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暑假老弟就毕业了,盛夏时节,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穿透茂密树林中那层层叠叠、斑驳交错的树叶缝隙,如金色丝线般倾泻而下,在地面上编织出一片片璀璨夺目的金黄光影。就在这个炎热而又充满生机的季节里,我的家中迎来了期待已久的老弟——那个刚刚结束全部学期紧张学习生活,开始享受暑假时光的青年才俊。
只见他身背沉甸甸的行囊,迈着轻快有力的步伐,怀揣着满满的青春朝气,欢欢喜喜地踏进了我们这座温馨无比的小家庭。
当清晨第一缕柔和的微风轻轻吹拂起卧室的窗帘时,我已经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伴随着锅铲与铁锅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水流冲击水槽的哗哗声,一场锅碗瓢盆的交响乐就此拉开序幕。我精心地为全家人烹制营养美味的早餐,希望用这份爱心早点开启大家美好的一天。
此时,老弟依旧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他安静地躺在那间“老少屋”里呼呼大睡。这间屋子可是专门留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们或是客人居住的哟!待我和国春玲享用过丰盛可口的早餐后,两人便匆匆忙忙地各自奔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我先是乘坐一辆晃晃悠悠的客车朝着万丰镇疾驰而去,到达目的地之后,又马不停蹄地换上一辆破旧但还算结实的自行车,继续向着安丰供销部奋力前行。一路上,夏日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但同时也能感受到来自乡村独有的那份纯朴和宁静。
而另一边,国春玲则熟练地跨上她那辆略显陈旧的自行车,沿着熟悉的道路径直向宝东县城南门外的亚麻厂进发。虽说那里仅仅只是一个负责初级加工的简陋车间,但对于国春玲而言,它却是承载着自己辛勤努力和无限热情的工作圣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餐桌上,儿子和女儿就像是两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围坐在桌旁,早早便吃完了早饭。他们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嘴里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一会儿就在宽敞的客厅里嬉笑玩耍起来。
然而,与这热闹场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弟依旧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安静得如同一个熟睡中的婴儿。
这时,聪明伶俐的儿子突然灵机一动,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的女儿轻声说道:“妹妹,要不你去把老叔叫醒起来吃早饭呀?”女儿听后,立刻点了点头,宛如一个懂事的小大人一样,一蹦一跳地朝着“老少屋”跑去。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只见老弟正紧闭双眼,均匀地呼吸着,脸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美梦呢。女儿轻轻地伸出小手,抓住老弟的胳膊,然后微微用力摇晃了几下,并脆生生地喊道:“老叔老叔,快醒醒啦,太阳都晒屁股咯!我爸爸和妈妈已经上班去了,香喷喷的早饭还在锅里热着呢!”
老弟在侄女轻柔的呼唤声中渐渐悠悠转醒过来。他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侄女那张天真无邪、可爱至极的脸庞。看着眼前这个犹如小精灵般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老弟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温暖的洪流,仿佛夏日里的燥热也在这一刻被这温馨无比的画面所驱散。
他情不自禁地坐起身来,伸手将侄女揽入怀中,然后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满含宠溺地说道:“哎呀,我的小宝贝真乖啊,老叔知道啦,马上就起床。”
说完,老弟慢慢地下床穿好衣服,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当他收拾妥当来到餐桌前时,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几碟精致可口的小菜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等待着他。就这样,老弟在侄女充满爱意的催促下,愉快地享用起这份饱含亲情的美味早餐。
