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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渭之初夏,宋京都汴梁,日光和照,天气清爽。榴花院落,时闻雀鸟求友之声;细柳亭轩,乍闻引雏之燕。京中之人初尝青杏,又见樱桃。紧接之,茄瓠、御李、金杏、林桥等果子也纷纷上市了。

才过四月初八的佛诞日,皇城大内后宫,忽闻婴儿啼声,喜见婴儿坠地,后宫嫔御、太监宫女,纷纷奔走相告:皇子出世啦!于是,记载皇室族谱的玉牒上注明:宋大中祥符三年四月十四日,皇子生。

皇子的生母既非皇后,也不是贵妃娘娘,而是没有封号的官人李氏,因此人们都觉奇怪,皇后及妃嫔们,常常得到宋真宗赵恒的邀幸,年年盼、月月盼,盼不到怀孕之喜。唯独李氏宫人,偶而侍寝皇上,一度春风,竟然生出个皇子来。

产后的李氏,躺在床上,只觉浑身骨架全散,连眼睛也无力张开。想当初,皇上得知她怀上龙胎,何高兴。曾不顾日理万机,经常驾临嘘寒问暖,又伴着她在宫中信步,苑里赏花。记得有一天,皇上陪她步上砌台,李氏不慎,头上一支玉钗坠落台下。赵恒连忙卜道:

“此钗坠下,若无损,当生男子。”

事后,急命左右取钗验看,果然完整无损,赵恒为之大悦。

此后,皇上对她倍加宠爱。临分娩的前几天,太医局差产科大小方脉医官,日夜宿值,未敢懈怠。还送来合用药材、催生对象,又遴选老娘伴人、乳妇抱女。........ 听老妇说,若按民间习俗,婴儿出世的当天,人们将争送粟米炭醋之类,以示祝贺。至满月大展洗儿会,那可热闹极了。届时,亲朋戚友汇集,以银盆盛香汤,内置洗儿果及彩钱。用色线环绕银盆,谓之“围盆红”;以金银钗搅水,谓之“搅盆钗”;观者各撒钱水中,谓之“添盆”......

李氏想,民间俗子出世,就这般热闹,皇子龙孙更不用说了。她一阵振奋,不知不觉地睁开了双眼。

忽然,她感到异样,当她确认非幻非梦时,简直愣住了。人呢?方才婴儿呱呱坠地,一群人闹哄哄的,怎么一下子冷冷清清?她立即想起婴儿,伸手身边摸去,是空的。啊!这是怎么啦?李氏察觉不对,又惊又叫,正欲挣扎起来,几个宫女跑进来,小心地将她扶住。这些官女很陌生,竟无一个认识的,她惊恐地叫喊着

“婴儿呢?我的婴儿呢?";

宫女们摇头不语,李氏更急了,问道:

”你们哪来的?";

“奴婢才奉命到此。”一个领头的回答说。

“那皇子呢?谁把皇子抱走了?";

宫女们只是摇头。

李氏注目众宫女,但见个个神色怪异,她感到恐惧的同时,生起了可怕的联想。

·据传,在此之前,真宗赵恒有五个皇子,可是时运不济:第一个出世几天就夭亡,第二个才几个月便告命折;第三个过了周岁猝死,第四个长到九岁却患不治之症;紧接第五个则只活了两个月。官中传说,这几个皇子,大多是被人毒死的。

啊!李氏又惊叫一声。她不敢往下想,一个挣扎,便爬起来。但双脚才下床沿,就被官女拦住。李氏不知哪来力气,双手一拨就冲出一条路。

”皇上!皇上。.....“她边嘶喊边往外冲,可是未跃过门槛,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儿啊。..... ";

1

宋天禧二年八月甲辰,真宗诏告天下,册立升王赵受益为皇太子,改名赵祯。以翰林学士晁退为册立太子礼仪使,命秘书监杨亿撰写皇太子册文,并议定册立大典的日子。

九月丁卯这一天,大庆殿内摆置官乐,设太子受册位、典宝褥位,列黄麾半仗二千四百一十五人。随着黄钟响、宫乐作,皇帝上御座,百官朝服入班。皇太子赵祯头戴“远游冠”,身穿朱明衣,手执桓圭,由行礼官赞引,渐渐步入殿庭。

皇太子赵祯生于大中祥符三年,四岁就授以左卫大将军,封庆国公;五岁行加冠礼,为忠正军节度使,封寿春郡王,后加太保、封升王。如今才九岁就册立为太子。别看他小小年纪,其举手投足,却十分老练。他步入殿庭、叩拜皇帝;跪受册宝、起居拜舞,直至接受百官朝贺,手不忙,脚不乱,神不惊,色不慌。确有帝王风范,不愧为皇子龙孙,臣下们无不刮目相看,为之叹服。

唯有一人感到遗憾。

其人名周怀政,是宋真宗身边的得力宦官,今日担任修奉宝册都监。他目视皇太子,心中叹道:如此聪明伶俐的小宝贝,偏偏不知自家身世,错认别人为母,后日难逃不孝罪名。

转眼之间,册封大礼已毕,一声鸣鞭,百官欢呼称贺,大乐奏“正安”。

皇储既建,圣祚无疆,鸾旌列叙,鸡戟分行。前星有烂,瑞日重光。际天接圣,温文允藏。皇太子踏着官乐节奏,一步一步走向殿门,百官又行拜舞之礼。直至太子走出大庆殿,乐声方止。

一行仪仗,朝着宝慈官方向而去,这是要让太子拜谒皇后了。跟在后面的宦官周怀政,心里一直愤愤不平。

他百思不解,皇上这个唯一的皇子,明明是后官李氏所生,却被刘氏占为己有。而刘氏正是靠这张王牌,由美人进为修仪、升为德妃,一跃成为皇后。夺他人之子,可以母仪天下;为皇家生下龙子的李氏,反被冷落一旁,且不许她认子,这天下道理何在?

