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她接到了不少好消息,一是杰森栗那边终于松口答应将猜叔投进世纪赌坊的钱返还给沈星,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州槟那边也传来消息,告诉元梅,他手里掌握了陈昊派人杀毛攀的证据,连带着两人对话的录音都一起送到了元梅手里。
那天晚上,元梅坐在院子里逗大乔小乔,觉辛吞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告诉元梅,那个被他怂恿去偷拍赌坊内幕的华国记者已经彻底确认失踪了,他之前曾隐晦的透露过达班的蓝琴赌坊可能存在逼单行为,那位华国来的田姓记者听后,虽然没说什么,但从那天以后,觉辛吞就再也没见过对方。
就在前两天,那位田记者的家人来到警局报案,表示自家孩子失踪,还联系的华国大使馆向勃磨警方施压,逼迫他们尽快查出田记者的行踪。
元梅点点头,嗯了一声,电话对面的觉辛吞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道:“嘞个……妹姐……记摘嘞家人已经报案喽,我也已经个沈星讲过叫他帮忙留意一哈,田记摘嘞照片也个他了赅。”
:“知道了,你还跟他说别的了吗?”元梅手上贱嗖嗖的轻轻撩着小乔的胡子,逗得那只有些胖的豹子委屈巴巴的伸出大爪子巴拉她的手,另一头的觉辛吞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答道:“我个他讲……叫他冒被猜叔和你骗了,你两个都是黑道上嘞人,他一个正宗嘞华拐人是耍不过你两个嘞,叫他防桌点你们。”
元梅轻笑一声,淡淡的点点头:“勾起他的猜忌,让他摇摆不定……是猜叔让你这么说的?”
电话另一头的觉辛吞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后也只嗯了一声。
元梅挑挑眉,不置可否的拍拍小乔搭在她手背上的大爪子,轻声说道:“你做的对,之前猜叔跟阿星说,钱不要回来,就不允许送人到蓝琴,今天岩白眉跟阿星说,明天让他去世纪酒店取钱,差不多明天晚上,他就会去蓝琴……至于他能不能找到那个姓田的记者……那就得看运气了。
你也不用着急,现在阿星在这件事里的重要性也没那么大了,时间长了,你们查不出结果,田记者的家人肯定比你更急,届时华国大使馆持续不断的施压,肯定会逼你们去排查所有赌坊,查到蓝琴只是个时间问题,就算你不靠这件事立功,我也有办法推你一把,阿星那边,你也不用逼得太紧。”
:“要的,要的。”觉辛吞闻言连连点头,想到元梅此时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后,又急忙表忠心道:“我肯定是相信达班嘞噻,妹姐讲拉羊,我就拉羊办噶。”
:“嗯,好……”说话的功夫,元梅看了一眼另外一部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不冷不热的问道:“觉辛吞警官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的了。”
元梅嗯了一声,又礼貌的解释了一句:“那我就先挂了,这边有个电话,阿星打来的,我先听听他是个什么想法。”
待对方应答后,元梅便挂断了与觉辛吞的通话,转而接通了另外一部手机的来电:“喂,阿星,怎么了?”
:“小梅姐,我……我在大曲林呢……”沈星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斜倚在身边抽烟的刘金翠,用另一只手掌虚虚捂住话筒,侧过身子低声笑道:“嘿嘿……嘿嘿嘿……我……刚才碰见翠妹儿……碰见刘金翠了……
她……她说求我办件事儿,我就问她咋回事……她……跟我说惹你不高兴了,你给她电话号码都拉黑了,让我帮忙跟你道个歉~”
:“嗯。”元梅应了一声,手指继续犯贱似的,拨弄着小乔的耳朵:“那天她大晚上给我打电话,跟我说毛攀在金翠歌厅闹,让我这个达班的人帮她想办法。”
:“这……这个……”沈星话还没说完,就被元梅不紧不慢的打断了:“后来毛攀知道我手机号码,总给我打电话,我就换了个号,可能告诉联系人的时候把她忘了吧……”
沈星明白这是他小梅姐不高兴了,讪讪的吭哧瘪肚了半天,愣是没好意思开口劝和,只讷讷的点着头道:“哦……哦……那她……内啥……你这么干也没毛病。”
:“呵呵呵……”元梅瞅着自家胖乎乎的二闺女气到躺在地上打滚儿,忍不住轻笑一声,对电话另一头的沈星道:“真的只是忘了,就这个手机号,我前几天才换的,你一会儿让她存一下就好。”
:“嗯……好……”沈星推开刘金翠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转了个身,朝床边的方向挪了一些,又虚虚用手捂住话筒:“那个……小梅姐,我还有个事儿……”
:“说吧。”
沈星沉默片刻,犹犹豫豫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姓田的记者?”