饭后,老弟漫步在街头巷尾。阳光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路边的花草随风摇曳,似在与他打招呼。他看着邻里间亲切的笑容,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心中满是惬意。这平凡而又温馨的一天,如同夏日里的一股清泉,滋润着每个人的心田,让幸福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国庆节到了,全国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之中。我的老弟又从外地赶回来过节,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我家。我和妻子国春玲正忙着在厨房里炒菜做饭,准备好好款待一下两月未见的老弟。
经过一番忙碌,我们终于炒好了一道美味可口的灯笼青椒。当这道菜刚刚被摆放在餐桌上时,我心里琢磨着可以先让老弟就着这道香喷喷的菜肴喝点小酒。
就在这时,六岁的女儿如同一只敏捷的小兔子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一把端起装满灯笼青椒的盘子,然后飞快地朝着炕上跑去。她那小小的身影灵活得让人惊叹不已。而九岁的哥哥也不甘示弱,动作麻利地紧跟其后,仿佛生怕落后一步就会错失美食。
只见两个孩子跑到炕上后,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顾及其他人还没有上桌呢。没过多久,原本满满一盘的灯笼青椒竟然已经见底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辣椒碎末留在盘中。
接下来又一盘菜被女儿劫走,拿到一边跟她哥哥大吃起来,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好胃口。
老弟看到这番情景,不禁笑出声来,他温和地对孩子们说道:“宝贝们,把盘子放回桌子上吧,咱们大家一起分享这道美味啊。”说完老弟伸手去拉女儿一把,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以来都非常乖巧懂事的女儿此刻却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猛地扭过头来,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死死盯着老弟,并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道:“操你妈,操你妈的!”那凶狠恶毒的样子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着,完全被女儿刚才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住了。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但依然手足无措,只能无可奈何地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叹息道:“唉,这些小孩子的情绪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前一秒还是开开心心的,下一秒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呢?”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来后,我们继续做饭。接着打算做一道美味的肥肠,于是我便忙碌起来。然而,当我将做好的肥肠端上桌时,一股浓烈的臭味瞬间扑鼻而来,充斥着整个房间。仔细一看,原来是杀猪匠处理肠子的时候出了问题——他没有认真地将肠子翻洗干净,只是随意地用手把里面的粪便捋了一下而已。
此时,两个孩子正在炕上欢快地玩耍着,丝毫不受这股臭味的影响。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笑声此起彼伏,玩得不亦乐乎,自然对桌上那散发着臭味的肥肠毫无兴趣。
我转头看向女儿,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个刚刚让我大吃一惊的小家伙,此刻正兴高采烈地摆弄着手中的玩具,与之前那个行为怪异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一旁的老弟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缓缓开口说道:“哥,别想那么多啦。孩子们还小嘛,很多事情就算咱们现在去管也没啥用处。等他们再长大一些,懂事了,到时候跟他们说一说,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了。”
虽然我觉得老弟说得并不全对,但毕竟他也不可能代替我去管教孩子。就这样,在这略显尴尬而又有些奇怪的氛围中,我们默默地吃完了这顿不太愉快的饭……
1989年春节放假老弟没有过来,据说是假期太短,我想这跟女儿的表现多少有关系吧,我们家长不管教子女,这让老弟感觉不太舒适,当然我也就是想想而已。
春天来临之际,尽管阳光逐渐温暖,但城市的路面两侧仍残留着积雪与泥泞。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与纪万林一同前往老弟所在之处。当见到老弟时,我开口说道:“纪万林打算请你下馆子呢!”
