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大部分人,应也是慕玉髓花之名而来。先不急,让其他人去试试水。”
姒今朝做了决定。
像这种上万年才开一次的珍稀灵植,绽放时会引来雷劫。
如若这里真的有太古玉髓花,他们也不必担心错过。
“好啊好啊。”
司马衡全然赞同。
“正好这里好像还有挺多在外头不太常见的灵植,我采一些,带回去琢磨琢磨,万一能研制出新的药方,能挣不少灵石呢。”
姒今朝笑眯眯附和:“是呢,交了灵石进来的,不采个够本,岂不虚了此行?”
这也正是姒今朝提出先不急的原因。
司马衡在医道上的发展,和她的灵石直接挂钩,她当然要支持。
不仅要支持,而且要鼎力支持。
到时候她冲渡劫境,当然是灵石越多越好。
敖九州也看出姒今朝打的什么主意,只心里面连连摇头。
没人性,太没人性了。
一行三人继续往前走,闲庭信步般,一派悠然。
雾很大,司马衡看见什么都要凑近仔细瞧瞧。
肉眼无法分辨品类的灵植,就揪一点尝尝,不管是有药用价值,还是有毒,都要摘一点带走。
他是纯度最高的极品木灵根,种什么活什么,哪怕就截取一个小的分叉,也足够他培育出一株新的。
敖九州看司马衡尝了一路,有点馋。
司马衡注意到敖九州眼巴巴的注视,将自己刚摘下准备送到嘴边的红色果子,递给他:“这果子没毒,你要尝尝吗?”
敖九州的眼睛一亮:“当真?”
“保真。”
敖九州将果子接过来,那果子不过指甲盖儿大,他毫不犹豫丢进嘴里。
浓烈又带着凉飕的苦味,直冲天灵盖。
苦得他整个人表情都扭曲了。
“呸呸呸,这么苦!”
司马衡满脸写着无辜:“可它确实没毒啊。”
敖九州一噎,不想跟他说话了。
再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司马衡又拿衣裳捧了一兜圆润的粉色小果,再取了一颗捅咕敖九州:
“这个给你吃,这个不苦。”
敖九州到底是长了点记性,没立刻接过来:
“没毒吗?”
司马衡小鸡啄米式点头。
“肯定没毒啊。”
将有毒的东西拿给朋友吃,那他成什么了?
他又不是姒姑娘。
敖九州狐疑地打量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心虚的表情。
“那它肯定是酸的。”
司马衡翻了个白眼儿:“甜的!爱吃不吃!”
他气哼哼地上前几步,追上姒今朝,从怀里抓了一大把, 塞到她手里:
“姒姑娘!尝尝这个吧!”
“谢了。”
姒今朝干脆地道了谢,拿起一个啃了一口。
敖九州紧紧盯着姒今朝的表情,却没有等到预想中酸到眉毛皱成一团的场景。
“嗯?味道还可以。”
司马衡笑起来:
“是吧?这个叫碧水果,晒干了可以用来入药,本身也可以直接吃,挺甜的,汁水也充足,带着轻微的酸,不腻口。刚好可以采来,路上当零嘴吃的。”
再余光瞥了敖九州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
“有些人,老把人想得那么坏,都是朋友,谁还会害他不成。”
敖九州心里头暗自嘀咕:
这也不太能怪他呀,怪只能怪他跟朝妹和虞兄弟相处太久,被坑得多了,已经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理念,贯彻到本能里了。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谁知道这人明面上看是个傻白甜,会不会其实是个白切黑。
“哎呀,哥的错哥的错。”
司马衡也没计较,又拿了一颗递给敖九州。
“呐,给你,这回信我了吧?”
敖九州看了看他怀里满满一兜的粉红色果子,再看他手里单独挑出来的这颗,却是唯一的橙红色。
“......”
好家伙,演都不演了吗?
他刚刚给姒今朝的明明都是粉色!
敖九州没接他手里的,转而凑过去从他怀里随意捡了一颗:“我要吃这个。”
“哎等等!”
司马衡试图阻止,敖九州一看,动作更快,一下就将果子塞进了嘴里。
“卧槽!这么酸!”