:“记者?”元梅的声音慢悠悠的,拖着软绵绵的尾音,让刚刚经历过一场刺激的事的沈星有些面红耳赤,尴尬的歪了歪头,像是当着他小梅姐面似的,有些不敢凑近手机。
对面的元梅自然不知道他的状况,只偏头用手拍了两下一颗大脑袋在自己胸口上蹭来蹭去的大乔无比自然的跟他开了个玩笑:“我知道我长得漂亮,但我是真没上过电视,所以你让你小梅姐上哪儿给你认识记者去呀?姓啥的记者我都不认识,你到底想问什么?”
沈星吭哧了几句,没有告诉元梅觉辛吞拜托自己帮忙留意失踪记者的事,而是随口胡诌道:“哦,一个朋友让我帮忙问问,你……你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朋友?阿星啊,阿星……你开始跟我藏心眼儿了。
这很好,要的就是你摇摆不定,谁都不相信。
元梅很了解沈星,他这个人,谁都相信,却也谁都不相信,那天自己在游泳馆和沈星说的那些话,他听得进去,但别人说了关于他小梅姐的坏话,他也同样听得进去。
从一开始,元梅就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杀过人这一事实,甚至那天还几乎算是当着沈星的面,亲手杀了杰森栗那个手下,为的,就是让沈星对自己留有防备,不要太早偏向她这一边。
自己的脆弱无助,沈星知道,自己的心狠手辣,沈星也知道,包括她透露给他的其他信息,沈星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元梅善于攻心,她明白,自己与他说的那些话,带动着他去做的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小事,都像是一条条引线,只要他处于特定的处境内,就可以触发这些引线,推动着沈星去做出她想要那小子做的事情,她甚至不需要亲手引爆。
阿星啊……你是个聪明人,唯一的缺点就是阅历不足,因此,你太好利用了,装枪让你放,甚至都不需要留下痕迹,简直就是每个执棋者最理想的棋子,因为你和对手都会觉得这一步是你自己想走的,没人看得见执棋者的真面目。不过这小子近期有些被带偏了,性格也不像电视里那样随和,她记得,之前在一家饭店吃饭,老板欺负他是个外国人,一顿家常便饭要了他两千,那小子压根不惯着,当场就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给那老板开了瓢,还狐假虎威的说自己是达班的人,说那老板瞎了他的狗眼……
如果太快陷入这片泥潭的话,那沈星对她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元梅必须保证那小子始终存有一颗向着“正义”的“赤子之心”。
想着,她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回头看着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但拓,朝他摆了摆手,将人叫到躺椅边上,娇滴滴的指着整颗脑袋都压在自己身上的大乔告状道:“拓子哥,你看它呀~它总想爬上来让我抱着。”
说完以后,她像是真的毫不知情似的,随口对电话另一头的沈星道:“喂阿星,那个朋友关系好的话,我就派人帮你找一下,你告诉我他的信息。”
沈星犹豫半晌后,对着手机摇了摇头:“不……不用了小梅姐,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嗯。”元梅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一只手搂住但拓贴在自己额头上的脑袋,低声回了一句:“你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先挂了啊。”
:“哎,好,小梅姐再见。”沈星从电话中听见了他小梅姐喊拓子哥,于是也非常识时务的应了一句。
另一头,元梅挂断了电话后,双手搂住但拓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从躺椅上提起来,打横抱回房间……
第二天下午,沈星回了一趟达班,将岩白眉退回来的钱送回猜叔手里,然后又开着猜叔从封锁区里帮他开出来的,那辆原本就是属于沈星舅舅沈建东的车子离开,带着岩白眉的人去了蓝琴赌坊。
第三天,他便一脸便秘的跑进猜叔房间,待了一会儿后,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两天后,猜叔的书房里,元梅一脸苦逼的捏着毛笔,嘟嘟囔囔的给自己找理由:“猜叔,我伤还没好呢,手疼,拿不起毛笔~”
:“手痛?上次是头痛,上上次是肩膀痛,再之前是扭到脚……你还有什么地方准备痛?”猜叔一脸不耐烦的抬头白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叫你练字你就找理由,有找理由的时间,字都练好了!”
