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名为陈颂一,为礼部尚书陈尚书家中的真千金。
只是她这真千金不是一般的倒霉,假千金早死了,全家人对假千金念念不忘,甚至都不愿承认她的身份,生怕死去的那个心里不高兴。
故而,除了个别知晓真相的几人,根本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陈家对外所言,她不过是陈夫人娘家亲戚。
原本是亲生女儿,却被说成了上门借住打秋风的亲戚,这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秦宜真初见这位陈姑娘,是在淑真公主出嫁的宫宴上,为了昭示两国结亲之喜,程太后命人举办了这一场宫宴,秦宜真也去了。
待是大礼完毕,她有些累了,回玉章宫去休息,半路上遇见了她。
陈颂一大约是十六七的年岁,生得容色美丽,仿佛是那二月枝头的杏花,柔媚干净,笑容纯粹,又像是地里长出来的野草,青青绿绿的,又极为柔韧坚韧。
不过,好像与她的经历似乎有些矛盾。
“福福公主。”她看着她的时候,一双明媚的眼睛亮晶晶的。
“福福公主?”秦宜真挑眉,“这是怎么称呼?”
“这是我们对你的爱称啦。”她笑得像是枝头上的花,花枝乱颤。
秦宜真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红杏枝头春意闹。
“爱称?我们?”秦宜真更困惑了。
“就是...就是我们挺多人的,都喜欢你,很羡慕你呢。”陈颂一上前来挽着她的手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只手捂着嘴巴,好似好开心的样子。
金嬷嬷上上前阻止,又被秦宜真用摇头。
“为什么是福福公主呢?”
她可不记得她有这个小名。
“自然是因为你有福气了。”
可不是有福气嘛,年轻时候便遇见了一生所爱,少年夫妻相守到老,夫君对她一生体贴爱护,宠了她一辈子,将一生所有的真情和耐心都花在了她的身上。
而且她又是尊贵的公主,父亲在世,她是千娇百贵的公主殿下,景安帝当政,她又是尊贵的皇姐长公主殿下。
等到了景安帝过世了,她又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姑大长公主。
孩子也个个孝顺可爱,大的孝顺懂事,小的陪她玩儿,等到了年纪大了一些,她也越活越年轻简单,还能做出和孙女偷偷跑出去玩的事情。
她活得也长久。
父母、夫君、儿女,她一生圆满,地位尊贵受人敬重,寿数也长,寿终正寝,无憾无忧。
所以后世人为她取了个爱称,叫‘福福公主’。
“有福气?”
“是啊,世间上最有福气的就是你了,夫妻恩爱一生,儿女孝顺,无忧无虑,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有福气的人了。”
秦宜真一路往玉章宫走去,陈颂一也说了一路,等到了玉章宫,她给自己灌了一杯茶,又继续说。
“你认识方始心吗?”秦宜真突然问她。
“当然认得。”陈颂一脸色突然一冷,“都是老朋友了,公主与她关系好吗?”
“以前好,现在不好。”
“那就别管她,她其实就是羡慕你嫉妒你恨你,想要成为你,想要夺走属于你的一切,她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秦宜真愣了愣,方始心的奇异之处已经被许多人看在眼里,陈颂一说这话,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那不好的境地吗?
“为何和本宫说这些?这么相信本宫?”这可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就这么信任她?
陈颂一‘哦’了一声,并未将事情放在心上:“可你是福福啊,你那么善良那么讲道理,只要我不害人害己,你肯定会护着我的啊!”
秦宜真:“......”
夸耀了,不敢当。
你要是敢威胁到我的亲人,或是国家,我也能立刻拔剑送你上西天的。
不过她想到这里,心头一动,问她:“知道绒花怎么做的吗?”
“这简单,就用蚕丝剪一剪,搓了搓。”
“那...那要是我觉得世间女子被欺压得太可怜,想为她们主持公道,要做什么?”
“这个嘛......”陈颂一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成立妇联会啊!”
“妇联会?”
“维护妇女权益的一个地方,嗯,就有点像公主的抚幼司,要是换个说法,可以叫妇女司。”
秦宜真眼睛一亮,然后笑了:“很好。”
你很好真的。
而方始心...也终于可以死了。
秦宜真想要方始心的命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又碍于方始心确实能拿出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和妙思来,只能隐忍了。
而今的话......
终于可以报前世今生的仇了。
秦宜真有些激动,拉着她问:“你是唤作陈颂一是吗?那礼部尚书陈尚书是你父亲?”
陈颂一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福福,你说这世间的事情多神奇啊,我一直以为来到过去是话本子里写的,结果真的发生了,我也一直以为这真假千金的故事只在话本子里,不曾想原来竟然是现实啊。”
“而且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唏嘘啊,穿越千年之前,我竟然是真假千金里的真千金。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假千金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爱她爱她,恨我恨我,恨不得将我踩在脚底下百般羞辱,才像是对得起她一样。
“那你可是受了委屈了?”
陈颂一摇头:“委屈倒是挺委屈的,不过我和他们没有感情,我心如磐石,他们伤不着我的心,要是敢动手我也不会傻乎乎地站着挨打。”
“你不必担心我,我有手有脚,要是日子过得不好,我自己会跑的。”
秦宜真被她这话逗笑了,之前她觉得方始心的那个世界虽然很好,但也没什么好感,如今想来,哪里是世界不好,只是她倒霉,遇见的人不好。
“你今年多大了?”
“多大?十五吧。”
“那方始心和你一样大?”
“嗯,大两岁,十七吧。”陈颂一说到这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搓了搓手,一脸的期待,“福福公主,让我抱一抱可不可以,让我沾点福气哈哈哈。”
“你要抱谁?”
一道冷声从殿门外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却见沉着一张脸的程堰从外面走了进来,那脸色,沉沉的吓人,跟锅底似的。
陈颂一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