老弟听闻此言,不禁露出笑容回应道:“来到这儿,原本就该由我来做东请你们才对呀!”随后我们送纪万林跟着他姐姐动身前往公主岭,纪万林一看这路就亮起了嗓门:“啥大城市啊?整的净是稀泥!”与此同时,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处理自己手头的事务。我这次是来学习烘烤糕点技术,春节前来这儿学了几天,买了个烤箱,回家也没搞明白,春节没有挣到钱。
话说回来,纪万林在这一年的春天可谓是诸事不顺。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他竟在安国乡东边的某个村落与人发生了激烈冲突。那场争斗来得猝不及防,对方突然出手袭击,让毫无防备的纪万林吃了大亏。
此事过后,纪万林心中愤愤不平,怒火难消,一心想着通过打官司来讨回公道。于是乎,他便带着玉珍来到我家中商议对策。对于这件事情,我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他们,并信誓旦旦地宣称这场官司肯定能够胜诉。
然而,正当大家信心满满之时,我提到需要先行缴纳一笔费用给法院或者律师。没想到,玉珍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表示不愿意出钱。就这样,他们匆匆忙忙地串了一趟门之后,便打道回府了。
1989 年的下半年,夏日的余温尚未散尽,但那偶尔拂过脸颊的微风已开始携带着丝丝凉意,悄然穿梭于安丰村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巷弄。
我依旧如往常一般,在供销社里重复着每日看似单调而又规律的工作。然而,就在这平静如水的日子里,我逐渐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周围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似乎总带着那么一点点难以名状的怪异。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的眼底深处隐藏着某个我全然不知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正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我与他们隔开。
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但生活中的琐事犹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紧紧束缚住了我的思绪和精力,令我根本无暇去深究其中缘由。
我只能默默地告诉自己,或许只是一时的错觉罢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怪异的氛围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尤其是当那恼人的闷热仍在空气中弥漫徘徊之际,我却能从供销社同事们躲闪的眼神以及那欲言又止的神态中,感受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直透心底。
每当我试图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目光交汇瞬间,所得到的回应不是匆匆避开便是尴尬一笑。这一切使得原本熟悉亲切的工作环境变得陌生而压抑,仿佛一夜之间,我成了这个小世界里格格不入的存在。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好奇与不安的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伸手拉住了平日里关系颇为要好的老马。我压低声音,满脸狐疑地问道:“老马,我怎么觉着最近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呢?是不是发生啥事情啦?”
面对我的询问,老马的眼神明显闪烁不定,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哎呀,没啥事儿啊!你呀,就是太敏感了,别整天胡思乱想的。”说完,他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只留下我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满心狐疑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当时我身处的农村供销社内,挪用公款这种行为竟然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的不良风气。在这样的环境影响下,意志消沉的我最终还是未能经受住诱惑,心安理得地效仿他人,挪用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公款,并在宝东购置了一处平房。
然而,这一大胆的举动并没有让我得到丝毫慰藉,反而令我内心深处的负罪感愈发沉重起来。所以大家的反常举动使我自然而然地联想起这件事情来。
话说中秋节的晨曦,宛如一层轻薄透明的蝉翼纱幔,温柔地覆盖在这座宁静祥和的小镇之上。那淡淡的晨雾,如梦似幻,给整个小镇蒙上了一层神秘而迷人的面纱。
我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从那辆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老旧客车上艰难地走下来。双脚刚一着地,便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母亲的住处迈去。每一步似乎都承载着内心深处那份沉甸甸的思念和牵挂。
轻轻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发出一阵“吱呀”的声响。门内,母亲正静静地坐在窗边,专注地择着手中的蔬菜。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而动人的画面。只是,那微微佝偻的脊背却让人心生一丝疼惜。
“妈……”我张了张嘴,声音略带几分迟疑和犹豫,仿佛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似的。“我今儿个来,是想跟您说个事儿。”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昨晚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直到现在心里头都还觉着毛毛的,不太踏实。”
听到我的话,母亲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住,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她那双原本充满慈爱的眼睛此刻更是透露出满满的关切与好奇之色,紧紧地盯着我问道:“啥梦啊?咋就能把你吓成这样儿?快跟妈讲讲!”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后才缓缓开口讲述起来:“我梦见老弟结婚啦,婚礼现场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人。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不知道为啥,没过多久我突然就跑到厨房去了。而且手里边还拿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动物下水,又滑又腻,黏糊糊的,看上去别提有多恶心了。”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仿佛那个令人作呕的场景就在眼前重现一般。
