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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刚刚迈过 1991 年的元旦门槛,新年的喜悦氛围仿佛还在空中弥漫,但那股子严寒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仍旧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城市的每一处角落。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我的岳父竟然选择了独自出行,而且事先对我和妻子只字未提。他就这样默默地踏上了前往省城看病的艰难旅程。

经过一路奔波,岳父终于抵达了省城。这座陌生而又庞大的城市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心中治病的信念支撑着他坚定地前行。凭借着家里人给的地址,岳父几经辗转,最终来到了老弟所在的宿舍门前。

此时的岳父,身形已不再像往日那般挺拔,微微佝偻着背,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脊梁。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刻满了疲惫与憔悴的痕迹,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老弟听到敲门声打开门时,看到我岳父的那一刻不由得一惊。他连忙快步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叔叔,您怎么突然来了?外面这么冷,快进屋歇歇吧!”说着便伸手接过岳父手中的皮兜。

岳父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老弟,眼中满是忧虑和不安。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孩子啊,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真的已经熬不下去了。听人说省城这边有能够治好我这病的地方,所以我就想来碰碰运气。我在汽轮机厂有个亲戚叫肖海,之前跟我说过可以帮我联系到靠谱的大夫。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带我去找找他呀?”

老弟一听,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安慰道:“叔叔,您别担心,我肯定会尽全力帮助您的。咱们现在就出发去找老肖!”说完,老弟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陪着我岳父一同走出了宿舍大门,朝着汽轮机厂的目标进发。

二人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在汽轮机厂宿舍成功地寻到了肖海。肖海听闻有人来访,急忙打开房门,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将他们恭恭敬敬地迎进屋内,并亲切地招呼道:“叔啊,您这大老远跑过来,真是辛苦了!放心吧,既然您来了,我肯定会全力以赴把事情办妥的。实不相瞒,我正好认识一个医大四院的大夫,那可是出了名的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呐!我都跟人家打好招呼了,明天就亲自带着您过去瞧病。”

老弟见我岳父有了着落,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肖海,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之后,便与我岳父依依惜别,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单位宿舍。

几天时间匆匆而过,这天晚上,服务台那里一阵电话铃声毫响了起来。服务员叫老弟接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了我岳父那熟悉而又略显虚弱的声音:“孩子啊,我现在在医大四院呢,已经办理好入院手续住进来啦。”

老弟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二话不说,急匆匆地冲出宿舍,直奔附近的医院而去。一路上,老弟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不停地暗自祈祷着岳父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老弟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时,走进了我岳父所住的病房。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我岳父那脸色苍白的模样。老弟见状,连忙快步走到病床前,关切地问道:“叔叔,您感觉身体怎么样啊?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呀?”

只见岳父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满脸都是忧愁之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别提了,肖海帮我找来的这个大夫倒是看着挺靠谱的,就是……老是明里暗里地暗示我要给他一些好处费才行。这不是为难人嘛!”

话刚刚落下尾音,只见那大夫腋下紧紧地夹着一本厚厚的书,脚步匆匆地走进了病房。他先是用余光快速扫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显得有些虚弱的岳父,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一旁站着的老弟身上,脸上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神色,缓缓开口说道:“你这脊柱的问题可是相当严重啊,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得尽快安排手术才行!”

听到这话,原本还强装镇定的岳父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他迟疑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向大夫问道:“大夫啊,这个手术……它的成功率到底高不高呀?”

然而,面对岳父满心的担忧和疑问,大夫却显得有点过于自信。他用力地摆了摆手,语气生硬地回答道:“哼,在医学领域里,哪会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如果不赶紧做手术,这病情肯定只会越来越糟糕!”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望着大夫远去的身影,岳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带着笑容看向身旁的老弟,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孩子啊,我的吃饭粮票已经不够用啦,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送一点过来呢?”

老弟一听,赶忙连连点头应道:“叔叔,您放心吧!您别急,我这就去准备,三天之内给您送过来!”

