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开学要晚很多，但赫胥只在白家住了两天。
初九一早，孙齐的助理拖着一行李箱的零食来了白家，他便顺势跟着走了。
助理也是一脸的不解，原本只是帮老板来送点东西，结果老板家的猫在这里，跟小丫头喵喵了几嗓子，小丫头就把猫塞给了他，让他帮忙带回去。
那一箱零食是初八上班孙齐交给他的新年第一个任务，给了他一下午的时间去准备，就是要初九一大早给人送过去，说是对方家长也要上班，晚了家里没人。
哪里是没人，那个叫白安安的小丫头肯定还没上学，助理想了想，自家老板应该是不想小姑娘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让陌生人上门。
只是将猫捎回去就顺带捎着吧，怎么连个猫包都没有。
他记得老板家里是有猫包的。
助理看了眼时间，快到打卡时间了。
虽说也能打外勤，但这种需要审批的流程还是能少则少，他决定先去公司打个卡，然后再将猫送回老板公寓去。
赫胥就这么在助理一路的念叨声中被带去了孙齐公司。
这是他第一次来孙齐的工作场所，要不是只能做一只猫，他怕是早出来浪不知道几回了。
而他也知道，这个点去公司，多半也是能碰到孙齐的。
因为孙齐住得近，出门也不算晚。
果不其然，助理在前台打卡的时候，孙齐正好拿着杯子准备去茶水间。
看到前台上站姿优雅的黑猫，孙齐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世上黑猫那么多，他肯定不能每见一只都默认为是赫胥。
可再看那怼着打卡机人脸识别的助理，他唇角没忍住抽了抽。
即便白雨说是接去住两天，他也没真以为只是两天。
赫胥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后爪挠了挠耳朵，象征性地“喵”了一嗓子，而孙齐听到的却是，“你助理想先打个卡再送我回去。”
他这一嗓子落下，助理也刚好人脸识别结束，瞧见老板在一旁盯着那只猫，他歉意地说道，“抱歉老板，我这就送思思回去。”
赫胥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看向孙齐，“原来他以为我是思思呢。”
孙齐将杯子塞到助理手里，交代道，“你帮我洗一下杯子，我送他去办公室，晚点我自己带他回去。”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抱着猫往办公室走了过去。
前台小姑娘自打那只猫站上前台，眼神就没离开过。
见猫被老板带走了，这才小声问助理，“那是老板家的猫？看起来好帅哦！”
助理将自己的包放在一旁，掂了掂手里的杯子笑说，“黑猫不都一样吗，据说招财辟邪，能不帅嘛！”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向办公室的方向，嘴里念叨着，“养在公司多好，养眼又招财。”
助理笑着耸了耸肩，就往茶水间走去。
办公室里，孙齐将黑猫放在沙发上，略显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没想过要将赫胥带进自己的工作环境里，这人喜静，金融城这里却是人多车又多。
何况他现在知道白术跟赫胥已经见过面了，甚至可能见过好几次了，没人提过这事，证明他们都想瞒着自己。
而现在，他也要瞒着赫胥，他已经知道了白术的存在，甚至还知道如何将白术送走。
孙笑笑说过，当年他们就是互相瞒了很多事，所以结局并不是很好。
这会儿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明明可以将事情说开，却还是选择隐瞒。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并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这边孙齐正愁要说些什么，那边黑猫已经扒着玻璃往外看了。
他来南城后就没怎么出过门，这里和北方不一样，外面车水马龙，无论是白家还是孙家都不希望他往外跑。
所以，对于自己曾经见过的场景，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看着楼下的斑马线和红绿灯，再看看自己踩着的沙发和杵着的玻璃窗，想到隔壁助理办公室的位置，赫胥突然有了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办公室的门口，孙齐正从助理的手里接过水杯，杯子里好像接满了茶水，正氤氲着热气。
端着水杯的孙齐刚转脸看过来，蒸腾的热气恰好攀上他的眉眼，只一瞬间，这张脸仿佛和白雨重叠。
他们说，白雨长着白术的那张脸。
赫胥此刻才意识到，原来曾经的白术是那样的。
见黑猫盯着自己看，孙齐垂眸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茶水，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重新打开门，对隔壁办公室的助理嘱咐道，“用一次性杯子再接一杯热水来，不用太多。”
赫胥这才收回视线，他舔了舔爪子，将眼底的深色敛去，再次看向楼下的道路说道，“我来过这里，还在下面看见过你。”
他想了想，接着补上一句，“和你妹妹。”
孙齐瞅了瞅楼下的人行道，一副了然的样子，“白雨他们带你出来的吧，旁边有个家电城，应该是来买家电的。”
黑猫点点头，仰着脑袋看向身旁矗立着的男人，不易察觉地笑了一声说，“那时候我只以为这里很特别，就多看了一眼。”
刚到上班时间，暖气正慢慢在有限的空间里晕开，孙齐只觉得手里的杯子越来越烫手。
他将杯子放到茶台上，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来人往，径自转向办公桌。
“笑笑说，缘分都是注定的，所以我猜你一定会回来。”
孙齐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垂着的。
他不敢直视对方，因为他只说了一半。
无论赫胥要找的是谁，只要找到了，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
都说他是白术的执念，可却从来没人提过，白术也是他的执念。
孙齐看得出来，两年前的赫胥，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还没出现的人。
或许是当局者迷，即便是自以为旁观者的孙笑笑怕是也没发现，对于白术，赫胥有多执着。
说到底，白术的一生是值得的。
瞄了眼沙发上窝着的黑猫，孙齐又觉得，白术的结局也是充满遗憾的。
而他能做的就是放任，让白术再多看几眼他的赫胥大人。
人生无常，他这一生，无论是孙家的家底，还是身边留下的人，都算是捡来的。
古人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孙齐却是心塞地觉得，自己所有的，都是白术上辈子倾尽一切换来的，原该是他自己的。
现在反而都成了他孙齐的。
前世今生是不假，如果没有夜间出现的那个家伙，他或许也不会生出这种抢占他人因果的感觉。
反而是白术的出现给了他勇气去认清自己，他想要的，可以努力争取，同样也可以默默守护。
他学不来白术那般的隐忍，但至少可以不给那人添麻烦。
他记得孙笑笑曾经用过一个签名。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