元梅撇撇嘴,委屈巴巴的皱着眉头嘟囔道:“哪有那么快就练好的,我这笔字儿你又不是没见过……不写你不让,写了你又嫌我字丑,老登你真难伺候……”
猜叔轻哼一声,嗔怪般的斜了她一眼,也没再强硬的要求她练字,只是将那一片片不知名的叶子丢到她面前,叫她帮忙擦净晾干,自己捏着毛笔低头抄写佛经。
元梅如蒙大赦,笑嘻嘻的攥着一沓大叶子,拿起桌上半干不湿的手帕轻轻擦拭,头也不抬的随口闲聊道:“你把阿星撵回去接货,不让他负责赌坊这一块儿了?”
:“嗯。他要我把觉辛吞送去的那个记者放走,我没有同意。”猜叔也没抬头,只专心的抄写着佛经:“他又同你讲什么?”
想到沈星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元梅就有些忍俊不禁,抿嘴轻笑着说:“他跟我说……噗……说栾巴讼攻打磨康河,州槟管的那个伐木场没了……说姆桑那边大排查延期,我们达班进不来货,马上就供不起山上毒贩的需求了……噗……还跟我说……陈会长投靠栾巴讼了……咱达班四处吃闭门羹,你现在可能都养不起我们了……呵呵呵……”
:“投……靠?”猜叔微蹙眉头,缓缓停下了手中的笔,一脸懵逼的抬头看了元梅一眼,见她点头,老登无奈的用力挑着眉毛,将额头上挤出了深深的沟壑,摇头叹道:“哼,亏他能想的出来……以陈会长的手腕,怎么会去投靠栾巴讼呢?是谁跟他胡说八道?”
元梅若无其事的挠挠后脑勺,十分不厚道的将自家老公给出卖了:“拓子哥告诉他的。”
猜叔却并没有上她的当,有些促狭的挑起一边眉梢,似笑非笑的侧头问道:“哦?那是谁跟但拓讲的?”
:“嘿嘿嘿……”元梅绷不住的傻笑一声,用那只还残留着一部分血痂的右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十分坦诚的答道:“我呗。”
猜叔:“……”
太多槽点,让猜叔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开始吐了,皱着眉头瞪了她半晌,嘴唇抽动了好几下后,在无奈的抚额长叹一声:“这么蹩脚的谎言,也亏你说得出口……你讲的时候,难道不会脸红吗?”
:“嘿嘿嘿……我又没照镜子,哪知道脸红没红啊……哈哈哈哈……”元梅一边说着,一边还憋不住的笑得直哆嗦,缓下来以后,她又得意洋洋的秀起了恩爱:“我说啥,拓子哥就信啥,没办法,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哎……但拓啊……蠢得没边了……”猜叔如今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应下元梅的请求,答应送走但拓那个恋爱脑的蠢货,是一件多么正确的决定。
想了想,他又忍不住哭笑不得的嗔了元梅一眼:“你是怎么想出这些的啊?你讲的时候,不会感觉自己很蠢吗?”
