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坐了起来,她笨拙地导引着颜罗王,厢房里呈现一片春色,与这晚秋的气氛极不相衬,只是在微凉的将人冬的秋风的萧条中多了一丝桃春的味道。
那味道渐渐地浓了,在兰心声嘶力竭的痛呼中,竟然使得外面守候的人感受到了浓浓的春意。
颜罗王心灵的堤坝上渗出了涓滑细流,这细流冲刷着堤坝,微小的裂隙渐渐扩大,细流也在变得湍急,颜罗王感觉到了恐惧,他努力弥合堤坝上的裂隙,但做不到,白涓猛然迸出是不可避免的。
此时,颜罗王站在万仞悬崖之巅,少女的眼睛就是悬崖下广阔的深渊,深渊上覆盖着洁白的云海,但阳光从所有的方向洒下来,云海变成了绚丽的彩色,无边无际地涌动着。
生命之树向下滑去,很慢很慢,不一会儿,下滑在加速,最后在一阵狂乱的眩晕中,他开始了向深渊的下坠,坠落的幸福在瞬间达到了痛苦的极限。
兰心的任性是无度的,她的某些时候的喊叫也是无度的。
在此途中,兰心的父母过来,听到此情景,两老默默地离去,他们还有许多后事要办理,或者还得安慰他们的弟子燕中,兰心让他们丢尽了脸。
大家静静地等待了一个多时辰,一切平静了,里面没有声响,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里面的两人是死是活的。
兰容说她进去看看,于是红珠打开门,和兰容一起开启了那扇小门,开出了一道缝,从缝里看见兰心正吻舔着颜罗王,而颜罗王全身除了包扎在胸口的绷带,便无他物,她们急忙关上门,走了出来。
兰容落泪道:“他们没事了,你们各自散去吧!”
人群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而正如兰容所说,颜罗王的性命终于让兰心救活了。
虽然伤口仍然在痛,可他也总算把命捡回来了,只是身体很虚弱,根本无法动作,但他知道兰心正在轻轻地吻着自己。
他无力地道:“你没和你师兄成亲?”
兰心听了似乎很生气,背转身去,项道:“我曾经差点要了你的命,现在救了你一命,我欠你的,我还清了,我就去和师兄成亲。”
颜罗王没有力气动作,只是虚弱地道:“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要到婚礼上把你抢回来,只是我对不起你们,不想再拖累你们,所以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毕竟我觉得你的师兄或许更适合你。”
“但既然你来了,我就不放你走了,哪怕你说我有多贪心,都不放你了。”
兰心转过身来,柔声道:“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让她们告诉你吧!我很累,没力气多说话。”
兰心道:“你的胸膛,已经不是只有我的剑伤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呐,你说。”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让别人的剑刺穿你的胸膛。”
颜罗王忍痛笑了,道:“那你得在我身边保护我才行,我自己做不了主的。”
“哪有男人叫女人保护的?”
“我就是。”
兰心嗔道:“我才不哩,你刚才让我那么痛,我恨你,我以后都不要见你了,除非你跟其他的女孩都不见面。”
颜罗王叹道:“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甚至不属于我自己。兰心,我要你,但也舍不得她们。”
“如果你定要如此,虽然我刚说了不放你的,但我还是会让你离开,毕竟你不愿意的,我不强迫你。”
“我颜罗王,从来不强迫女人。”
兰心道:“可你伤害了很多女人。”
颜罗王道:“也许你是对的,可这世间,伤害女人的男人何其多,并不止我颜罗王一个,只是已经伤害,便难以补救。在这世上,女人比男人命苦得多,我想,我的命,也没有她们的苦吧!”
“兰心,我真的累了,要睡,你若累了,也在我旁边睡一会,你若要走,我也没有力气挽留你。但你走时,你跟你姑姑说一声,让她带兰颜过来,我想醒来的第一眼,看见我的女儿。”
兰心惊道:“什么?”
颜罗王闭上双眼,道:“我想是的,你姑姑救我的时候,应该也是像你一样的。”
“我现在想起来,算了算那时的日子刚好吻合,而且你姑姑平时对我的态度,再加上刘贤达多少年并没有让他的妻妾再生一个子儿,所以应该是我颜罗王的,她的眼睛像我的一样漂亮。你以前不是说我的眼睛漂亮吗?”
兰心想起兰容曾经的话中话,也终于肯定颜罗王的猜测,她气道:“你那时才多大?都怪我,如果我没用剑伤你,我姑就不会为你牺牲,现在该怎么办?我恨死你了,我走了,我不要留在这里。”
兰心起身欲着衣,不料身下疼痛,她又躺了下来,轻声在颜罗王耳边道:“我很疼,我睡一觉再走,都是你害的。”
颜罗王脸露笑容,他呼出一句,“是你和我好的。”
兰心气怒,举手要打颜罗王,可到半空就停止了,手很轻地放在颜罗王的绷带上,抚摸着他受伤的胸膜,悄悄地闭上双眼,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轻轻地呢哺道:“不管你有多少女人,我终于也是得到你了,你是我兰心的,而且你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我,这些也就够我守望一辈子了。”
“兰心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兰心不喜欢和别的女孩分享你,但你现在是我兰心一个人的,至少现在你是的。”
厢房里变得很安静了,兰心睡在颜罗王的身旁,睡得很安静,她忘记了今日是她与燕中的大婚之日,而她却与颜罗王洞房了。
颜罗王也暂时忘却了一切,在兰心如清流般的气息中,他睡得比平时沉了许多——他此时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