可有什么办法?至眼下为止,好多人知道内情,却无一人敢替李氏鸣不平。连他这个受皇帝重用的宦官,都不敢吭声,何况别人呢!

2

这里位于垂拱殿之后,乃后宫嫔妃聚居之所。连日来,尽管皇宫逢大庆之典,嫔御们多是无动于衷。因为不管立谁为太子,都与她们无关,所以也事不关己,巴不得大典早些了结,好让她们安静下来。

却有一人无法平静,她便是太子的生母,今封为才人的李氏。

自从听说要册立亲儿为太子以来,一直到这几天盛大热闹的典礼,让李氏的心如江涛海浪,翻滚不已。她分不清是高兴,或是悲哀?是激动,或是气愤?有子成皇储,骨肉难相亲;母子近在咫尺,却如隔重山。不容见面,不许说话,更不准相认,这究竟为什么?

李氏想起了九年前,当时摔倒在地昏死过去又醒转过来,发现刘氏站在眼前。她如受委屈的孩子碰到亲娘一样,哭着问着,又叫又喊。可是,任凭她如何哭闹,刘氏既不言也不语,反而沉着脸,瞪着眼,瞪得她浑身发毛。

“哭够了吗?”刘氏忽然发话。

“我。..... 我的孩子呢?”李氏胆怯地说。

“他是皇子,是皇家血脉,是大宋的龙种,怎么说是你的孩子?";

李氏乍听之下,不知如何回答。

”你自家也不拈量拈量,你的身分哪能当皇子的母亲?你本是我名下的侍女,一个普通的官人,让皇帝唯一的龙种,认你为母,皇家脸面何存?宫中谁会心悦诚服?天下人又是如何议论?皇子又何以为生?";

“那你说。..... ";

”从现在起,皇子不能随你,必须认我为母。“刘氏坚决地说。

”不,不!";

“这是皇帝的圣旨,谁也无权擅改!";

李氏傻了眼。

”丫头哪!“刘氏变得缓和了些,只是不改呼唤的习惯:”勿以为人家抢你的儿子,其实非我本意。你该知道,以前的几个皇子是如何夭折?你也要想想,我头上顶着多大的压力?弄不好,我的身家性命。......, 无奈君命难违哪。“

李氏听了,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任由泪水泪泪而下。

”你为皇家生下龙种,也算有功。所以,你将被封为崇阳县君。“

”不,我不要什么赐封,只求。..... ";

“勿再多说了,实话相告,你若真疼爱这块骨肉,就该默默忍受。只有这样,皇子才会平安无恙。”

“那。..... 什么时候,准我母子相认?";

”这要看时机,或者过几年,或等到皇子册封为太子之后。总而言之,待他根基牢固,万无一失之日,便是你们母子相认之时。不过。..... ";

“不过什么?";

”在这之前,你既不能公开与皇子见面,更不准向皇子泄漏他的身分秘密。否则,受害恐非你一人,还可能牵累皇子,你李氏将成千古罪人!";

刘氏把问题讲得这么严重,让李氏哑口无言了。就这样,活生生的亲骨肉,眼睁睁变成别人的儿子。

李氏先是怀疑,此乃刘氏借势欺人,瞒着皇上偷偷干的。可是,没隔几天,宋真宗亲自向她证实了此事。所不同的是,加了安慰之语,且劝她好好调养身体,望能为皇家再生几个皇子,届时一切都好办了。

自那以后,李氏的心情,也略为平静些。

使李氏转忧为喜的是,真宗又令她侍寝。而且苍天不负人,让她再次怀上了龙胎。龙颜既大悦,她也进封为才人。

这时,皇子一年一年长大,也未生出意外。李才人既放心,也无暇顾及他,而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腹中胎儿上。她拿准这次怀的是个男胎,因为随着胎儿一天天增长,本内的感觉与第一胎丝毫无差。何况不管是御医诊脉,或皇上命人占卜,都是众口一词,说这一胎又是皇子。更令她高兴的是,皇上不止一次地许诺,第二个皇子出世后,就留在生母身边,让骨肉永远厮守在一起。

于是,李氏充满新的期待。

谁知老天作祟,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李氏,生出的是个女婴,这个女婴命薄,来不及讨封号,就夭死在襁褓中。

无疑的,她更加思念皇子,她多想同亲儿相认啊!

