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您请回吧,我家县主是不会见你的。”
迟春递了把伞过去,却被徐州野抬手挥开了,“我是不会走的,除非她出来见我!”
他站得笔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扇窗,似乎在期待着屋内的人为他心软一次。
细密的雨水砸到他的眼睫,汇聚成豆大的水珠,而后顺着下颌滑落。
迟春神色稍愣,盯着自己手里的伞,随后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元宝,以盼他能将自家主子带回去。
两人目光汇聚,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元宝咬了咬牙,上前拽了拽徐州野的手腕,“少爷,咱们先回去吧,这雨太大了,若是让老夫人她们知道会担心的。”
“放开!”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就连周遭的空气都似乎要凝结成冰。
元宝被吓得一哆嗦,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却仍固执地劝道:“少爷,您再这样淋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呀。”
徐州野充耳不闻,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受到他深藏的无力感,与平时不可一世的模样大相径庭,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楚执柔,我知道你听得见,我是不会答应和离的,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他发了疯似的大喊着,声音有些嘶哑。
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很快便淹没在雨声中,满心的悲恸几欲将他淹没,整个人狼狈至极。
但等来的终究是无人回应,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慢慢地垂下了头,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至极,“娘子,求你见见我……”
他的声音愈发低弱,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冰冷的雨水持续灌进他的领口,四肢逐渐变得麻木,意识也在一点点消散。
就在他几乎要陷入黑暗之际,头顶的雨水被阻隔了,熟悉的淡雅香气钻进他的鼻腔,他心头一颤,惊喜地抬头,朦胧中看到了楚执柔的面容。
“娘子,你终于肯见我了!”
他又惊又喜,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又狼狈地跌在地上,溅起的大片泥水落在楚执柔的裙摆上。
他满心窘迫,慌乱地垂下头,试图用湿漉漉的发丝遮住他的脸,不想让娘子瞧见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楚执柔握着伞柄的手攥得发白,喉咙艰难地上下滑动,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要逼退即将涌出的泪水,最终只剩下几声急促的气音。
恍惚间,她有了种错觉,这雨像是带了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地砸在徐州野的身上,将他骨子里生来的骄傲一寸又一寸地浇熄。
“你快回去吧,莫要让我为难。”
“呵,为难……”
徐州野苦笑一声,眼底瞬间猩红,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究竟是谁在为难谁?楚执柔,我不信你真的想与我和离,我不信!我要你给我个解释,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楚执柔鼻子一酸,神色复杂地别过了脸,再闭眼时,一滴泪水悄然滑落,隐没在这黑幕之中。
徐州野挣扎着起身,见她神色疏离,心底滋生出难以名状的恐慌,双手死死扣在她的肩上,“看着我!娘子,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楚执柔轻轻地推开他,冷冷道:“你不要再纠缠了,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罢,她将油纸伞推到徐州野怀里,转身想要逃离。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徐州野双臂环过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怀中,咬牙切齿道:“休想!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徐州野胳膊强硬有力,像铁钳一般让她无法挣脱,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处,“别走……求你……”
楚执柔眼神一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声音哽咽,“小侯爷,你该回去了。”
“你从前不会这样对我的……”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轻。
“徐州野!”
楚执柔感受到腰间的力道松了些,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只余下脖颈处滚烫的呼吸,她心里一惊。
“去叫大夫,快!”
楚执柔吃力地将人背进屋内,褪去那湿透的衣物,找来干爽的被褥将他裹上,抬手触碰他的额头,滚烫得惊人。
“这傻子……”她低喃着,眼眶瞬间红了。
亲自送走大夫后,她回到床榻边,紧紧握住徐州野的手,目光缱绻而温柔。
“日后莫要做这般傻事了,会受欺负的。”
说罢,她缓缓俯下身,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徐州野的额上。
……
“娘子……别走……”
徐州野满头大汗,猛地坐起身来,粗重地喘息着。
“少爷,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元宝惊喜地走上前,见徐州野神色呆滞,不由地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少爷,你怎么了?”
徐州野打量着四周,熟悉的雕花檀木床榻,淡青色的纱幔,绘着锦绣山水的壁障,这分明是自己的房间。
他心下一惊,着急地握住元宝的手腕,“我娘子呢?”
元宝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少夫人……少夫人她……”
“她怎么了?你快说啊!”徐州野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元宝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却不敢挣脱,嗫嚅着道:“楚家已经暂时被关押了。”
徐州野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陛下怎么可能将楚家关押,就因为外面那些谣言吗?那也太荒谬了!”
元宝面色复杂道:“是因为楚将军的通敌密信……”
徐州野听闻,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通敌密信?这绝无可能,定是有人刻意伪造的!”
他松开元宝的手腕,掀开被子便要下床,“不行,我要进宫面圣!”
元宝见状,赶忙上前阻拦,焦急道:“少爷,你身子还没好,况且那封信陛下已经比对过了,确实是楚将军的字迹。”
徐州野跌坐到床上,喃喃道:“那娘子呢?她是我广平侯府的人,事情还未查清之前,陛下不该连她一同关押了。”
“少爷,是少夫人自己要求的,她言明自己已经和离,与广平侯府没有半点关系……”元宝声音哽咽道。
徐州野闻言身形一晃,仿佛被重锤击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来她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