就这样,时间一晃过去了整整一周。老弟终于感觉不能再拖了,他提着一方便袋儿新鲜水果以及一叠粮票,急匆匆地赶到医大四院,发现我岳父已做完了手术。只是,这次手术的效果似乎并不是很理想。

当岳父看到老弟出现在病床前时,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我来晚了,我真是太懒惰了!“老弟抱歉地说。

岳父慢慢地开口说道:“孩子啊,你总算是来了。要不是这位好心的病友借给我一些粮票,恐怕连饭都吃不上啦。”

说完之后,他转过头去,满含感激地对着邻床的病友说道:“老哥呀,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些粮票现在还给你。这份恩情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那位病友则是微微一笑,轻轻地摆了摆手,语气和善地回答道:“嗨,这不过就是一点小事情而已嘛,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人,相互之间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这时,老弟走上前来,紧紧地握住我岳父的手,轻声安慰着说道:“叔叔,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安安心心地养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岳父听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我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原本想着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回家了呢。只是没想到这次托人找医生帮忙,效果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唉……”说到这里,岳父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岳父从医大四院出院回家后,令人失望的是,他的病情没有出现丝毫好转的迹象,让人感觉这一趟白跑了,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还让大家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又是多日过去了,这天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懒洋洋地洒落在宁静的小院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又略带哭腔的说话声打破了这份平静——原来是妻子回来了!她满脸泪痕,声音颤抖地对我说道:“老公,咱爸的情况不太好啊,妈妈现在正陪着他在医大二院呢。经过一系列检查后,最终确诊竟然是癌症晚期......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尽快开始化疗......”听到这个噩耗,我的心仿佛瞬间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猛地往下一沉。但看到眼前无助的妻儿,我忍着内心的痛楚,匆匆安慰了他们几句,然后急忙去找邹金才,我知道这两天他要开车去省城。

邹金才也很着急,他二话不说答应立刻开车送我去省城,他也想看看我岳父。越野车飞驰在宽阔的国道上。窗外的景色如闪电般飞速后退,形成一道道虚幻的光影,但此刻我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美丽的风景之上,那颗悬着的心始终紧紧地揪在一起,无法放松分毫。

我和邹金才相识已久,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在安国的时光。得知徐倩影嫁给他时,不知为何,我心中竟悄然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实在是有些离奇。往往越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见那个人,一般情况下反而难以如愿以偿;而待到真正相见之时,方才惊觉原来需要先行付出一定的代价。

一段时间以来,失去爱女的痛楚如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并不断地溃烂、蔓延。记得那天,我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拖着好似灌满了铅块般沉重无比的双腿,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空空荡荡的街头之上。此刻对于我来说,周围仿佛统统被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所阻隔开来,变得模糊不清且遥不可及。

正当我沉浸于自己那片哀伤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之际,忽然间,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我的眼帘。

怎么?竟然是徐倩影!

尽管岁月已经在她那张曾经娇俏动人的面庞上悄悄地刻下了几道淡淡的痕迹,但仍旧无法掩盖住她身上那种独特的迷人气质。

刹那间,我的心头猛然一颤,那些原本被我深深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旧日回忆,恰似决堤的洪水一般,排山倒海似的汹涌澎湃而来。

与此同时,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正呆立原地的我。只见她的眼眸之中先是飞快地掠过一抹惊诧之色,紧接着便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确切描述的复杂情感交织其中。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宛如石化了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彼此对视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停滞,唯有那无声流淌的时光见证着这场意外重逢带来的震撼与冲击。

“好久不见。”她率先打破沉默,那轻柔的声音仿佛一缕微风,轻轻地拂过耳畔,然而于我而言,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心头。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好久不见。”我极力想要挤出一丝微笑来回应她,可嘴角刚刚上扬,便发觉这笑容竟是如此的生硬和勉强,就好似一张被强行扭曲的面具,紧紧地贴在脸上,让人感到无比的怪异与不自然。

她的目光如同一泓清泉,清澈而温暖,其中饱含着深深的关切之意。只见她轻启朱唇,柔声问道:“听说你女儿……节哀顺变,你还好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将我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炸得粉碎。

一提到女儿,我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痛难忍。喉咙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堵得严严实实,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半晌之后,我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好,怎么可能好……”话音未落,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正在努力克制并压抑着自己汹涌澎湃的情感。片刻过后,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美丽的眼眸之中已然泛起了点点泪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我能理解你的痛苦,那种失去至亲的感觉……”