可悲的是,亲儿快十岁了,连一般官人内监,轻易都能描绘出皇子的容貌,唯独她这个生身之母,弄不清儿子什么模样,甚至连圆或方都说不来。多年来,最多只能远远地偷看他的影子,仅此机会也十分难得。尽管如此,李氏还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她以最大的耐性,遵照皇上及刘后的旨意,等待合适的时机。所以,当传来册立太子的消息时,她是何等地激动。她想,该让骨肉团圆了。

然而,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从黄菊花开盼到草木摇落,无声无息。她耐着性子等啊等,愁看漫天冻云,惊见三尺冰封;盼到寒冬尽,总道春已萌。谁知冻云不开,冰雪难融,既不见刘后到来,也难盼皇帝驾临。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刘后存心不良?

她实在耐不住,这一天,她急急出去,寻思面见皇上。

“娘娘留步。”两个宫女横在门口。

“什么事?";";敢问娘娘欲何往?“官女带着审问的语气问道。这是新近才换的侍女。这几年,李氏身边的侍女不断被更换。往往彼此刚混熟,才有话可谈,就莫名其妙地被遣走。更奇怪的,这一批批侍女,明里对她十分殷勤,暗中总是鬼鬼祟祟。李氏不禁生起了疑问:莫非她们暗奉秘命,充当刘后的耳目?联想层层,加上眼前的举止,她更相信自己的猜测,不由怒上心来。

看见李氏脸含怒色,宫女只好让出一条路。李氏不管后面有无人跟踪,走出寝官,直往内东门外奔去。她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要见到皇上。

”李才人,匆匆要去哪儿啊?";

问话的是太监周怀政,不知他从哪儿蹦出来。李氏驻足,若有所思。周怀政又问:

“咦,看你脸色有点不对?";

”周公公,能不能带我见皇上一面?";

“要见皇上?难啦!";

”为什么?";

“皇上病了。”

“真的?”李氏感到意外。

“奴婢怎敢说假?皇上近来病得不轻,连批阅奏章都由皇后代笔,哪还能见人?";

”什么。.....“李氏有点呆住。

看看对方神色,周怀政猜出几分。但他不愿意点破,生怕招来麻烦。于是寻个借口,便欲脱身。

”周公公,“李氏唤住他,央求道:”你是皇上的近身太监,求求你想个办法,让我见一见圣驾。“

”唉,我刚才不是说了,皇上病了,一切听刘后的,没有她点头,谁也不敢擅自作主。“

周怀政又想走。李氏又拦住,说:";周公公,你该清楚,我为什么急于见驾。“”呢。..... 奴才怎么知道?“周怀政故作胡涂。”其实,这件事,你是最大的见证人。而且你最清楚,当初皇上是怎么许诺的。“

”李娘娘既想见皇上,何不直接求助于皇后。“”皇后?“李氏苦笑一声:”周公公,你明知不可为,何必要别人多此一举。难道你当真不知,我急于见皇上,正为了母子相认的事。“

周怀政一个打愣,忙留神前后左右。

”周公公,行行好事,替我偷偷引见吧。“李氏求情地说。

”李才人,不是奴才故意为难,寝宫的门被人封死了。“

”你就不能想个办法?";

周怀政犹豫一下,又看看周围。

“好公公,我这里求你了。”李氏说着就要下跪。“别,别。.....”周怀政连忙阻止。

关于李氏不得认子一事,其间曲折,周怀政比什么人都清楚。据他所知,这件事皇帝本来是迁就刘后的。而刘后原先还有所顾忌,渐渐得寸进尺,到如今简直想借荆州夺荆州了。对此,周怀政尽管感到不平,但不想拔刀相助。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惧怕刘皇后,甚至对皇上也没这么畏惧过。

但他又转念,总有一天,这件事必定公诸于世。即使眼下皇太子不明,到了将来登基以后,任何人想瞒都瞒不住。也就是说,作为生母的李氏,迟早必有出头的一天。既然如此,他周怀政不如先做个人情,暗中促成好事,异日母子能不感念这个大恩?

“这何乐而不为呢。”周怀政不觉脱口而出。";你答应了吗?“李氏焦急地问。

”娘娘,“周怀政略为沉吟后说:”实不相瞒,眼下要见皇上难如登天,奴才实无能为力。但要是同太子见面。..... ";

“听你语气,既然见太子不难,那就快快引见。”李氏有点急不可待。

“咳,咳,哪能这么急?”周怀政劝着说:“还得用计呢。”

“计将安出?";

”过几天,我打算。..... ";

周怀政的声音越来越小。.....

3

刘皇后今早睡过头了。

她并非睡懒觉,只因昨夜替皇帝批阅奏章至三更,躺在床上又迟迟未能入睡,早上勉强起身,直觉脑袋沉甸甸的。尽管这样,在下人面前,她始终不露声色。

梳洗罢,侍女又为她伺候穿戴。她对着宝镜目光有神,女侍们倍加小心。她们深知这位皇后,爱整齐,又严谨,梳装穿载,不容有半点疏忽,哪怕一根头发没贴紧,就会对她们严加斥责。

时令五月,百花齐放,按往日的习惯,每天早晨梳洗罢,刘皇后必去赏花。在她的寝宫院落中,不但以花石为台,植有四季奇花异草,还在梁栋窗户间,以箱、简贮植着各种名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伸展美姿。

刘皇后近来全无赏花的雅兴,因为皇帝患病,虽仙丹妙药难见康复,甚至每况愈下,因此凡军国大事都靠她决定。辛苦倒不论,偏有朝中大臣,欲与她作对,使她耿耿于怀。

就说前几天,宰相寇准竟背着她,在皇帝病榻前密议,说要请皇太子监国,贬抑参知政事丁谓、输林学士钱惟演两位大臣,并援引杨亿辅政云云。事后被刘皇后所闻,非常气愤,思道:你寇准复相才半年,就想与我作对。如此用意何在?无非其一,不准皇后预闻国事;其二,让清一色的那几个人把持朝政!

