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冷,汤予荷得知有人在捡云宫纵火的消息,匆匆赶到皇宫,一件披风也没加。
他衣袍上带着清凉的寒气,远处轩窗有冷月透进来,李云昭却不觉得冷,反而心底生出一簇簇温润。
“天这样晚了,安歇吧。”汤予荷顺了顺她吹散在背后的长发,轻轻亲吻她的面颊,自然地将她扶躺回床榻上,自个脱了衣衫,便躺在她身边。
俩人盖着一床锦被,他却只是侧躺着,哄她闭上眼睡觉,格外安分守己。
李云昭望着他眨了眨眼,往他身边靠近,可见他迟迟不抱自己,心中有些不满起来。
她语调委屈地问:“你为何不抱我?”
汤予荷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唇边勾起微笑,戏谑道:“抱着你,我还怎么睡啊?”
闻言,李云昭倏然蹙起眉头,双眸水波流转,瞪着他,“怎么从前抱得,今日便抱不得了?”
她说完,负气地哼了一声,转身面向另一边,徒留给汤予荷一个怨气冲冲的后脑勺。
不知为何,眼眶一热。
她心里很难受,很伤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中的脆弱便忍不住翻涌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不抱她?
汤予荷将锦被往上拉,替她裹起肩头,温柔道:“睡吧。”
烛火微动中,寂静片刻。床榻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她发出一连串的问题:“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变成他说的那样,像他对待廖氏一样对待你?你是不是要与我避嫌?”
汤予荷心中一滞,皱起剑眉,“说的什么话?”
李云昭思绪沉下来,闭上眼,声音干涩,艰难道:“汤予荷,不管将来如何,你我会走到什么境地,你为自保做什么,我都不怨你。”
正如她为自保,弃了姑母;李皎为了自保,杀了颜德妃;生死不过都是一念之间,谁对谁错,各中恩怨,如何都说不清。
“李云昭。”汤予荷盯着她后脑,沉声道,“这个时候你同我说这些,是要诛我的心吗?”
李云昭不理会他的愤然,自顾自道:“不,我是在给你赦免,若有万分之一,你怎么选择我都可以……”
“别再说了。”汤予荷出声打断她的话,从背后抱住她,慢慢收紧双臂。
“不要为未来的我做决定,若真有那一天,他会对你不利,你就杀了他——他死不足惜。”
他言语中透露着坚决狠厉,对她口中那个虚构的自己,生出深深的厌恨。
感受他胸膛的震动与温热,李云昭沉默良久,细指搭在他的手背,哑声道:“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以后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寻来给你。”
闻言,汤予荷支起上半身,将她扳正仰躺,俯身盯着她微红的眼睛。
“我要你。”
那双桃花眼像望不见底的深渊,顷刻将她吸进去,卷入混沌未开的世界,一旦进入,便没有出路,不能离开。
他紧望着她,复低声道:“我要你的心。”
李云昭心中微动,垂下小扇般的长睫,哂笑一声,“你也未免太贪心了。”
得到一个帝王的心,不就等同于得到了世间一切?
真是太狡猾了。
他的问题,她总避而不答,汤予荷不再像以往一样,让她潦潦草草地糊弄过去。他俯下身,低头寻她的唇亲吮,声音低哑,痴痴地呢喃:“李云昭,告诉我。能不能给我,把你的心给我。”
李云昭十分克制,让他亲了一会儿,沉默得让他恨得要咬她时,忍不住遵循本心,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仰着头回吻他,含糊不清道:“抱我。”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她都不肯回答,转头还要厚着脸皮要求他。
汤予荷心一横,冷笑一声,咬了咬她的唇角,牙缝中吐出两字:“不抱。”
“为什么?”她蹙起眉,巴巴地望着他,避重就轻,可怜道,“抱抱我都不行?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对上她盈盈如水的眼神,汤予荷心中无奈又柔软,认命地双臂箍住她的腰,将她拥了满怀。
他对着她的耳畔,咬牙切齿,“说一句爱我,会死吗?”
李云昭眼睫轻颤,她其实知道汤予荷想听什么,只是她藏在心中太久,越是郑重其事的话,就越难说出口。
她依旧不答,黏黏糊糊地钻在他怀里,仰头只顾着去亲他的脸颊,喉间挤出讨好的轻吟,“予荷……哥哥……”
汤予荷眉梢轻挑,垂眸看她。
爱他三个字说不出,“哥哥”二字不该由她说出的话,竟叫得如此顺口。
虽则他年纪确实比她大,可从小到大,也从来没妄想过,能让她叫上一声“予荷哥哥”或“汤兄”之类的。
这会儿一听,真真是黏腻得人心中发胀,非得再听几声才能缓解。
汤予荷喉结滚动一下,向她追问:“叫我什么?”
哪料她眼神瞬间清明,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他什么,耳根微红,咬了咬唇,死活不肯再叫一声。
她撇嘴,重复唤道:“汤予荷,汤予荷,怎么了!”
一双幽黑透亮的眼眸里,带着狡黠得意,似乎在说,“我偏要耍你,那又怎么了?”
是了,那又怎么样呢?
扯来扯去,他也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最后还是忍不住退步妥协。
汤予荷心叹一口气,眉眼温润,长指夹住她脸颊,“你真的太坏了。”
李云昭也笑道:“你真的太笨了。”
他一声不吭,忽然凑近去亲她,将燎原的星火一并添到她的唇上,一边磨吮碾转,一边扣住她的双手,将她牢牢压倒。
烛台上的烛火持续燃烧,昏黄的光晕照在一方垂落的床幔上,其中映出交叠的身影。
李云昭被他覆在身下,被压得无法动弹,只能轻喘着气,看他埋在自己脖颈的脑袋,轻声呢喃:“予荷……我没力气,好累。”
“又不叫你出力,你躺着就是了。”汤予荷寸寸舔舐她细腻的肌肤,唇舌留下一串湿热的痕迹,勾起一阵酥麻。
殿内的瑞兽铜炉兽口中,安神香轻烟缭绕。
在熟悉的气息中,李云昭半阖着眼眸,困意渐浓,手指胡乱勾住他的头发,瓮声瓮气道:“……好困。”
汤予荷瞧她真是累极了,低头狠狠地亲了她一口,扯上被子给她盖好。
她闭着眼,一言不发地往他怀里靠,他只好张开手环住她,无可奈何地望着床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