我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你怎么会理解?我曾经一直以为,即便生活平淡无奇,但只要有家人的陪伴,那便是最大的幸福。可是如今呢?一切都已经化为泡影,烟消云散了。”说完,我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满是心疼:“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但生活还得继续,你还有家人……”

“家人?”我自嘲地笑了笑,“女儿走后,我觉得整个家都散了。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时我能多陪陪她,多注意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安慰我,却又停住了脚步:“别这样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情,我们无法预料,也无力改变。你要振作起来,为了还在你身边的人。”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曾经,我们彼此暗恋,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变了模样。如今,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却在这样的情境下重逢。

“你呢,过得好吗?”我故作轻松地问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来掩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同时也真真切切地想要了解她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

听到我的问话,她先是微微一愣,眼神有些躲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嗯,还算好吧。邹金才他对我挺不错的,我们俩现在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日子虽说平平淡淡,但也算是安稳幸福。”

“那就好。”我轻轻应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然而心底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复杂而微妙的滋味。那是一种混杂着失落、欣慰以及些许苦涩的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还是她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缓缓开口说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当初谁能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呢?我们都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拥有着各自迥异的人生轨迹和生活方式。但无论如何,真心希望你能够早日从过去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睛凝视着她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了那段早已远去的青春岁月里。

那些曾经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如电影般在眼前不断闪现,尽管心中那份刻骨铭心的痛楚依然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但在她温柔的安慰之下,竟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丝丝的松动,仿佛坚冰正在逐渐消融。

她转过身去,脚步轻盈地向前走去。然而刚走出几步远,她却突然停住了身形,然后回过头来看向我,用略带关切的语气说道:“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或者烦心事,千万别总是一个人硬撑着,记得找个人倾诉一下,哪怕只是跟我说一说也好。”话音未落,她便不再停留,加快步伐迅速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这次偶遇,像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让我再次直面那些曾经的情感和如今的伤痛。但我知道,生活还要继续,就像她所说,我得为了还在身边的人,努力走出来。

我和邹金才终于抵达了省城,我们来不及停歇半刻,马不停蹄地接上老弟之后,便一路朝着医院狂奔而去。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赶到医生办公室时,只见那位值班医生正表情严肃、眉头紧锁地手持着岳父的脑 ct 便仔细端详着。见我们进来,他抬起头来,用凝重的语气指着片子对我们说道:“你们自己看看吧,老爷子脑袋里面已经长出了十来个瘤子了。”

听闻此言,我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目光紧盯着那张黑白相间的片子。果然,只见十几个宛如白色葡萄一般大小的异物清晰可见地分布在岳父的大脑之中,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狰狞可怖的恶魔印记,无情地刺痛着我的双眼,令我心如刀绞。

房外的走廊,岳母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肯定是脑转移了,这可咋办啊……”

我和邹金才赶忙安慰:“您别太伤心,现在医疗技术发达,化疗说不定能控制住病情。”

岳母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他才五十四岁,一直要强,没想到临了遭这罪……”

当我轻轻地推开病房门时,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我定了定神,快步走向病床,只见岳父静静地坐在那里。

曾经那个身姿挺拔、精神矍铄的老人,如今已被病痛折磨得变了模样。原本硬朗坚实的身躯,此刻在白色的被褥下竟显得如此单薄和脆弱,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我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爸,您看看……还认识老弟吗?”岳父听到我的问话,慢慢地转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虚弱而又温暖的笑容:“认识,咋能不认识呢!”

尽管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一般,但好在还算清晰,能够让人听清。老弟拉住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邹金才抬腕看了看手表,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赶紧去,公司那边还有好些事情等着处理呢。”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岳父,眼中满是关切与不舍:“爸,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您一定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安心养病,千万别挂念家里的事情。”

岳父缓缓地抬起一只手,吃力地朝我们挥了挥,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快走吧,别因为我耽误了工作,我这把老骨头啊,还撑得住。”

岳母一直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我们交谈。见我们准备离开,她连忙跟了上来,一路送到了病房门口。直到我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停下脚步,转身回到岳父身边,继续陪伴着他与病魔抗争。

