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只见禅房外面院落里来了许多人,随着房门咣当一声打开,几人闯了进来。
律庆定睛一看顿时大喜。
律忠!
看来自己发射的烟花首先被他看到了,不过不应该啊,按说也是自己的五百黑曜都先看到才是,难道北院大王府邸整个下沉了?
还有,此时萧捕奴等人为何不在他身边?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律庆正准备下去相见,却听直鲁古说道:“来了?”
律忠脸上也是毫无波澜,面对着直鲁古还跪下了。
“来了”
顿时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律忠说道:“臣夤夜赶来,就是为了向陛下确认一件事”
直鲁古冷哼一声:“朕知道了,放心吧,朕决不食言!”
律忠不为所动,“还请陛下颁下圣旨”
“你这是在威胁朕?”
“不然,兹事体大,微臣不得不小心从事”
房舍里顿时沉默起来,半晌,只见直鲁古长叹一声,“罢了,圣旨就圣旨,来人!”
只听得侧门哗啦一响,进来了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手上正托着一卷黄绸和笔墨纸砚。
黄绸展开后直鲁古便在上面书写起来,一挥而就后还在上面吹了吹,半晌,太监将黄绸拿了起来。
“律忠听旨”
律忠双手伏低,身形还在微微颤抖,似乎有些激动。
“......,明日一早早朝,朕封律啸龙为皇太孙,百年之后便由其继承大统,封律啸霆威秦王、世袭北院大王,统领全国兵马,列祖列宗在上,若有半分虚言朕必遭天谴,宫帐军大夷离堇拔野锋、皇家寺院佛光寺主持空明大师、祆教妙风使者蒂亚尔在侧,可为旁证,钦此”
律萧雷,耶律浑忽之子;律啸霆,律婉之子。
律忠高抬双手接过了圣旨,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问道:“陛下,由霆儿世袭秦王即可,至于兵马大元帅还是由宫帐军大夷离堇兼任吧”
直鲁古笑道:“我乃皇帝,金口玉言,岂能儿戏?”
律忠显然十分兴奋,“那就多谢陛下了”
又问道:“金王确实不在了?”
直鲁古看看空明大师,对于眼前这一幕后者显然有些不适,暗叹一声后说道:“按照时间来看,若是现在还未出来肯定不在了”
律庆心念百转。
“律忠显然一早借着镇守虎思斡耳朵的便利与直鲁古等人勾结起来了,这厮为何如此?他的外孙虽然不见得承继大统,但地位肯定在若萧、小奴、李雪儿儿子之上,仅次于浑忽,为何还巴巴地向直鲁古输诚?”
“对了,他统领着一万精锐步骑,不过他的身边应该还有步军统领冯去疾和骑兵统领赵无伤,他身边的亲军也只有三百人,虽然他是名义上的首领,但步军、骑兵各有从属,只有三人达成一致后方能调动全部兵马”
“难道他以三百亲军就能压服直鲁古?对了,他的三百亲军都是从戍卒里拣拔的,也算是有些渊源,不过时下以前辽国的戍守制度早就被我废除,镇守边境险关要隘都是正规军,我让他领着三百戍卒出生的正规军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果然,只见直鲁古轻咳两声,“律忠,赵无伤和冯去疾呢?对了,朕可是知道,律庆那厮入城时身边还有三千精骑,都由萧罗汉那厮统管,如今又在哪里?”
律忠脸上微微变色,“陛下勿忧,距离皇城最近的兵马都在老臣手里,次者冯去疾,赵无伤再次,至于萧罗汉的兵马还在城池东南角,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过来的”
“微臣除了三百亲卫,尚有一千值夜的地方守军,陛下是知道的,这些人会在夜间于皇城外围守卫”
这就是之前律庆与律忠采取的策略了,为防皇城有变,每天晚上他都让一千人在皇城外围值守,这一千人都是从那些律庆掌控大权后虎思斡耳朵周围分得了田地的佃农子弟中拣拔的,肯定是忠于律庆的。
但这些人显然没什么见识,他们见律忠是律庆的岳父,一早还是义父,便以为律忠肯定是律庆的人,自然是惟命是从。
只见直鲁古问道:“那一千人也进来了?”
律忠笑道:“那倒没有,陛下是知道的,皇城南门的守将有两人,一个是拔野将军的人,一个便是老臣的人,正是那一千人中的一个将领,在下进宫时只携带了三百人,拔野将军的人便也没有阻拦”
皇城南门正对着红叶坊,按照律庆与直鲁古的约定(或者强迫),由律忠的人与拔野锋的人共守此门。
直鲁古点点头,“很好,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前往北院大王府邸查看律庆究竟”
“对了,为防造成隐患,我等必须统一口径”
“哦?”