于是,丁谓与钱惟演一起上了一份奏章,奏了寇准一道。刘皇后趁机推打。在她的执意下,皇帝终于听她的,罢去了寇准宰相之职,降为太子太傅,权封他为莱国公。

不容易啊!回想一生经历,刘皇后感慨万端。她先祖本居太原,后迁到益州华阳。早失父母,襁褓之中成孤儿,寄养在外婆家,幼小的她,曾学播(长柄的摇鼓,俗称拨浪鼓)一头露面卖艺糊口。后认识四川银匠龚美,蒙他收留,两人兄妹相称,白天卖艺,晚上锻银,患难相依到处流落。.....

却说那一年,真宗赵恒,才居藩王,刘氏流落到京,偶然与之邂逅,蒙其见爱,十五岁就被纳入王府。刘氏以为,苦难已到头,荣华此日始,谁知赵恒的乳母秦国夫人,对她横加挑剔,并说动太宗皇帝出面干涉,一声令下,她便被驱出王府。都道流水东去,美景不再,怎料到赵恒有义,表面遵从父皇之命,暗中却把她安置在王宫指挥使张耆家里,以待他日再续情缘。

刘后记得,正是那一段岁月,她借避难之机会,拼命阅览群书,几乎达到如饥似渴的地步。当她从书中悟到处世之道,学到做人的本领后,满怀期待地思量,有朝一日,既要报答赵恒知遇之恩,更要辅佐他成就一番大业。

果然不久,赵恒接替皇位,她很快就被接入宫中,封为美人,接着进封为修仪。刘氏自负,这一切并非用狐媚换来的。她既不想效妲己迷惑圣聪,更耻于像吕后那样杀戮功臣。她一心一意只图报答皇恩,辅佐君王。

但她一直不明白,何以有些大臣对她一直存有成见?当初皇帝欲进其为德妃,参知政事李沆,竟当着使者的面焚坏诏书。前年要立她为皇后,左一个阻挡,右一个反对,参知政事赵安仁谓她出身寒微;翰林学士杨亿公然拒绝草诏,还有不少人在明里、暗中不断唱和的。纵观这些人,都与寇准有牵连,令人不能不怀疑,一切都是寇准在背后操纵,她一定要把寇准去之而后快!

她在反思中承认,平生最大的过错,就是不能为皇家育出子嗣,甚至连胎儿都没有怀过,这是个不可饶恕的过错。基于这个原因,她才冒了不少风险,顶着抢夺他人之子的罪名,全心全意地护住唯一的皇子。十年来,费尽苦心,分明此功可补彼过,可是除了皇帝外,竟无一人认可,她能不感到悲凉。

她越想越不平,气愤地自语:谁再敢对我无的放矢,必将。.....

“禀皇后娘娘,雷允恭求见。”

这个雷允恭,矮小身材,五官不大出众,但有一对慧黠的眼神,颇受皇后的宠爱,将他由黄门升迁为入内殿头,给事东宫。对此,雷允恭感激涕零,因此十分乐意充当皇后的心腹。他名为给事东官,实则奉密旨,监视皇太子。他与周怀政历来不和,一直想找他的岔子。也算冤家路窄,今天一早,他偶然发现周怀政把太子引出,又看见李氏躲在一处,情知有变,于是直奔宝慈宫而来。

听完宦官禀报,刘皇后几乎不信,遂问:

“你是否拿得准?";

”奴才看得一清二楚。“雷允恭坚定地说。

刘皇后为之一震,此事非同小同!她想起前几天,有人检举李氏神色有异,她颇不以为意。想不到此妇,竟想偷偷认子。

”这便如何得了?雷允恭,打道!";

刘皇后怒气冲冲,疾步出官而去。

皇宫后苑位于大内宁阳门,西有宜圣、化成、金华、西凉、清心等殿,翔鸾、仪凤二阁,华景、瑶津三亭。靠北垒石为山,山上有殿名翠微,旁有二阁名云岿、层献。最突出的是明春阁,高达一百一十尺。背靠着宫城,筑土植杏,覆茅为亭,修竹万竿,引流其下,是个十分幽雅的所在。

对此,李氏都无心欣赏。她今日是听周怀政的安排,借游园之名,甩开侍女,潜身来到后苑。据周怀政所言,皇太子大多时间在资善堂读书,今天是他放假的日子,又恰逢周怀政当值陪伴,他欲把太子引到这里来,让李氏在明春阁旁的竹林间耐心等待,李氏当然非常感激。想到母子即将见面,她的心跳动不上。十年的梦第一次实现,被分离的骨肉第一次相会,可这第一句话该说什么?第一个举动该怎样?是哭好,或笑好呢?