母亲原本慈祥温和的面容在听到我说梦见结婚的那一刻,骤然间发生了变化。只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那两条细细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担忧与疑虑。而她那双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此时却飞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之色。
“哎呀!梦见结婚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孩子,你说说看,你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怪梦呢?”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停顿了片刻,似乎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过了一小会儿,她接着喃喃自语道,“想当年,我也曾有一次做梦自己在梳头,可谁能想到没过几天,你老弟竟然就生了一场大病,还住进了医院。唉……这梦啊,有的时候还真是邪门得很呐,说不定就是某种神秘的预兆呢。”
听完母亲这番话,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涌上心头。原本因为这个奇怪的梦境就已经忐忑不安的内心,此刻更是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妈,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梦不太对劲,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赶来跟您说了。可是听您这么一讲,我的心里反而越发慌乱了起来。”我一脸紧张地望着母亲,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这时,母亲缓缓地走到我的身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先别急着慌神。也许只是你最近工作太忙、太累了,精神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不过嘛,这件事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等会儿啊,你还是赶紧给你老弟打个电话,好好问一问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点点头,和母亲告别后,骑上自行车往单位赶。一路上,那梦境如同阴霾般笼罩着我。风在耳边呼啸,可我却感觉背后阵阵发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窥视着,那鬼使神差的梦境,似乎正一步步将我拽入未知的漩涡。
那一年的中秋节,太阳那炽热的光芒依旧毫不吝啬地倾洒在镇子西边的每一个角落。距离月亮出来还要许久。
就在这时候,邻居家毛毛愣愣的小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找我家孩子出去玩耍。他们商量好了要去的地方,正是位于镇西头那片刚刚被推土机推平没多久所形成的大水坑旁边。
我家女儿乖巧地梳着盔式短头发,小小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只精心叠好的纸船,满脸兴奋地对着她哥哥说道:“哥,今天可是中秋节呢!咱们的纸船一定能够承载着月亮的光辉,漂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只见儿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他那标志性的两颗小虎牙,笑嘻嘻地点着头应道:“那当然啦,妹妹,咱们赶紧出发吧。”
于是乎,三个小家伙手牵着手兴高采烈地朝着水坑跑去。到达目的地后,他们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轻轻地将手中的纸船放置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之上。这时,女儿开心地拍起了自己的小手,一双大眼睛笑得如同弯弯的月牙一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船啊小船,快快带着我的美好心愿一起飘呀飘……”
就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女儿就如同一只失去平衡的小鸟一般,直直地坠入了水中。儿子听到声音后猛地扭过头来,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瞬间揪紧——只见妹妹正在水中拼命地挣扎着,她那惊恐的哭叫声仿佛一把利剑,无情地刺破了周围原本的寂静。
儿子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身体便本能地做出反应。他像参加体育游泳比赛那般,毫不犹豫地一头猛扎进水里。然而,令人感到无比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当儿子在水中奋力扑腾的时候,女儿竟然像是被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无形力量紧紧拉扯着一样,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深水区迅速漂去。
儿子心急如焚自己却溺水了,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地向前划动着双臂,双脚也不停地蹬踹着水流。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他终于好不容易从水中挣扎着爬了出来。可是,仅仅只是眨眼之间,妹妹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水面之下,只留下一圈圈因她的下沉而引起的慌乱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只见我儿子面色惨白如纸,身体颤抖得厉害,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他惊慌失措,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狂奔而去,嘴里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叔啊!不好啦!我妹不小心掉进水里去了,求求您快点救救她吧!”
