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卫民被关得密不透风,消息传不出去,他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为了活命也只能忍着。
崔景也是无奈之举,北上这一路,随从死的死,伤的伤,跟在身边得用的人不够他张网。人生地不熟,距离权力中心又太过遥远,消息一来一回,恐怕松县就只剩下千疮百孔的壳子了!
应对大灾,薛良到底是年轻缺少魄力和经验,薛家佃户拖家带口前来求助,他里里外外应对得身心俱疲。
小小的关屯因为宋丹霞的突然到来,平稳和谐的节奏被打乱。
她与唐越冬之间似是而非的传言,她的住处伙食安排,还有落脚关屯的目的。所有的问题都在考验着这群人的本性。
孟长义甩手离去,还带走了日常当家作主的絮儿,留下一群人几乎乱成一锅粥。
等孟长义匆匆而回,从絮儿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再次消失不见,汉子们觉得自家军头有点靠不住啊,还是絮儿这个小姑娘办事更稳妥实在。
这不是孟长义第一次往回带人了,真论起来,上河庄老少可是第一批呢!
不过这些老佃户对村子有所贡献,所有的房子田地都有他们参与,跟那个不知事的奶娃娃,和这个直接享受成果的宋姑娘大大不一样。
絮儿安排起新入伙的,那叫一个沉稳熟练,不知内情的村民们都以为这是她与孟长义刚刚商量好的。
只有她自己清楚,姓孟的那个狗男人,把杂事全都丢给她不管,自己去玩石头还找了那么正经的借口。
此时的絮儿还不信九重散的危害,或者说,不知道要人命的东西离她如此之近。
几朝禁药,她一个到处漂泊的小姑娘能知道才怪呢。
将宋丹霞安顿在女子通铺,因互相不了解脾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睡在自己旁边,以避免接下来磨合那段日子里的各样麻烦。
不被絮儿放在心上的破石头,在平安镇越来越稀少。云九不得不面临松山石资源即将枯竭的事实。
这,可不是个好时机啊!再怎么样,也得等到主子允许放他离去,新人来接手这个烂摊子才行。
云九表面稳如泰山,实则内心焦灼寝食难安。
人一旦冲动,就容易掉进别人的陷阱,尤其是周围有那么多人想要知道他的秘密!
宋丹霞的怪异装扮,总是能引来关屯男女老少围观。女子们尚且能看到这位的真容,毕竟在屋子里总要换衣裳睡觉吧?
况且木棚屋透风不透光啊,她只是不能晒太阳。灯光之下看美人, 小枣忍不住惊叹,她长得真好看,难怪要遮住全身呢。
金细细忍不住瞥向手边的水盆,她这双多情含笑的眼,跟人家宋丹霞没法比。那是整张脸都美,单看某一处五官也美的人。
胡伯娘笑呵呵上手摸来摸去,嘴里不住赞着:
“这姑娘真水灵,真俊,真白净。”
顾云习惯高声,对宋伯娘道:
“成天挡着脸,你也能白净成一朵花,快松手吧,把人摸掉皮了。”
“嗯,你说的对,给她穿个貂皮袄肯定更俊,那些傻小子不得看直了眼啊?”
林三娘赶忙解释:
“宋姑娘,胡大嫂耳背,你别见怪。”
宋丹霞摇头挤出个笑来,那倒是不妨事,但她不习惯这么多人挨着她,尤其是肢体触碰,女人也不行。
絮儿看出宋丹霞不自在,便抓过胡伯娘的手笑说:
“伯娘啊,我家小囡好不好看?”
“哎哟,我乖孙呢?!”
这老妇就是喜欢孩子,不论男女亲疏。絮儿这么一打岔,她自然出门去寻孩子。宋丹霞偷偷松了口气,看着絮儿心怀感谢。
金细细想到镇上关于宋家姐弟的各种传言,有意无意打探道:
“宋姐姐天仙一样的人,怎么如此害羞?这村里啊,别的不多,就是青壮男人多,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要如何?”
她这话说得又酸又不客气,作为初次见面的人,是有些失礼的。不过屋子里的人早习惯了金细细这人,况且她说的是事实。
宋丹霞紧张到手心冒汗,早知山里需要面对这么多人,她还不如在镇上等呢。陌生的环境和村里人不明确的善意,让她有那么一丁点后悔。
絮儿暗暗叹气,就这种性子,说她追着唐大哥要死要活要嫁?她都有点不信了。
“宋姐姐如果觉得不自在,还是把帽子带上吧。村里极少来生人,大家过了这股新鲜劲儿就好了。”
说话的功夫,陈巧织已经把她打量个遍,这姑娘看样子不是个能干活的,手指细长,嫩肉柔声,以后要多一张吃饭喽。
男人们晃荡在南棚屋周围,听着里边的交谈心中好奇。除了唐越冬和带人回来的孟长义,这些兄弟都没见过宋姑娘几只耳朵几只眼。
唐越冬这老狐狸,早趁乱跑了。曹三德偷听不成,就打算回来堵人的,结果自然是扑了空,老唐正在军头面前绕圈圈呢!
孟长义把手中的几颗石头晃得嚓嚓响,确认这东西正是松山石后,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贵比黄金的石头,深山里有一大片,破天的富贵在眼前,路该怎么选?
另一边是良心良知,明知道它是那什么九重散的主药之一,宋月郎言之凿凿说它有毒害人,他真的要为了兄弟们的自由富贵,而去助纣为虐吗?
唐越冬说的一箩筐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
“军头?孟长义?!你听没听啊?给兄弟一条明路啊倒是?”
“啊?刚才走神呢,你要上路?”
“哎~嘿~呀!上屁的路!我说你把她带回来究竟做甚啊?”
“哦,你说宋姑娘?消息换的,养着呗,这么多人还差她一个?”
唐越冬双手捏着孟长义的肩头摇晃,双目几乎喷火似的低吼:
“头儿!你不是知道……当初镇上那事?”
“啧!人家姑娘长得不错,你还挑上了。”
唐越冬着急道:
“我那是挑长相么?自己什么德行又不是没照过。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那姑娘有病,怕光。”
孟长义挣开唐越冬的手,不在意道:
“只是不能见日头,不耽误吃喝拉撒睡觉过日子。”
唐越冬似哭似笑道:
“军头,你想想什么东西不能见太阳啊?她她、她该不会是……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