿。
余光瞥见了那抹倒影在花窗上的身影,暮曦觉得时机一到,她咬紧银牙,手腕一松,藏于袖中的银匕首滑出。
踏着轻盈的步履,暮曦直扑向瘫坐在地的若萱,匕首出鞘,冰冷的刀锋瞬间抵住了若萱白希的脖颈。
“铛”南宫瑾迅速地重开了殿门,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竟避无可避地跃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