周怀政反复嘱咐她,第一次见面,不可太冲动,不能太畏惧,喜怒哀乐须守分寸;言行举止要恰到好处。尤其不能急于认子,必须留神他的眼色,然后见机行事,否则,会把事情搞砸,甚至惹祸。站在竹林丛边,频能居高临下,她极目俯视,但见假山下、亭阁中、花径里,多有人在。但模模糊糊,看不清他们容貌。忽然,发现一个宦官,手挽着一位少年,正朝假山这边走来。她认出来了,那是周怀政,另一个少年,一定就是亲儿了。

她一阵惊喜,差点叫出口。可是,当她定睛细看时,却发现他们的前后左右,跟着一大群侍卫,不由失声叫道:那便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则见侍卫们停在山脚下。又见周怀玫伴着少年,一步一步登上假山。.....

儿子的面目呈现在母亲眼前,李氏难以自禁,急欲扑上前去,周怀政连忙向她示意,暗中制止。

这时,太子赵祯刚好抬头,目光相触之际,莫名其妙地愣住。

李氏焦急地看着周怀政,急盼他丢来眼色。“咦,她是什么人?”赵祯开口问话,目光不离李氏。

“太子殿下,她便是。..... 啊,不好!";

周怀政看见,众多内侍护卫直朝假山上涌来。”皇后娘娘驾到!";

如一声炸雷掷向假山,周怀政吓得全无人色。李氏则如一尊泥塑,无法动弹了。

4

宝慈宫外的一棵石榴,乍吐春芽,又结夏蕊,一日间忽然红艳似火。经太阳一照,满树腾着火焰,令人望之生畏。

来到宫门口,李氏的夹背已经湿透,她战战兢兢地入宫,又诚惶诚恐地跪在刘皇后面前。

“叩见。..... 皇后娘娘。”

“免礼,坐吧。”刘后语气很温和。

李氏感到意外,自然不敢就坐,只是直冒冷汗。“为何不坐呢?";

”我。..... 只求皇后恕罪。“

”谁说你有罪?“刘后仍然语带温和:”你不过是想认亲生儿子,人之常情,何罪之有?";

越是如此,李氏越感到心惊。

“好妹子,”皇后变得亲昵起来:“你就实话相告,是谁让你作出这个举动?";

”皇后娘娘,“李氏畏惧地说:”是我探得太子欲上假山,预先守在山上,与谁都不相干,求娘娘切勿怪罪别人。“

刘后料到,李氏必会这样回答,自然不足为信。按她猜测,若没有人穿针引线,李氏绝不敢迈出这一步。但一时要套出口供,并不那么容易,与其如此,倒不如装作相信的样子。

”那就是说,是你思子心切,才作出这个举动。“李氏点头称是。

”你究竟对太子说了些什么?“刘氏追问着。”皇后娘娘,我承认把他看了个仔细,但是,太子既无言,我更一句话也没说。这是真的,是真的啊!";

“就算你没有撒谎,但我要问,你为什么急于母子相认?是因为不放心,或另有所图?";

”不,不。.....“李氏显得慌乱。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没。..... 没呀。”

“好吧,”刘氏缓了一口气:“那你说说,这十年多来,本皇后哪个地方亏待了皇子?";

李氏想了想,又无话可说。

“你不懂啊!”刘氏倾诉了起来:“可知道,自十年前,把孩子接过的那一天起,我几时安宁过?从物色乳娘、抱女,挑选近身内侍,到照料皇子的饮食起居;从遴选讲读大臣,选择伴读子弟,到册封太子,哪一桩不是我亲自过问?哪一件没有我亲自费心?除此之外,还要处处着眼,步步提防,生怕他生出三长两短。你说你难受,难道我就好受?你不过坐在屋里,思啊想啊,只一个苦字了事。而我呢?这十年来,我担过多少愁,受了多少苦,顶着多大的压力,又受了多少的惊怕?";

一连串的问话,使李氏无言以对。她感到奇怪,明明是自家受委屈,怎么变成对方受冤枉?

”其实你并不聪明,说到底是不懂得疼爱儿子。“刘后继续斥责说:”你以为册封太子就万事大吉了,错啦!你可知道,皇上正患重病?有人正虎视耽耽?你敢保太子绝无闪失?";

李氏又哑口无言。她没有话说,不是没有道理,而是道理太多,真不知应从何说起。

“如果你真有能耐,我就把太子送还你。”刘后一脸冷肃地说。

“不,不!”李氏忙说。

“又是为什么?";

”我。.....“李氏忽然号啕大哭起来。

刘后忽生怜悯,便不想教训下去。

”好妹子,“她为李氏拭去泪水:”别心急,凡事当以大局为重,总有一天会让你跟太子相认的。“

李氏不敢存此奢望,但也得谢过皇后。

”告诉我,除此之外,还有何求?“刘后又问道。李氏先是摇头,后又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刘后看在眼里,和缓地说:

“只要当面说,我都不怪。”

“不瞒皇后,此事思来已久。”李氏壮着胆说。“说吧,说吧。”

“我入宫之时,家中尚有生母及幼弟,十多年来,音讯隔绝,还不知亲人生死如何,极想讨个音讯。”

刘氏沉吟不语,寻思道:你想得多美,那可不容许!光你一个李氏,就够麻烦了,让你家人团聚,岂不制造更大的麻烦?