司马衡表情一言难尽:
“这种果子熟没熟不能看颜色,是要看它的蒂,蒂长了黑斑,才是熟了。你刚刚吃的那颗,长这么大个头却没熟,有可能是发生了某种不明显的变异。我特意摘了打算带回去研究一下的......”
司马衡叹气。
“就那么唯一一颗,我好好放在最边上,还被你挑来吃了。”
姒今朝欢快地笑出声:“还得是敖兄你运气好啊!”
“......”
之后敖九州一连吃了十三个粉色果子,才把自己哄好,并担起了帮司马衡再找一颗变异碧水果的重任。
他不如司马衡那般心细,只能硬着头皮东扒愣一下西扒愣一下。
被刮到衣裳的时候,也没注意,手往后一捣,就将一株缠着红绸的灌木连根拔起。
一瞬间,敖九州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后退。”
姒今朝迅速从肩头将纸人捞起,塞入袖袋,同时一声令下。
敖九州和司马衡随她一起骤然后退!
再一瞬,有什么东西从崖壁中挣脱出来,带起山体震颤,大块大块的碎石轰隆着从头顶翻滚落下!
敖九州回头瞥了一眼,忍不住爆了声粗口。
“什么东西?!”
一只通体黑甲的巨兽,从迷雾和尘烟之间破出!
猩红的眼睛锁定他们,嘶吼着猛扑过来!
“好像是地甲兽!”
司马衡的爆发力实在欠缺,本来跑的也不快,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再一转头,就已掉队掉了一大截。
“带他一下。”
姒今朝向敖九州去了个眼神。
敖九州立刻折回去,将司马衡拎小鸡仔似的拎起来往肩上一扛,又快速追上姒今朝。
那地甲兽体型太大,发了狂一样在山谷里横冲直撞,破坏力惊人,所过之处,大范围坍塌,巨石奔腾,其他修士也被惊动,四下逃窜,一片兵荒马乱。
“天!哪儿来的妖兽!”
“不是说丁区的危险只有有毒的植物吗?!”
姒今朝听到地甲兽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回忆起来了。
真能活啊,这东西。
被师兄封印了这么多年,还活蹦乱跳的。
地甲兽一种类似饕餮一样的返祖生物,巨能吃,巨能吃,什么都吃,有活物的时候吃活物,没活物的时候啃树啃草啃石头。
外形似蜥蜴,通身黑甲,坚硬无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能伸出几丈长且带有吸盘的舌头,是它的主要武器。
不过它的舌头当年就被师兄砍了,到现在都没再长出来,看样子就是不会长出来了。
至于师兄为什么要砍它,因为这家伙追在他们身后狂甩舌头的时候,卷走了她才送给师兄没多久的剑穗。
师兄折回去抢,一剑将它舌头齐根斩断,它也愣是将穗子给咽了。
结果就是挨了顿揍,被封印在这儿。
只说来日若遇有缘人,替它解开封印,它就自由了。
没想到这货运气这么差,居然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饿了三万多年,可不就是饿疯了吗。
姒今朝在思考,怎么用最快的速度将它解决。
这家伙的壳很麻烦,防火防电,灵智低,还皮糙肉厚,直接用大规模血雾去炸是最合适的。
但这里迷雾太重,山谷太窄,那么多石头滚来滚去,人又多又乱,怕没那么精准,免不了要误伤一些东西。
姒今朝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万象镯中,还装了之前从荆棘迷宫带出来的手提油灯。只可惜那荆棘藤编成的伞,一离开迷宫范围就枯没了,不然拿到外面也是利器。
不过无所谓,眼下有油灯就够了。
姒今朝心念一动,调出油灯,暖黄的光驱散迷雾,让地甲兽瞬间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而后甲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隔着雾色,姒今朝隐约看清了地甲兽大嘴的轮廓。
热腾腾的食物近在眼前,却追了半天吃不到,让地甲兽愈发愤怒,张嘴就是一声威慑性的咆哮。
就是现在!
姒今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以血雾萦绕着的黑漆漆不明物,看准机会,照着地甲兽的张开的嘴就丢了进去!
