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县衙里,沈钧安听着外面混乱的嘈杂声,无端端分了心,低声道:“不知道表妹现在在哪里?待会儿回来看到外面的官兵,她应该不会冒险往里闯吧。”
崔明正坐在他旁边,将这话听了进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外面现在兵荒马乱的,沈大人还有空惦记你那个身份不明的表妹呢。
外面听起来确实兵荒马乱,有官兵搜查的呼喝声,周鼎领着捕快们向官兵大声辩解、阻拦声,还有白晋按沈钧安的指示,将岑知府他们引向外堂的商量声。
沈钧安听着纷杂的脚步声开始往这边走来,知道白晋暂时拦不住他们,于是回头对崔明道:“你先进里面去,待会儿尽量别让他们发现你。”
崔明一愣,随即道:“你疯了?还真准备私藏刑犯啊!”
沈钧安瞪着他道:“让你去就快去,待会儿他们进来,你还想保住性命?”
虽然知道沈钧安这么做,是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唯一的人证,可崔明心头还是莫名感动。
他听着外面越来越急的脚步声,毫不犹豫冲进了旁边的耳房,躲在了柜子旁边。
只听“砰”得一声,门被人用力推开,岑知年挺着胸走到最前面,朝堂内看了眼,直接问道:“沈大人,昨晚捉来的嫌犯崔明在哪儿?”
沈钧安并不作答,只是笑着招呼道:“几位大人怎么一起过来了。白晋,快去倒些茶水送进来。”
白晋满头是汗地跟在后面,闻言愣了愣,仍是点头道:“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沈钧安又道:“顺便和周鼎他们说一声,这里坐着的都是我的上司,让他们不要和外面的人冲突,安分一点,明白了吗?”
岑知年冷哼一声,想:不就是怕那几个捕快敌不过府衙的官兵,所以才叮嘱他们不要乱动嘛。
这时旁边按察副使刘瑜坐下问道:“刚才你们知府大人的问话,沈大人为何不答啊?那个叫崔明的,他现在在哪里?”
沈钧安仍是笑着道:“昨晚下官就已经说过,这桩连环杀人案,是从我们乐陵县开始查的,也是我亲手抓到崔明这个嫌犯的,所以得让我们乐陵县衙先行审问。不过,崔明只是个商户,所犯的也不过是普通的刑案,为何惊动了按察司的两位大人,大清早的来我县衙里弄出这么大阵仗?”
被他点名的两位大人大剌剌坐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岑知府冷笑道:“谁说是普通的刑案,死的是我们渝州有名有姓的大商贾,还牵扯到崔氏织坊,两位大人是随我来监察的。那么一晚上过去了,你可审出了什么?”
沈钧安叹气道:“昨晚把崔明给带回来,他死活都不招供,没法子只有给他上了刑具,没想到这才刚被打了几鞭子,就吐了一地血晕了过去。”
他一指岑知府坐的椅子,道:“哦,吐得这椅子上也是,我让白晋擦了半天才擦干净,现在应该没有血腥味了吧?”
岑知府差点跳起来,想到这里曾经鲜血飞溅的场景,差点直接吐出来。
刘瑜狠狠瞪了他一眼,堂堂一个知府,吐血有什么好怕的,丢不丢人!
岑知府察觉失态,轻咳地一声又问:“崔明吐血晕了?那他现在人呢?”
沈钧安道:“我看他吐血吐得只剩一口气,心想他若是死了不就死无对证了嘛。所以找了位捕快押送他去医馆医治,要不几位大人先请回,只要他被送回来,我立即让人把他押送到府衙去。”
“你放屁!”岑知府没忍住爆了粗口:“就算他真的要死了,你不把郎中找这儿来,还拖着他到处跑吗?沈钧安,在座的几位大人哪个官衔不比你高上几级,你敢对我们睁眼说瞎话,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沈钧安连忙道:“下官哪敢诓骗几位大人,那时还未天亮,不知有没有郎中愿意跑这一趟,所以只能把人给送过去了。”
岑知府听他一本正经胡扯,大声道:“沈钧安,到这时你还敢撒谎?依我看,你就是和那个嫌犯崔明有勾结,偷偷放跑了他对不对!”
这时,旁边经历使张珣一拉岑知府的胳膊,做和事佬状:“好了好了,沈大人也没说不把人交出来嘛,岑兄先别这么大火。”
然后他冲着沈钧安一脸和气地道:“我们提刑司就是管刑狱的,若沈大人觉得岑知府信不过,可以把人交到我们提刑司来审问。”
他顿了顿,又笑着道:“马上要到过年,又要往京中送地方官的考核奏折了。沈大人今年做出不少被乐陵百姓称颂的政绩,我已经全部写进了奏折里,过些日子就能递交到内阁。”
刘瑜也开口道:“沈钧安,你被外放到乐陵县两年都没升官,这次可是你大好的机会,据说圣上想要臻选地方官员回京,说不定他看了奏折龙心大悦,能想起你这个曾经的状元郎,让你回京述职也说不定。”
沈钧安朝两人揖手,态度诚恳道:“两位大人的用心,下官十分感激!”
两人互看一眼,果然还是得来软的,然后美滋滋地继续等,没想到沈钧安给几人倒了茶后,就这么老神在在地继续坐着。
他们等得不耐烦,瞪眼问道:“人呢?”
沈钧安一脸惊讶:“什么人?”
刘瑜气得一拍桌子:“你说什么人,快把崔明交出来啊!”
沈钧安似是被他弄懵了,道:“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人已经送去了医馆,要不,几位大人去医馆找他?”
“你!”张珣冷下脸道:“沈钧安,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钧安也收起笑容道:“几位大人为了一个嫌犯,围住我的县衙喊打喊杀,你们真是为了案子而来,还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