忽然,刘后的脑海里又闪出个什么,忙问:

“你方才说,家中有个幼弟,叫什么名字,现居何处?";

”胞弟李月和,现在浙江金华。“

”李用和。..... 今年几岁了?";

“未满二十岁。”

“咦,怎么与你相差这么多?";

”皇后有所不知,家母本育有子女多人,大都夭折。只遗下最小的幼弟用和,所以姐弟相差十多岁。“

”唔,这般说来,“刘后若有所思地说:”李家仅此一脉香火?";

“是呵!”李氏又哭了起来。

“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退去吧。”

如此轻易让她全身而退,是李氏始料未及的。这加深了她的怀疑,周怀政行事那么隐密,为什么还泄漏了行踪,此事恐怕不容易善了。

刘后确实另有打算,她一反方才的想法,决定立即差人去浙江,把李用和找到,然后。.....

在她看来,李氏不难驾驭,也不必浪费太多的心思。眼下要紧的是,弄清背后指使之人,必须严行盘问。

“皇后娘娘!”雷允恭又跪在跟前。

“令你传来周怀政,怎么还不见其人?";

”娘娘,皇上不答应呢。“

”咦,是何缘故?";

“皇上说,要周怀政在身边服侍。”

这就怪了,刘后想,明明皇上答应让她审问周怀政,为何忽生变卦?

“娘娘,”雷允恭谨慎地说:“奴婢刚才看见。..... ";”看见了什么?";

“皇上用周怀政的身体当枕头,睡得可香呢。”“竟有此事?”刘后极感意外。

“听那里的小黄门说,连日来,皇上都枕在周怀政身上,而且两人老是低声交谈。”

“啊!”刘后顿生警觉:“谈些什么?";

”不大清楚,但依奴才猜测,这个周某不安好心,定是向皇上进谗言无疑。“

刘后陡然变色,如果雷允恭的猜测没错,那么,周怀政进的谗言会是什么?

她感觉得出,近几个月来,皇帝在变化,这个变化分明与病魔无关,而是活人在作祟。特别对皇后,显然已存芥蒂之心。皇上初病之际,每逢军国大事,必与皇后共商,对她可谓言听计从。可是近来一反常态。如前些时候,居然背着她,私下听寇准之言,欲请皇太子监国,还要贬逐丁谓。刘后联想到李氏偷会太子、周怀政屡传不到,反而与皇帝打得火热,能不令人生提防之心。皇帝到底用意何在?会不会有意让李氏认子,认子之后,下一步岂不是一脚踢开皇后,让别人取而代之?

刘后越想越怕,她来不及多虑,即向雷允恭下令:“快快召来国舅刘美!";

5

位于西右掖门外街的南向,有家府第,才过黄昏,府内各间堂屋就燃起了蜡烛。据街坊传言,这家府第的主人,有个怪癖,家里历来不点油灯,就连厨房厕所,也一定以蜡烛照明。许多人议论说,这位老爷少年富贵,未免太过奢侈。但主人有主人的说法,道是此乃取”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之义。并说,他夜里若是没有烛光,眼必昏晦,人必倦怠,更惶惶然不可终日也。

此时,主人正在客厅设宴,宴席之侧有一尊以龙檀木雕成的烛跋童子,手执燃烧的画烛,照亮每一个客人的脸。乍看起来,这一家今日定逢喜事,事实却不然,倒是主人失势了。

这家主人姓寇名准,字平仲。祖居华州下圭,十九岁就举进士,在太宗皇帝执政时,曾是个举足轻重的大臣。至真宗之朝便官拜宰相,却因秉性刚直,得罪了同僚,遭人暗算,莫名其妙地被贬出京城。前年好不容易复出,谁料前几天又丢失了宰相之职。偏他看得开,特地备办酒席,请来了翰林学士杨亿、兵部郎中盛度,还有周起等一大群同僚,扬言今日不醉不休。

”喝,喝吧!诸君怎么啦,往日的海量跑到哪儿去?“寇准劝道。

”唉,这苦酒叫人怎么下咽呢?“杨亿感伤地说。”哈!大年兄,“寇准笑呼了杨亿的字号:”记得兄台有首《咏新蝉》的诗,其中有';风来玉宇鸟先觉,露下金茎鹤未知';的句子,是么?";

“是又便怎样?”杨亿说。寇准一口气喝下满盅酒,说:

“吾愿作先觉之鸟,君何学未知之鹤。”“此话怎讲?”大家觉得费解。

“想当初,吾遭王钦若暗算,丢了相位,同僚们一个个为我着急,但我不曾气馁,一直坚信有复出的一日,后来不是应验了么?现在我仍敢口出大言,不出一月,我寇准必定官复原职,不信就拭目以待。”

“恕小弟不敢苟同。”说话的是杨亿:“此番老兄是栽在刘皇后手中,今非昔比:

大家都有同感,于是纷纷说开:

”是呀,须知皇上病中,所有大权都操在刘后手里。“

”还有权臣丁谓挡道。“

”更有刘美亲掌皇城马军。“

”弄不好,还要找你寇公的麻烦呀!";

寇准正想反驳,忽闻家人禀报:宫中太监周怀政求见。

大家一怔:这个阉官,连夜跑来干嘛?