就在这时,屋内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脚蹬一双沾满泥土的长靴。听到孩子的求救声后,男子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迈开大步紧跟着儿子一同向着河边跑去。
来到水边,男子心急如焚,顾不上多想便趟了进去。此刻男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救起那个可怜的孩子。
男子奋力地在水中前行着,由于水深已经到达他的腿根部位,所以行走起来变得困难。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咬紧牙关,一步步坚定地向着最深处所在的位置靠近。
终于,经过简单的搜寻和摸索之后,男子成功地抓住了我女儿的手臂,并将她猛地托起来搂入怀中。随后,男子带着我女儿急切地向岸边走去……
男子根据时间计算,知道一切都太晚了,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言语。
儿子像离弦之箭一般猛地扑向那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妹妹身旁。他满脸惊恐与绝望,伸出双手轻轻摇晃着妹妹的肩膀,声音颤抖地喊道:“妹,你快醒醒啊!你不能就这样扔下哥哥不管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他眼眶中奔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一旁站着的男子紧紧皱起眉头,脸色凝重而又无奈。他弯下腰来,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孩子,别再喊了。这个水坑看上去似乎并不太深,但却诡异得很呐。以往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里淹死人的事情发生,可是谁能想到今天会这样呢......”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水面,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周围渐渐地聚集起一群村民,他们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哎呀呀,这大中秋的,本该是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日子,咋就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叹息道。
\"谁说不是呢?这水坑平日里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谁能想到它竟然会把孩子给吞进去哟!\" 旁边一位中年妇女附和着说道,脸上满是惊恐和惋惜之色。
此时,儿子紧紧地抱着妹妹,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流淌下来。他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就在刚才,妹妹还在自己的身旁欢笑着玩耍,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依然萦绕在耳边。然而,眨眼之间,妹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眼前,被那深不见底的水坑无情地吞噬掉了。
更让儿子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股将妹妹扯进深水区的力量异常强大而诡异,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来得那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以至于儿子连伸手去拉妹妹一把都来不及。如今,只剩下怀中妹妹冰冷的身体,还有那无尽的悲伤与恐惧深深地笼罩着他。
那一天,阳光依旧明媚,但对于我来说,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所笼罩。当我在单位听到那个令人心碎的消息时——我的七岁女儿溺水身亡,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的世界也随之崩塌。
整个人就像突然间坠入了万丈深渊,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只是机械般地迈着脚步,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家中的。
推开家门,看到十岁的儿子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他因为试图营救妹妹却无能为力,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悲痛。已经打过点滴的小手微微颤抖着,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也失去了光彩。
傍晚时分,幼儿园的两位女老师来到家里探望。她们刚一踏进房门,泪水就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红红的眼眶里满是悲伤和同情。看着老师们如此难过,屋子里压抑的气氛更是沉重到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女儿的爷爷奶奶坐在床边,默默地流着泪,他们那饱经风霜的脸庞此时显得愈发憔悴;姥爷姥娘则靠在墙角,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一声声叹息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庭,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哀伤与痛苦。
我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合适的摄影师,终于找到了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且富有同情心的人。我快步走到他面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恳请道:“师傅,请您帮个忙好吗?能不能给我的孩子拍一张遗体的侧面像?”那位摄影师看着我满脸泪痕、悲痛欲绝的样子,二话没说便默默地轻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面对如此情形,他又怎会收取费用呢?毕竟这可是作为一个失去孩子的父母最后的一点点念想啊。
孩子送到了火葬场,此时,站在一旁的其他家人却突然说道:“别要骨灰了吧。”
听到这句话,我的内心瞬间被复杂的情绪所淹没,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如果连骨灰都不要,那我们又该通过何种方式来寄托对孩子深深的思念之情呢?
让人感到十分不解的是,孩子的母亲——国春玲,此刻竟然表现得出奇的怪异。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悲伤已经将她彻底击垮,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哭泣,反而露出了一抹让人莫名其妙的笑容。
那笑容僵硬地挂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比痛哭流涕还要让人担惊受怕。一开始,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过于悲伤而产生了错觉,于是连忙使劲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但无论我怎样努力,那抹诡异的笑容依然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双眼。
孩子的姥爷和姥娘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局面,他们忍不住开始大声指责起我们夫妻俩:“你们到底是怎么管孩子的呀?孩子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你们居然一点儿都不知情!”
国春玲则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紧紧咬着嘴唇,嗫嚅着试图解释些什么,只是她的声音实在太低了,低到几乎让人难以听清:“吃饭的时候孩子不在家,我......我当时真的以为她就在附近玩耍呢,平常也是这样的,都习惯了......”
