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来临之际,街边的狂风似要把植物连根拔起。
陆家。
陆露和陆诗诗一起布置着卧室里的床上用品。
期间,陆露多次看向陆诗诗,纠结好久,都没问出口。
还是陆诗诗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主动说道,“小姨,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都说眼角有泪痣的人很爱哭,这话放在现在很贴切。
只见陆诗诗的眼角还泛着红晕,可她面对陆露时,还是笑着的。
“心里难受的话,可以不勉强自己笑”,陆露鼻尖一酸,安慰道。
这句话一落下,无法言明的情感萦绕在陆诗诗周身。
她垂眸之际,晦涩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我和他分手了”。
“谁提的?”,陆露轻声道。
“我提的”。
这个答案无疑让陆露惊讶。
“我以为会是他提的分手”。
“他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就只能我来说了”。
陆诗诗自嘲一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失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是阔别已久的故人打来的电话。
陆诗诗划过接听键,走出了房门。
不一会,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
“陆学霸,我是邝中海,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
“嗯,那就好”,远在永安的邝中海一脸拘谨。
他好像又瘦了,身上全是肌肉,看起来很壮硕。
两个人不过几句话,对面就陷入了沉默。
于是,陆诗诗礼貌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个电话是不是你的”。
“嗯,这是我的电话”。
陆诗诗并不知道该与他聊些什么,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电话那端的邝中海一听到这话,立马加大了声贝,阻止道,“等等”。
他的语气急且慌张。
终于,他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你和傅如斯还好吗?”。
“这事传得这么广啊,连你们都知道了”。
“企业新闻有写”,他没有说得很明白,但大家都懂什么意思。
“嗯”,陆诗诗听明白了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心里也有了答案。
邝中海斟酌着语气,又说道,“或许这件事有误会?”。
“你是来给他解释的吗?”。
“没,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太荒谬了,可能是个误会,他不可能是那种人”。
陆诗诗莫名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情绪,这情绪令她心生不适。
“这件事情确实荒谬,但联姻是真,我给了他解释的机会”。
“陆学霸,新闻也许不可信,或许你该相信他的”。
“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替你们惋惜”。
邝中海越说越乱,最后已不知道该如何圆回来了。
“这些话你应该和他说,而不是和他丝毫不知情的前女友说”。
陆诗诗顾念着那点同学情谊,说完这句,便以有事为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陆诗诗总算明白了那股不适感从何而来。
因为那是一种先入为主的强势感,带着熟悉的责备意味。
永安。
邝中海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自觉挠了挠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
可惜,这句话终究得不到任何回应。
医院。
黑色羽绒服被遗弃在白色病床上。
傅如文的眼神在那件衣服上停留了一会。
谁曾想,自家弟弟连个眼神都没留给那件衣服。
“你穿件短袖就走了?”。
傅如斯身体里的麻药才彻底清除,现如今身体还有些虚软。
因此,他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行吧,待会别喊冷”,傅如文转身拎起了那件衣服。
到了停车场,傅如文只是随意地把羽绒服往车后座一扔。
他又看了眼副驾驶的傅如斯,问道,“真不冷?”。
“不冷”,傅如斯靠在了座椅上,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车子缓缓朝与医院相反的方向驶去,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
紧闭双眸的少年连眉心都透着一股疲惫感,加上他脸上的伤,竟有丝狼狈感。
傅如文抽空看了他一眼,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一直紧闭双眸的傅如斯突然说道,“后面有辆车跟着”。
“什么?”,傅如文被这话惊了一跳,立马看向了反光镜。
果不其然,在他们车后有辆同款黑车。
乍一看,并不明显,一到红绿灯乃至拐弯的间隙,那辆车都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是不放心你?”,傅如文心中无奈极了。
傅如斯摩挲着手机后背,平静地说道,“医院跟过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
“今早,和你一个时间过来的”。
“真疯了”,傅如文脸色一沉,忍不住低骂出声。
“还没问你,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柒柒”。
“她怎么知道你晕血晕针?还给你打了麻药?”。
“这就得问我们的好父亲了”,傅如斯嗤笑道。
说不失望或许是假的。
饶是习惯了傅向军的冷漠无情,兄弟俩这会除了愤怒,还有失望。
他们名义上的父亲对他们自始至终都很狠心。
傅如斯调整了一下位置,说道,“绕一圈再去胡家”。
车子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条街,足足二十多分钟,那辆车还尾随在后。
最后,在一商场楼下,傅如文提议道,“先在这下车吧,后面那条尾巴跟得太紧了”。
车刚停稳,傅如斯就摁下按钮,动身欲走。
傅如文看着他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有些不放心地阻拦道,“等会,外面冷,你穿件衣服”。
“不穿,脏”,傅如斯面露嫌弃,并不意会外面的冷风。
因此,他一下车,便感受到刺骨的凉意。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一接触到冷风,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傅如文即便穿了羽绒服,也被冷风冻得直缩脖子。
再看前方的少年,面不改色,仿佛感受不到冷意。
“如斯,你这是何必呢,身体还没好,这么吹是不是不想好了?”。
“无所谓,上去吧”,傅如斯的话虽是冲着傅如文说的,眼神却是看向他身后。
傅如文秒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兄弟俩肩并肩,一同往商场内部而去。
他们才走出几步路,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也开了。
一个年轻男性一手握着手机,眼睛紧盯着他们的背影,同时两步做三步,跟了上去。
傅如斯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低声与傅如文说道,“十分钟后,原地见”。
随后,兄弟俩分别往商场的两个方向而去。
借着商场里的人流,和商店,转眼间,就迷乱了跟随者的视线。
傅如斯一会乘坐直梯,一会乘坐扶梯,一会出现在拐角路口。
最开始,跟随者还能跟上,后面到了儿童区。
一个家长密集的地方,跟随者成功跟丢了傅如斯。
十分钟后。
车辆重新回到该去的轨道。
胡家。
明明家里只有三个人,却很热闹。
胡爸掌勺,胡妈在旁边指导。
“今天中午的菜辣了点,晚上就不放辣椒了吧,我看诗诗那孩子估计不喜欢吃辣”。
胡阳一个人守在客厅坐立不安。
想了想,他又给傅如斯打了个电话。
“到哪了?”。
“路上”,傅如斯回了他的话。
胡阳假意清了清嗓子,别扭地说道,“咳,快点哈,不是我催你,是我妈说的”。
“明白”,傅如斯没有戳破他的话,很平静地回了他。
正当傅如斯准备将电话挂断时,胡阳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才不明白,我刚刚去看了陆学霸,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傅如斯能明显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眼里的情绪不再平静,晦涩的嗓音自喉间发出,含糊不清,“她一个人吗?”。
胡阳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说谎的心慌感,继续开始胡诌。
“那我就不知道了,谁不知道,陆学霸和其他人都没什么话说”。
傅如斯闻言,又合上了眼眸,企图压下那突如其来的酸涩感,
再睁眼时,他的眼里一片湿润,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