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一怔,失去焦距的眼睛抬起来,直勾勾看着窦容姗。
窦容姗毕竟还是初次见顾喜喜,全不知她底细、脾性。见她这般,不免有些气怯。
“你瞪着我干什么!”
“怎么,全都被我说中了吧,你这个狐媚子就是狐疑勾引表哥!”
“你、你还故意扒他的衣服,你做得出如此张狂,别人可没眼看!”
何景兰嗤笑,“你怎么没眼,你不是看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么。”
窦容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你胡说!”
何景兰好整以暇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凭什么你说不看就不看呀。”
“可见你都看见了,并且还没看过瘾。”
窦容姗跺脚,“我不跟你说!我只跟她说!”
今日顾喜喜面圣,入宫不可失仪,免不了要在穿戴上花些心思。
何景兰给她挑了较为正式的宫装。
打扮自然也要比平时更费功夫。
头发梳了时下流行的百合髻,主要装饰一支金丝雀鸟口衔琉璃明珠步摇,另有几枚小的珍珠花簪,脸上薄施了茉莉粉,却不涂胭脂。
这样装扮下来,既符合面圣的规制,又不会显得如何娇艳。
纵使如此,慕南钊在御书房看见顾喜喜时,心跳还是快了几拍。
或许因为身边人看惯了顾喜喜素颜布衣的模样,平时也就不太留意她的容貌。
可经过何景兰与几个丫鬟联合起来的妙手。
将顾喜喜原本秀美的容貌修饰的越发清丽。
加上平时不用的衣裙、首饰、精致的发髻。
怎能不令人眼前一亮?
看顾喜喜不搭腔,窦容姗又叫了一遍,“哎,狐媚子,我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顾喜喜眼神恢复了灵光,“第一次被人叫狐媚子,有点不适应,没意识到你是在跟我说话。”
何景兰绷不住噗地笑了。
“她没骗你,她一向靠本事吃饭,不靠脸。”
“不过你夸她长得好看,我们也挺高兴的。”
窦容姗看看何景兰,又看看顾喜喜,深觉自己受到了戏耍。
她恼怒道,“我可没夸她!狐媚子的意思是不……”
不要脸三个字还未出口。
慕南钊忽而出声喝止。“够了。”
窦容姗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表哥……”
慕南钊面色平淡,眼神却有些阴沉。
俨然上位者的威压,而非兄长对妹妹的表情。
“这不是窦家,窦小姐说话注意分寸。”
此女拦车闯入,同何景兰吵吵闹闹,这些他都可以不较真。
唯独此女竟敢出言侮辱顾喜喜。
当他不想说话,就是死的么?!
窦容姗怔怔望着慕南钊,眼圈一红。
他竟然叫她窦小姐?语气冰冷,公事公办。
窦容姗对摄政王不好女色的传闻知晓甚多。
京中各家联姻意向,贵女们或明或暗表达的情意都被他无情拒绝了。
原以为自己有从小相识的情分在,会与其他人格外不同。
可慕南钊先是避而不见,今日被她堵个正着,没想到竟又是这种态度。
窦容姗丢了面子,但她性子倔强,咬牙撑住了不哭,对顾喜喜说:
“我从不知京中有你这号人,过去也没见何景兰与你一同出入。”
“想必你出身上不得台面。”
“是某个小卒的女儿,还是谁家不受待见的低贱庶女?”
慕南钊皱眉,眸中聚起愠怒,正要开口,顾喜喜却给了他一个眼神。
慕南钊眼波一荡,暂且按捺住了情绪。
顾喜喜有些为难地长嗯了声,说,“可惜都猜错了,我乃一介布衣百姓,自家是种地的。”
窦容姗本来做好了嘲讽的准备,要以窦家的官阶、地位压人。
乍听到顾喜喜的答案,让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别开玩笑了!不敢说你爹的官职,打量着蒙我么!”
何景兰又一次笑出了声,“我还能作证,她说的都是真的。”
从方才顾喜喜开始搭理窦容姗,何景兰就彻底放松,只等看戏。
因为她对顾喜喜信心十足。
这种被娇宠着的小丫头片子,能在顾喜喜面前讨得便宜才怪!
窦容姗盯着顾喜喜上下打量,满面困惑。
顾喜喜也就大大方方任凭她看个够。
过了一会儿,窦容姗重整旗鼓。
“那你就是野路子来的!我表哥从不收莺莺燕燕,肯定是你缠上他的!”
出乎意料的是,顾喜喜居然点头认下。
“不过那也得他愿意让我缠才行。”
“你看你,都堵到别人家的马车上来了,他要是早同意你缠着,何至于此?”
看似一个侮辱性字眼都没有,却是直接诛心。
顾喜喜温柔地瞅着窦容姗,甚至还同情地叹了口气。
窦容姗悲伤又愤怒,苦于找不出反驳的话,憋了半晌才说:
“表哥就算被你迷惑,纵容你一时,也不会真的喜欢你!更没可能娶你!”
“娶我?”顾喜喜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
她似笑非笑,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我只知道,我与他坐在这说话天经地义。”
“他都没说不愿意,何轮到你来叽叽喳喳。”
“再者,你说的喜欢不喜欢,娶不娶什么的,至少在我这儿,从不是哪个男人单方面能决定的。”
这时慕南钊说,“算上今日,你已经拒绝过我两次了。”
他淡淡凝望顾喜喜,语气幽怨。
虽然此人给自己临时加戏在顾喜喜预料之外。
但她看一眼窦容姗,这次就是不想反驳,也不想澄清。
何景兰捂着嘴倒吸凉气,眼睛同时迸发狂喜之色。
第一次她知道,亲眼看着慕南钊求婚的。
可今日第二次又是怎么回事?
再看窦容姗,已然目瞪口呆,仿佛被天雷击中。
表哥如天人一般,居然会被这种粗鄙的民女拒绝?!
然而更多的天雷还在滚滚劈向她。
慕南钊幽幽叹气,“非要先立业再成家么,我只能等着。”
“不过有一点喜喜说的很对。”
“你与我早就是天经地义。”
咔嚓!窦容姗脱力地倒在座位上。
分不清是打击太大,还是震惊太大。
怎么听起来像是表哥上赶着,反而这民女看不上他?!
苍天啊!如此荒谬,快来人告诉她这是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