母亲也抹着泪:“以前我们住东西屋的时候,我就总说,要多看着孩子,吃饭的时候跟孩子一起吃,可……”
夜深了,我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女儿生前常坐的小板凳,泪无声滑落。屋里,国春玲那奇怪的笑容不时浮现在眼前,那笑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无法言说的伤痛,还是,真有什么难以解释的隐情?风轻轻吹过,却吹不散满心的悲戚与疑惑。
国庆节那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然而,对于老弟来说,这个节日的开始却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因为就在刚刚下车不久,他从亲属长辈福祥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家里的消息,但福祥言辞闪烁,只是隐约透露家里似乎出了事。这让老弟的心瞬间悬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弟抵达了家门口。还没等他进门,就远远地看到了玉珍的两个儿子站在院子里。那一瞬间,六目相对,老弟清晰地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泪花。显然,这两个孩子也承受着一定的压力和痛苦。
可是,当他们看到老弟一脸凝重的表情时,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也许,他们知道此时不是倾诉的时候,老弟需要时间去面对和处理家里的事情。
老弟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家门。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都决心要勇敢地承担起一切……
随后,只见母亲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将这件事详细地讲给老弟听。她那原本就充满忧虑和哀伤的心此刻更是沉重无比,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直以来都以坚韧不拔着称的老弟,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眶竟然刹那间变得通红,紧接着,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脸颊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母亲默默地注视着老弟,眼中满是心疼之色,轻声说道:“孩子啊,你快去看看你二哥吧,他现在就在家里,难受得厉害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让你二嫂把输卵管接上,还一个劲儿地嚷着非要再给他生个小姑娘不可。”
老弟听完母亲的话,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迅速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整理好了行装,急匆匆地朝着我家赶过来。
当老弟推开院门走进院里的时候,我恰好坐在炕上发呆。突然听到门响,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过去,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老弟身上。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悲痛猛地涌上心头,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起来。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扬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身下的炕上,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眼泪像决堤的江水一样夺眶而出,肆意流淌。
而站在一旁的国春玲,平日里大家都说她是个眼窝子特别深的人,她果然出奇地安静,并没有像别的母亲那样跟着一起哭泣。
老弟缓缓地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屋门,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他低着头,努力压抑着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但微微颤抖的双肩和紧咬的嘴唇还是出卖了他。他抬起头看向我的那一刻,我清晰地看见他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宛如清晨荷叶上残留的露珠,晶莹而脆弱。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他那张原本悲伤的脸庞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微妙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被一层薄纱所遮掩,若隐若现,让人捉摸不透。他显然在竭尽全力地抑制着它,试图将其深埋心底,但那笑容就像顽强的野草一般,总会从缝隙中悄悄探出脑袋,无法完全隐匿。
目睹这一幕,我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我不禁暗自思忖:或许所有的亲人都是如此吧?当遭遇不幸之事时,内心深处的情感便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混乱交织在一起,过于浓烈且繁杂,以致于连面部表情都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变幻着。
想到这里,之前对于国春玲的种种误解与不满顿时烟消云散。此刻的我,似乎能够更加真切地体会到她当时那种看似没心没肺的表现背后所隐藏的深深无奈和痛苦。
命运之神就这样突然对我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给予了我一记沉重到无法承受的打击。我那年仅七岁、如同天使般可爱的爱女,宛如一朵还未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过早凋零的娇嫩花朵,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的身边。
自那以后,我的世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只剩下无尽的灰暗和绝望。周围人的目光投射过来时,其中不仅饱含着怜悯之情,更有一些让人难以忍受的猜疑之色。就连单位的领导也不时地摇头晃脑,叹息着说道:“唉,这人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精神恐怕已经不太正常喽!”
从那一刻开始,我清晰地察觉到自身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那个思维敏捷、应对自如的我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反应迟钝、木讷呆滞的人。我的情绪更是如同失去控制的风筝一般,飘忽不定,时而陷入极度的愤怒之中,时而又沉浸在深深的悲伤里不能自拔,喜怒哀乐毫无规律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