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妍，我没打算和林小林接触了。”
车子后面是良久的沉默。
陈妍要来我们大学玩，因为林小林今天要提前过生日了。我答应过陈妍要带她来我们学校附近好好转一转，所以我当了她的司机，骑车把她从地铁站接到了步行街。
我带陈妍出去这件事，林小林不知道。好像我和林小林已经过了那个什么事情都要讲一下的阶段，陈妍来见她，我带陈妍出去，她的生日，本来可以说很密集的关系，可是我却没有再和林小林沟通的欲望了。
把陈妍送回去以后，我就回寝室，林小林的生日，她们大概会出去吃上一餐，林小林会穿着高中从来没有穿过的衣服，会全妆上阵，用她觉得最漂亮的方式，好好度过这个生日。对了，黄淮桐也要来，他给林小林送了一件衣服。
这些，都和我无关。这学校这么大，我想要不见到林小林，太简单了。
“你们俩不合适。”
沉默以后，陈妍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合适，三年以来的每个人好像都说过这么一句话，好像只有我不明白，所以才在既定的结局里苦苦挣扎着。
……我明白的，只是我不愿意信罢了。
陈妍为了给林小林一个惊喜，给她订了一个蛋糕，但貌似因为林小林的一点小失误，陈妍把蛋糕送错了地方。
这中间的运费差价要二十块钱，陈妍很不服气，一直跟商家讲道理，我在旁边听着，有些无聊，转过身去，点了一根烟。
“不准抽。”
我很无奈的把烟放了回去。我也不是什么烟瘾犯了，只是单纯的觉得不知道做些什么，需要留点时间给陈妍，让她去和商家好好商量商量。
“付潞，那个蛋糕送错了，要多出20运费，都怪林小林……”
我看了看陈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驱使着我，我对着陈妍小声说了一句。
“20我出了，你别和林小林讲，这就当作是我给她的生日礼物了。”
陈妍愣住了，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个很微妙的笑容，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听见了吗？丘山说他出20……”陈妍狡黠地看着我，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就好像，我曾经平静地注视着林小林。
什么时候来着？……我忘记了，高一？高二？好像不是。大概，是高三的冬天吧。
“付潞说，你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可靠，可靠有用吗，可靠也没法让林小林爱我。
倒是可以让我成为一个，绝佳的工具人。
打完电话以后，我叫陈妍把蛋糕送到南大门，我们一起骑车过去，然后我就在南大门把陈妍放下来，回到寝室，这就是我的计划。
“林小林，你在哪里啊……黄淮桐和你在一起？哦哦，那我们过来。”
陈妍给林小林又打了个电话，我在旁边，虽然没有外放，但都可以听见。
“我们？……你和谁？”
我心里一沉，林小林莫名其妙抓着我们这个词不放了，陈妍看了看我，有些错愕，半天没有讲话，最后只好如实回答了。
“丘山。”
“……哦。”
我的出现，很尴尬吧，又一次，我成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破坏氛围的人。
骑车的时候，风很大，我眼睛只能眯着，湿润的眼眶很快就干了。
“你要和林小林见面了，在大门口，和黄淮桐一起。”
“黄淮桐送了她一件衣服，你什么都没准备，因为你不爱她了。”
“你不爱她了，丘山，再一次见面，只是场面的应付，尴尬的堆笑，就好像你见到陌生人那样。”
“她会穿的和高中截然不同，会化全妆，她早就不一样了。”
我默念着，一遍又一遍，就好像是在为见到林小林的那一刻预演。
我曾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预演，那时候，我是在思考怎么在她面前表现出最好的我，怎么用最合适的方法，最不起眼的方法关心她。只要她能好，那就足够了。
足够了，哈哈哈，足够。
我一路默念着到了南大门，看到地铁的时候，我索性没有看他们两人，走近了以后我才跟黄淮桐打了个招呼。
明明我已经尽力了，可还是避免不了的看到林小林。
外套，长裤，她穿的很朴素，并没有像我以前见到她那样，花枝招展。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试图让我最后一点点理智占据上风，我一遍又一遍重复刚刚默念的话，就差把它喊出来。
“今天赶时间啊，我什么妆都画了，就是没画眼妆。”
我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林小林。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她眼睛是什么样子了。真正爱上她的时候，我最爱的就是她的眼睛。
我低下头，尽可能的遮掩着快要流出的泪水，喘了一口粗气。