地甲兽咆哮哮到一半,差点没被噎死。
但那不明物抛近时,它首先感觉到的是肉腥味儿,虽然没有生肉那么重,但也是它喜欢的味道。
饥饿促使它本能的吞咽。
但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黏腻感,齁咸地糊在了嗓子眼,又顺着食道下滑,像吞了一团包裹着鼻涕的搓脚纱布,一路刮擦到胃里,反冲出辛馊和酸腐的气息,堪称“回味无穷”。
“呕——”
地甲兽趴在地上吐了。
噼里啪啦的石头或撞或砸下来,在它身上碎成粉碎,也没能打断它的暴吐。
“耶?”
司马衡挂在敖九州肩膀上,适应良好,努力回忆着那短暂从自己眼前掠过的黑色不明物。
感觉有点眼熟。
气味也有点熟悉。
再跑出几步之后,突然反应过来:
“啊!姒姑娘你刚刚丢的,是虞兄烤的肉吧!”
姒今朝瞪大了眼睛:
“可不要胡说啊,虞兄烤的肉,我可是都吃完了的。”
司马衡下意识还想反驳:
“可是......”
话说一半回过劲儿了,一拳头落在自己掌心,恍然大悟:
“奥对对,吃完了的吃完了的。”
其实他想说,他每次也偷偷丢掉来着。
哎呦,早知道还能这么用,他也该先留着的。
白白浪费了不是。
此时地甲兽停下动作,翻腾的乱石止住,人群短暂安静,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一炸,绝对不会偏——
姒今朝唇角勾起,速度不减,抬手打了个清脆响指。
空气仿佛沉寂了一瞬。
地甲兽肚子里,有诡异红芒急剧闪烁,几乎穿透甲壳。
再一刹,便是巨响沸天震地!
地甲兽炸了个粉碎。
淋漓的血肉雨,下满山谷。
血雨抵达的边缘,刚好是姒今朝三人所掠出距离的,身后二尺。
姒今朝脚步慢下来。
一边走,一边将安置在袖中的小纸人重新取出,送回肩头。
并点了点它的脑袋,以示安慰。
敖九州也将司马衡放下,擦了把脑门上的虚汗。
“突然蹿出来,吓哥一大跳。还以为就那么回手一捣,放出了什么远古怪物。”
姒今朝白了他一眼:“一天不闯祸浑身难受是吧?”
“就是就是。”
司马衡实名附和。
敖九州讪讪一笑:“下次一定。”
说笑着,三人继续往前走,都很默契地没有回头看。
无他,一想场面也不会好看就对了。
这么一通跑,已经从丁区跑到了丙区,看看地图,上面注释着:丙区有肉食性植物已生出灵智,注意防范。
还用朱墨圈出了几个重点区域,底下标注了一行小字:建议绕路,谨慎靠近。
“一般来讲哪个地方的植物生出了灵智,哪个地方的灵气浓度就会更高,相对的,生长出罕见灵草灵植的几率就会更大。不如我们就顺路把这五个地方都去一遍。”
难以想象这冒进到近乎狂妄的话,居然是出自司马衡之口。
司马衡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姒今朝朝他看过来,他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我回灵丹带够了。”
之前在不归山姒姑娘契约曙光的时候,山上那么多生出灵智的肉食性植物,她不过元婴境,就可靠着回灵丹直接一手天雷夷山,可谓凶残。
如今她修为更甚,将山换作峡谷,如何就夷不得了?
夷得只会更快。
面对司马衡期待的目光,姒今朝散漫地轻哼一声:
“看不起谁呢?今非昔比了。不过初开灵智、连精怪都称不上的匍匐草芥而已,什么档次,也需我亲自动手?”
姒今朝弹了弹袖子。
“小三花,出来。”
数道荆棘藤,应声从姒今朝袖中蜿蜒而出,缠绕着在她面前化作人形。
当然,还是花首人身。
“妖、妖?!”
司马衡惊得倒退好几步,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三姐妹动作整齐划一的叉腰:
“少见多怪,妖怎么了?姐姐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渡劫境大妖,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我们一口一个,都不带嚼的。”
司马衡一溜烟爬起来,躲到姒今朝身后,没敢和三姐妹对视,埋着脑袋颤颤巍巍开口:“妖诶,她、她们可以相信吗?”
敖九州看司马衡那怂样,乐得哈哈大笑。
“司马兄弟,你连我朝妹都不怕,还怕几只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