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寒风如刀,割裂着宋辽边境荒凉的土地。
灰蒙蒙的天空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将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彻底吞噬。
耶律大石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大氅,呼出的热气瞬间化作白雾,在他面前迅速消散。
他眺望着远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辽国北线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南边军队缺衣少粮,他不得不率部“打草谷”,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雪上加霜的是,冬至一场罕见的大雪席卷辽国,灾情严重。
耶律淳的命令随之而来:加大对宋境劫掠的规模。
这道命令,对耶律大石来说,与其说是圣旨,不如说是解开了他手中枷锁的钥匙。
他早有心整顿边军,肃清吏治,而曾头市,便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报!曾头市兵马已进入伏击圈!”斥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耶律大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仿佛胜券在握。
“传令下去,准备放狼烟!”
他身后的亲兵立刻领命,飞奔至高处,手中火把高举,只待一声令下,便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狼烟。
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耶律大石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远处,依稀可见曾头市兵马的身影,他们正朝着预设的陷阱一步步靠近,浑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耶律大石握紧了手中的佩刀,刀柄的冰冷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仿佛已经看到,曾头市兵马溃不成军,四处逃窜的景象。
“时机已到!”耶律大石猛地举起右手,正要下令点燃狼烟,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报!将军,大事不好!曾头市兵马……他们……他们调头了!”亲兵气喘吁吁地禀报,脸色煞白,仿佛见了鬼一般。
耶律大石心头一震,猛地回头,只见原本朝着伏击圈前进的曾头市兵马,不知何故,竟开始转向回撤。
“怎么回事?他们发现了什么?”耶律大石眉头紧锁,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旁的亲兵见状,连忙进言:“将军,机不可失,不如趁他们立足未稳,立刻追击!”
耶律大石“传令下去,点燃狼烟!追!” 他猛地抽出佩刀,寒光一闪,刀锋直指远方溃退的曾头市兵马。
狼烟滚滚,直冲云霄,在灰暗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黑色痕迹。
曾头市阵中,战马嘶鸣,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型,此刻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四处乱窜。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回撤?”曾涂一把抓住身旁的苏定,厉声喝问。
苏定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禀……禀报首领,刚刚接到消息……梁山……梁山人马攻打我曾头市……”
“什么?!”曾涂大惊失色,手中的马鞭险些掉落在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梁山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攻打曾头市。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震颤,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
“不好!是辽狗!他们追上来了!”苏定惊呼一声,指着远处扬起的尘土,声音颤抖。
曾涂脸色铁青,“传令下去,步军留下断后!马军随我撤退!”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朝着曾头市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定心中一沉但他不敢违抗曾涂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组织步军抵抗。
辽军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席卷而来,速度惊人。
耶律大石一马当先,手中佩刀寒光闪烁,杀气腾腾。
“杀!一个不留!”他怒吼一声,声音在战场上回荡。
“首领,步军……怕是……”苏定看着远方逐渐被辽骑淹没的步军,声音哽咽。
曾涂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只是狠狠地抽打着战马,朝着曾头市的方向狂奔……
突然,南边尘土飞扬……
曾索眼见步军留下断后,心中大恸,嘴唇嗫嚅几下,欲言又止。
他与苏定自小相识,情同手足,如今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心中如何能忍?
可曾涂乃曾头市首领,他的命令无人敢违抗,曾索也只能将满腔悲愤强压下去,低沉道:“大哥,保重!” 说罢,一咬牙,狠抽马鞭,紧随曾涂而去。
留下断后的曾头市步军,不过数百之众,面对如狼似虎的辽国铁骑,如同待宰的羔羊。
喊杀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残酷的战场悲歌。
凛冽的寒风中,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雪地,触目惊心。
曾头市马军拼命逃窜,座下驽马早已汗流浃背,口中白沫横飞。
身后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击在每个曾头市士兵的心头。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不少士兵脸色惨白,手脚颤抖,甚至连马鞭都握不稳。
曾涂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便会丧失逃命的勇气。
他只能咬紧牙关,拼命抽打着胯下战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逃!
逃!
耶律大石率领辽骑紧追不舍,他弯弓搭箭,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带走一条性命。
“嗖!嗖!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在曾头市马军耳边回响。
耶律大石射空了箭壶,面不改色地对身旁亲兵道:“再取一壶箭来!” 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亲兵连忙递上新的箭壶,耶律大石接过,再次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逃窜的曾头市马军……
“报——将军!大事不好!”远处一骑飞驰而来,马上骑士声嘶力竭地喊道。
耶律大石手中的弓弦,骤然松开。
箭矢偏离了原本的目标,无力地扎在了地上。
“南边?大队黑衣黑甲兵马?”他眯起眼睛,南方来的兵马,会是谁?
莫非是宋廷的援军?
可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他心中疑惑丛生,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油然而然而生。
“传令下去,停止追击!”耶律大石果断下令,此刻,谨慎比追杀残兵败将更为重要。
他勒住战马,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南方扬起的尘土,试图看清来者的面目。
“再派远哨,务必探明来者身份!”
逃窜中的曾涂,早已是强弩之末。
座下战马口吐白沫,四蹄无力,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身后的喊杀声竟然消失了。
他疑惑地回头望去,只见辽军骑兵不知为何停止了追击,停留在原地,像是在观望什么。
“怎么回事?辽狗为何不追了?”曾涂心中疑惑,但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来不及多想,他狠狠地抽打了几下已经快要力竭的战马,朝着曾头市的方向继续逃窜。
残阳如血,将大地染成一片猩红。
曾头市,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寨,如今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
城墙上,守兵们个个面带惊恐,如临大敌。
城门洞开,曾涂率领着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回了曾头市。
“关城门!快关城门!”曾涂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城门缓缓关闭,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曾涂翻身下马,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他扶着城墙,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
清点人数后,曾涂眼前一黑,几欲晕厥。
出发时浩浩荡荡的三千兵马,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其余的,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被辽军俘虏。
“这……这可如何是好……”曾涂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曾头市内的气氛,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
老弱妇孺们挤在一起, “梁山……梁山真的要打来了吗?”一个老妇人颤抖着问道,声音中带着哭腔。
“别怕,我们还有城墙,还有……”一个壮汉想要安慰众人,但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仅凭他们这些人,如何抵挡得住梁山的进攻?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般,在曾头市蔓延开来。
夜幕降临,曾头市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突然,城墙上一个守卫指着远处说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