所有的防线在见到她眼睛的那一刻就瓦解了，所有的，好像我在她那里一直都是个完全无法隐藏情绪的人。
那一双眼睛，里面的光，一如三年以前，一如我初见她的模样，只是这束光芒不再为我而闪耀了。
她变了吗？那双眼睛明明就在那里，她擦肩而过时的发香还在原地，她穿的还是和高中毫无差别，她真的变了吗？
我加快着脚下的步伐，想要甩开身后的声音。
“小林，黄淮桐给你送了礼物，你是不是该谢谢他？”
“谢谢黄淮桐。”
“那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我要多出运费，还好山哥给你把钱已经出了。那你是不是应该谢谢山哥？”
我快步往前面走着，可还是没能躲过林小林的回答。她声音很小，我却听的那么清楚。
“谢谢山哥。”
三年啊，你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我，三年。我不知道，原来只需要四个字，就把我们衬托得足够陌生。
我惨笑着，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我却只能再一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前走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们所有人。
在那里站着等蛋糕的时候，我已经撑不住了，那种强烈的窒息感让我几乎要崩溃掉。
“山哥，打火机借我点一下蜡烛。”
我愣住了。
陈妍为什么说这句话？
我小心地把目光转向林小林，我们的视线，在时隔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以后，再一次相交。
质疑，不解，好像还有些什么吧，但我读不出来了。“你怎么会抽烟呢？”她大概想说这句话吧，不重要了。
她最讨厌抽烟了，很讨厌，她曾在我这里说过很多次。
视线碰撞，可是我和她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变的不止是她，也是我。
……
我几乎逃一样的回了寝室，一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我看着书架上林小林送我的那个装饰品，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没有崩溃，没有声音，只是沉默地留着。
那个饰品，是云层里有一弯月亮。我和林小林之间，却只剩下了散不开的阴霾。
我哭了半个小时，下了楼，点了一根烟，还没吸我就灭了。
我害怕烟雾里面会勾勒出林小林讨厌我的样子，就好像她以前对我说，她讨厌抽烟时那样。
我终于没忍住，趴在洗手池里放声大哭，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但我很渴，嗓子很难受。
我知道，这或许就是结局。山与林的故事还会继续，但是只剩下一具虚伪的空壳，因为都变了。
变了环境，变了感情，变了自己。
林小林，如果什么都会变，那我谢谢你陪我的那些天。
……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害怕这天，害怕已经死去的回忆会苏醒过来，再一次把我折磨的痛不欲生。
上次只是看到你，我就恍惚的差点把车骑翻。
你在群里说，你的立定跳远是男生给你代的，那是你的自由，我没资格评价你，但我真的很难过。
我看着你发的动态，最下面一张，是画了全妆的你，和几个男生女生一起去了ktv。
我扳着手指数了数，我和你认识了三年，满打满算也才和你一起去了三次ktv，可他们和你才认识不到三个月……
今天运动会开幕，你在前面举牌，我不意外，因为你一直很漂亮，这只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蛋糕，你和那些男同学女同学一起吃了吧？
祝你们开心，每个人都开心，吃到蛋糕，会带来好运的。
我爱你，真的，可眼泪不争气，大半夜的，我又哭了一次，你会理解我的，毕竟你一直觉得我幼稚。
真可笑，泪水里面，我看到我们的曾经。
林小林，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原谅我吧。
我爱你，你以后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每一天都是。
我爱你，没人比我更爱你，只是这感情毫无意义，以后也不会有人记得。
我等这个注定的悲剧结局已经等得太久了。
对我而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不愿奢求再从你身上得到幸福或是伤害。我身处地狱，无比平静。
耶和华对亚当说：“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痴情的孩子啊，却被伤得体无完肤，最终被迫绝望，失去所有表情。
我生来有爱，但我别无他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