:“他们只知道接货送货,又不看新闻,不关注局势,下意识觉得你这个掌舵者能把控全局,一直不都是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嘛~”元梅笑嘻嘻的为自己狡辩了这么一句,随即也同样挑着眉头,促狭的调侃道 :“而且你不也跟人胡说八道了么?我可没跟拓子哥说达班在外面吃闭门羹,也没说什么快供不起毒贩需求了……我眼瞅着安全屋里那一排一排的货架,根本说不出来这种话。”
:“安全屋又如何呢?”猜叔理直气壮的重新拎起笔架上的毛笔,看着桌上的佛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你又怎么知道,毒贩要的东西,安全屋里一定有呢?谁会没有点特殊的要求?这是什么很牵强的理由咩?”
:“不牵强吗?”元梅嘴角抽了抽,无语的重新捏起手绢擦拭着面前的叶子:“安全屋里什么玩意儿没有?他们再特殊,还能要什么特殊东西?飞机大炮啊?”
:“噗……”猜叔有些绷不住自己假正经的表情,一边笑,一边用手指隔空点了一下元梅的额头,佯怒着撇撇嘴:“不要闹,我在抄写佛经,会搞错的。”
:“切~~”元梅不爽的飞了个白眼,一脸无语的低头擦着树叶,没擦几下,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歪头问道:“哎对了,猜叔,阿星之前跟我说,陈会长把伐木场丢了,损失了好多钱呢。可州槟……却不是这么说的呀~”
:“哦?那他怎么说的?”猜叔状似认真的低头抄写佛经,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元梅坏笑一声,甩着手里的手帕,跟唱二人转的演员似的,将那个方方正正的手帕抵在食指上,不甚熟练的转着圈道:“州槟说,有人告诉陈会长,栾巴讼有攻打磨康河的想法。
陈会长听了以后,提前叫人收割了伐木场里所有的木头,把它们转移了,留下一个不值钱的空壳子给栾巴讼,然后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逢人就诉苦,说自己损失了多少多少钱。之后再借着伐木场已经易主的由头,不再跟勃磨联邦政府签署合约,省下钱的同时,还摆了栾巴讼一道~”
猜叔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似是心不在焉的随口应道:“是嘛……”
:“是啊。”元梅一本正经的点头,又一脸天真的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问道:“猜叔,你说州槟讲的,是真的吗?”
猜叔一脸无辜,装疯卖傻的耸耸肩道:“不清楚。”
:“不清楚?”元梅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脸戏谑的停下了转手帕的手,将手帕丢在了面前的叶子上,笑嘻嘻的用掌心托着下巴,仰着脑袋看向桌对面的猜叔:“那你猜……会是谁告诉陈会长这些消息的?”
:“噗……呵呵呵呵……”猜叔终于绷不住,再次笑出声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将胳膊探过桌子,在元梅脑门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个脑瓜崩,有些无奈的承认道:“是阿叔。”
:“我寻思也得是你~”元梅一边跟着猜叔坏笑,一边贱嗖嗖的吐槽道:“一般人也想不出这么损的阴招来……”
话音刚落,她便提前预判了猜叔的预判,猛地后仰脑袋,躲过猜叔伸过来弹她脑瓜崩的手指,笑嘻嘻的指着他那只手道:“看吧,我就知道你要弹我!”
猜叔一个没忍住,笑得差点将手边架子上的毛笔都撞下来。
等他乐够了以后,元梅稍稍正了正神色,重新回到桌边,将下巴抵在了掌心上,仰着头问道:“你这么搞,算是提前站队了吧?万一他俩达成合作以后,栾巴讼回头找咱麻烦怎么办?”
猜叔闻言,脸色瞬间就黑了,皱着眉头不爽的瞪了她好半晌,最终也只是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骂道:“阿妹啊……我看你最近是谈情说爱太多,把脑子闲坏了!阿叔把你带在身边这么久,你都还没有学会自己动脑吗?”
我当然知道了,这不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嘛……我要是那么聪明的话,你岂不是又要东想西想了,你个疑心病不允许勃磨有比你聪明的活人,阿妹我还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