原来,周怀政自安排李氏母子相会后,深知刘后不肯罢休,便使出浑身解数,不但令皇帝当他的保护伞,而且居然谋成大事。所以连夜赶来,急待向寇公报讯,他等不得主人允准,便直接撞进了客厅。

其时,大多客人已回避,只剩下杨亿及胖子盛度在场。

“喝,想不到盛胖子也在这里,好咧!";

周怀政与盛度乃好友,故不忘玩笑一声。

”怀政,连夜拜访寇公,莫非有什么要事?“盛度问道。

周怀政左瞧右看,欲言又止。寇准留意到对方的神色,便说:“这里并无外人,有话快说!";

”不瞒诸位大人,“周怀政既得意,也显得慌张:”俺乃奉皇上密旨而来。“

”皇上密旨?";

“皇上亲口对俺说,”周怀政的声音压得极低:“他的病情日甚一日,怕是不济了,所以想传位给皇太子。”

这个消息太突然,以致在场的人都不敢轻信。周怀政怕被怀疑,赶紧指天发誓,又说:

“这几天,皇上都以俺的身体当枕头,诸多话正是身搭着身说的。今夜,皇上特命我捎来口谕。”

“什么口谕?”众人问。

周怀政一字一句地说:

“奉帝为太上皇,传位于皇太子,废去刘后,杀了丁谓,复寇公为相,再重振朝纲。”

“好呀!”盛度禁不住叫出口。

“不,”杨亿第一个质疑:“我就不信,皇上一向宠爱刘后,竟会出此口谕,很可能是病中呓语。”

“杨大人你就不知了,”周怀政反驳说:“其实,皇上对刘后,早已不怀好感。”

“依据何在?”杨亿问。

“别的不提,就说刘后强把太子占为己子。”“你说什么?”寇准打断周怀政的话,惊问:“皇太子不是刘后亲生?";

”难道你们一无所知?";

寇准等人一致摇头,周怀政于是把这桩秘密,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寇准拍案而起:“抢占他人之子,以此骗取皇后之位,还不让骨肉相聚,陷太子于不孝,此妇不废,国无宁日!";

”皇上真的亲下口谕?“杨亿还不敢相信。

周怀政急得直顿足

”嗨,我周某有几个头颅,敢捏造圣上口谢?告诉你们,皇上连举事的日期都定好了。“

”定在哪一天?";

“便是本月二十五日。”

至此,大家已经半疑半信了。

“所以,”周怀政又说:“皇上的意思,此事不可延误,并命杨学士立即起草诏书。”

“要我起草。..... 不!”杨亿立即浑身哆嗦不已。

“大年兄怎么啦?”盛度艰难地离了座椅:“当初皇上要立刘氏为后,你毅然拒绝草诏。如今要废此妇,正合咱们心意,为何反而害怕起来?";

”这个。..... 我想此事。..............“杨亿连口齿都不清了。

”草诏的事另议无妨,我想知道的是,这件大事可与别人议过?“寇准解围地说。

”除了俺胞弟怀信外,还同客省杨崇勋议过。“周

怀政道。

”杨崇勋?“杨亿一个打愣。

”此人可靠否?“盛度问。

”盛胖子何必多此一问,皇上未登基时,就把杨崇勋当作心腹,还愁不可靠?";

“杨崇勋对你怎么说?”寇准问。";他答应,只要寇公扛大梁,一切都听你的。“”好啊!扶太子登基,让李氏认子,废去刘后,杀他丁谓,这个大梁我扛定了!我还是那句话,不信就拭目以待吧,哈哈哈!";

寇准得意地扫视一周,但见木身的烛跋童子,手上的烛火,似乎也更明亮了。

6

“给皇后请安。”一个男人的声音。

刘后“噢”了一声,使了一个眼色,侍女们忙退去。

“皇后娘娘。..... ";

”别这样了,“刘后打断地:”唤我一声';娥妹';好吗?";

“娥妹。.....”男人生硬地叫了一声。

“兄长,坐吧。”刘后总是这么呼他,也非常乐意对方唤她“娥妹”,听到这个昵称,体内有股暖流在涌动。

那个男人原名龚美,当年便是他收留了刘氏。那时刘氏乳名小娥,比龚美小五岁,两人兄妹相称,胜过兄妹之亲。后刘氏入宫受封,龚美也因而受到殊荣。皇帝索性让他改名刘美,并赐给官秩。最初不过补三班奉职,随着刘氏升为皇后,职掌中宫,刘美也不断升迁,现已是侍卫马军都虞侯了。这可不比寻常,虽说都虞侯之上,还有正副都指挥使,但一般不常设置,或由他人挂虚衔,所以刘美实是总领。他既直接掌握马军侍卫扈从、大礼宿卫,还统辖龙卫左右四厢,神卫左右各厢的军使兵马。";娥妹急急传唤,不知有何要事?“刘美问道。”兄长,把你的侍卫马军整顿好,以便应变。“”啊,发生什么事啦?";

“正在酝酿之中,并未发生,不管如何,必须防患于未然。”刘后含糊地说:“反正,你到时听令就是了。”

“放心,我的侍卫马军,召之即来,天塌下来,自能顶住。”

“好!”刘后报以赞赏的目光。

刘美不敢正视,却想起一桩事:

“唔,对了!前些时候,奉命打深李氏外家的消息。”

“是不是有了眉目?";

”差人去浙江,未曾打探到消息,却在京都偶然寻到李用和。“

”那是李氏的胞弟,他几时窜到京都?";

“说来也可怜,”刘美深表同情地说:“他前几年来到京城,姐弟无法团聚,结果,流落京都,以凿纸钱为生。”

刘后唔了一声,却无言语。

“怎么?让他们姐弟团聚吧。”刘美试探着说。“慢!”刘后语气坚定:“那李用和是一张牌,必有大用,暂时不动他。”

“这又何必呢?";

”嗨,你不懂!";

近来她总是这样,凡是不中听的,便以此话顶出去,每当这样,刘美便住了口。但他明白“娥妹”的用意,把李用和捏在手中,可以要挟李氏。对此,刘美颇不赞同。在他看来,太子迟早要登基,娥妹的那桩秘密总有揭破的一天,弄不好。.....