“那就是北院大王府邸因为年久失修导致地基不稳,加上近些年雨水太多,整个向下塌陷了,这才导致律庆遇难,你等可知道了?”
众人都说道:“谨遵陛下之命”
就在众人准备出发之际,律庆再次心念百转。
“这么说我的五百黑曜都都遇难了?不对,我记得只有北院大王的那处寝宫才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余者都是普通房舍,就算塌陷下去了也不可能全部死亡,既然是机关控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黑曜都身边都有虎爪飞索,就算是离地三丈此时也应该爬上来了,为何此时还没有动静?”
“还有,萧捕奴、萧罗汉的人也有值夜的,难道就没有见到我发射的那朵特殊的烟花?莫非这两人也与直鲁古勾结起来了?”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他两人也与律忠同流合污了,自己的庞大帝国也太脆弱了”
又想到一事。
“也不是全无可能,我最致命的地方就是没有给众将赐予爵位,若是直鲁古许诺封给萧罗汉等人名爵,并赐予田庄奴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
心里顿时灰暗起来。
“难道近二十年的并肩作战,如兄弟般的情义就这么轻易地被名爵利益打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肯定是萧罗汉、萧捕奴的军队距离皇城太远,一时半会尚未赶到而已”
“不过问题是他们想要进入皇城就必须强攻,也没有那么快啊”
正想着,只见外面又传来两阵喧闹,一阵就是皇城南门方向,一阵则是北院大王府邸方向!
律庆大喜。
“皇天不负有心人,南门方向的肯定是萧罗汉、萧捕奴,他们手下有三千我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手中还有火器,攻破南门就在须臾之间,北院大王府邸那边肯定是萧阿奴、李承德等已经从地底下爬上来的人”
“不过既然之前他们在地下,自然没有见到我施放的烟花,哪里知晓我还在这里,便只能经大路过来,肯定会受到拔野锋的人拦阻,如今只能寄希望萧罗汉他们能尽快攻破南门了”
喧闹声让禅房里准备出动的人也霎时安静下来了。
直鲁古显然十分紧张,他看向律忠的眼神十分不善。
律忠似乎也有些意外。
“陛下,北院大王副那里多半是律庆身边的黑曜都,虽然整体塌下去了,未免也有几个脱险的,他们想过来只能经过大道,以微臣揣度,能够脱险的必定不多,不大可能经过拔野将军手下的阻拦快速来到这里”
“何况他们并不知晓我们在这里”
“至于南门那里,事情尚未明了,拔野将军何不派人前去查看一番再说?”
拔野锋点点头,他拍拍手,外面瞬间进来一人。
“你赶紧去南门查看一番”
于是众人便只能在禅房焦急地等待,律庆见状便知道外面院落里肯定有不少直鲁古的亲卫,人数估计也律忠的人差不多。
半晌,那人急匆匆地进来了。
“回禀陛下、大夷离堇,果然是萧罗汉那厮!”
“哦?”
直鲁古面色煞白。
“那厮还嚷道,若是不尽快打开城门,城破之后必定赶尽杀绝!他给了我们一刻时间考虑”
众人顿时众目相顾彷徨无措,不过一人却是例外。
律庆此时记起来了,那人叫王小石,出身于郅支山戍卒子弟,干过黑曜都,但显然是不显山露水,也未在他身边待过,后来派到律忠身边,眼下他就是律忠三百亲卫的头目!
他的神色显然与众人不同,看得出来眼下的事情似乎与律忠之前对他所说的完全不同,果然,只见他率先喊道:“国丈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老之前不是说扎兀惕汗有难,这才赶到佛光寺救援的嘛,这......”
律忠面色一变,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
“我说并没有错,北院大王府确实塌陷了,而要到那里必过佛光寺,恰好陛下等人都在,扎兀惕汗何其贵重,若不是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乍一传到外面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扎兀惕汗壮大大辽国不易,你也不想因为一件意外而导致辽国大乱吧”
王小石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等还是尽快前去查看吧,说不定大汗还有救!”
这时拔野锋走了上来。
他的年纪与律庆相仿,约莫四十岁,但面目却与多年前差不多,依旧是身材挺拔面目英俊,只见他径直走到律忠面前。
“大人,这人是?”
“老夫亲卫总管”
“什么出身?”
“黑曜都”
一听黑曜都三字,余者皆是面色大变,外面的律庆见了便知道事情不妙,赶紧掏出了手枪。
果然,只听拔野锋以极快的速度拔出了佩刀,他的武功很高,肯定不是像王小石这样的普通黑曜都所能比拟的,而陡然见到皇帝、拔野锋等人后王小石一时也不能有所决断。
只见房内亮光一闪,随即一声脆响,房内霎时便出现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