“真的,兄长你不懂。”刘后又加重语气。

刘美才欲说话,一个男孩蹦跳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太监。

“姑妈哟,父亲也来了。”孩子笑着跪地磕头。这个孩子是刘美的长子刘从德,今年十三岁,刘后非常疼爱,把他留在官中,陪伴在太子左右。

“乖乖,回来了,”刘后把刘从德搂到身边:“有没有好好陪伴太子?";

”姑妈,皇太子不睬我了。“刘从德委屈地说。”为什么?“刘后问道。

刘从德才欲张口,瞥见父亲的脸色不对,急又止住。

刘美心里清楚,刘后让从德陪伴太子,显然另有用意。他嘴里不说,心里有些反感,所以没好气地说:

”大人在说话,还不一边伺候。“

刘从德退去了,但他的一句话,引起刘氏的警觉,她正待仔细揣摩,忽报宰臣丁谓求见。

丁谓,字谓之,后更字公言,祖居苏州长州。削瘦身材,与丰肌大腹的盛度恰成反比,二人又都是两浙人,故有”盛肥丁瘦“之喻。但比起盛度,丁谓机敏得多,他善于吟诗作赋。图画、博弈、音律,无所不通。早年在州郡为官,政绩颇高,但自升迁进京以来,官声渐渐不美,偏被刘后引为心腹。

此时,丁谓急奔而来,神色极为慌张,他十万火急地向刘后禀报朝中酝酿生变的大事。

刘后惊叫出口:

”什么,寇准同周怀政,要迫皇上让位,还要废了

本皇后?";";还要杀我丁谓,复寇准为相。“”反了,反了!“刘后又惊又怒。”这消息从何而来?“刘美只愿是误传。”杨崇勋!";

丁谓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就连周怀政做梦也想不到,他认为最可靠的杨崇勋出了乱子。

杨崇勋与周怀政攻守同盟,却背叛了周怀政,把这桩秘密和盘托给了丁谓。

“娘娘,快拿主意啊!”丁谓急想知道刘后的对策。

“别急。”刘后镇静地说:“应知朝中人三分,有二分皆附寇准,对此你作何估计?";

”臣有几分把握。“丁谓说。

”何以见得?“刘后问。

”不瞒娘娘,臣昨夜一得到消息,就微服乘坐妇人车,直抵枢密使曹利用家。“

”曹利用怎么说?";

“一句话,唯皇后之命是从。”丁谓说。

“曹利用站在我们这边,那就好办了。”刘后满有把握地说。

“就怕这一切,乃出于皇上的本意。”刘美却说。“你就这么轻信?就算是真的,哀家难道连周怀政都不如,无法使皇上改变圣旨。”

“是、是,”丁谓逢迎地说:“但不知,这局棋要如何下?";

”遇文王则兴于礼,遇虐纣而动干戈!“刘后说得很坚决:”是他们把人逼疯了,就休怪本皇后大打出手!";刘美至此方知,刘后为什么要他整顿军马?他想劝说几句,无奈丁谓直往火上添油。他发现娥妹已怒到了极点,禁不住打个寒噤。.....

7

第二天,宋天禧四年七月甲戌,官中一片躁动。人们看见皇家卫士如临大敌,他们手执兵器,由雷允恭带路,冲进内东门,立即逮住了宦官周怀政。

“我要面见皇上,我要面见皇上!";

啪,啪!传来声响,但见雷允恭左右开弓,周怀政脸上连挨巴掌。

周怀政一边叫,一边骂,可马上就做声不得,原来嘴巴被布塞住了。

”叫吧,骂吧!“雷允恭脸露狞笑,一个挥手,周怀政便被拖走。

日未过午,就听说周怀政谋废皇帝立太子,罪同叛逆,即被押赴普安寺,斩首示众!

又有其弟周怀信,死罪虽免,活罪难饶,遭发配边远充军。

还有与周怀政有瓜葛的众多太监,贬的贬,责的责,有的甚至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紧接着,皇上下了一道诏书:寇准由太子太傅降为太常卿,贬出京城。.....

可怜的寇准,拭目看到却是这样的事实:自家不但被眨出京城,还累及盛度、周起、曹玮、李遵勉、王曙。凡与寇准有交情的朝臣,十有八九被贬官。只有杨亿,因病暂时幸免。

谁也弄不清,这一场较量,是因周怀政杜撰圣旨罪有应得,还是病中皇帝朝令夕改,还是因刘后要挟皇上改变圣旨?总而言之,刘后与丁谓,轻而易举地取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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