我们先把老弟送回单位,然后开始忙碌邹金才的事情。第二天出城往回赶路, 气氛格外压抑。

邹金才率先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氛围,他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我,语气中充满疑惑和担忧:“老唐啊,你说说看,老国这病怎么会来得如此突然呢?前几天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我静静地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心中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缓开口说道:“唉……也许正如那句老话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有些事情似乎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就在这时,突然间传来一阵“咯噔”声,随后发动机毫无征兆地熄了火。我的心也随之一颤,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之前我自己算过的那一卦。结果显示此行路上恐怕不会太顺利。没想到如今竟然应验了!我不禁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叹息道:“看来这卦还真准啊,说是路上不顺,这不,车果然就出问题了。”

邹金才见状,急忙打开车门跳下车去,绕着车头仔细检查起来。经过一番查看之后,他稍微松了口气,抬起头对仍坐在车里的我说:“还好啦,问题不算太大,应该就是一些小毛病,简单修理一下就能重新上路。”

于是,我们两人前后下车,来到路边。邹金才从后备箱里取出工具,便开始埋头忙碌起来。他一边熟练地摆弄着手中的扳手、螺丝刀等工具,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该死的老天爷,咋就不能让咱们这次出行顺顺当当的呢?非得弄出这些幺蛾子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逐渐西斜,橘红色的夕阳余晖透过路旁树木的枝叶缝隙,斑驳地洒落在车内,仿佛给我们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

当年的徐倩影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我,然而命运弄人,最终我却与国春玲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而就在我和国春玲完婚之后,徐倩影方才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并通过他人的介绍结识了邹子光的儿子。那时的邹金才,还是一名辛勤耕耘于教育事业的教师。

眼前的这辆越野车属于邹金才个人所有,这足以表明他在告别教师生涯后,想必在其他领域也是如鱼得水、风生水起,混得相当不错!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我和邹金才坐上车,继续往北疾驰而去。这一路没有几个钟头是到不了终点的。

岳父家位于宝东的住所是一座普通的平房。这座平房的格局较为独特,西边屋子的一半被结婚的大儿子占据着作为居所;而东边的屋子则住着岳父、岳母以及他们年幼的小儿子。至于家中的客厅,则是岳父年迈的父亲平日里起居之所。然而,就在去年,岳父的父亲不幸离世了。

其实早在他还在世时,便曾向我吐露过身体不适的状况,但却总是欲言又止,似乎不好意思直接提出去看病的请求。那时,我心里很清楚,他老人家是希望由我来牵头处理这件事。

毕竟,如果要由我来牵头组织带他去看病,那就意味着我必须明确表态自己也要承担一部分费用。否则,我又怎能轻易地开口与其他人商量此事呢?可问题在于,当时我的经济状况着实并不宽裕,实在难以拿出这笔钱来。

正因如此,最后我竟只能无奈地选择对这件事情保持沉默。他去世的时候是女儿跑回来送信的,孩子进屋就冲我喊:“爸呀爸,我我太姥爷去世了!”她那时候还没去幼儿园,就在姥姥家玩耍。儿子那时候上小学一年级。

岳父从医大二院回到家,先是住在暖和的东屋,等到阳光明媚、气候宜人的时节,他就居住在宽敞明亮的客厅之中。他那张床铺紧挨着南面的窗户放置,如此一来,夏日炎炎之际,只需轻轻推开窗户,便能让清凉的微风悠然地吹拂进来,驱散燥热,带来丝丝凉意与清新空气。

而正是在这张看似平凡无奇的床上,岳父走完了人生旅程中的最后一段路途。在那段日子里,尽管身体日渐衰弱,但他始终保持着异常清晰的思维和意识,甚至仍能够与人正常交流对话。

就在某一天,当大家围坐在他身旁,递给他一块香甜可口的西瓜,岳父吃了一口,满意地笑起来,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往后倾倒下去。那一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时间仿佛凝固在了空中。

事情就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国春玲生命中的三位至亲之人——她敬爱的祖父、可爱的女儿,慈祥的父竟然相继离她而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如人们所猜测的那样,是犯了什么可怕的邪祟吗?

面对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我们几乎要崩溃了。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这可能是家族风水出了问题,也有人认为是祖上积怨所致。可这些说法又怎能抚平我们内心深处的伤痛呢?世界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失去亲人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让我们难以喘息……

1991 年那个特别的国庆节,老弟返回万丰家中去过节,打算之后再来我这儿借宿一晚,然后乘长途车离开。

就在此时,吴成林恰好去万丰粮库售卖粮食,途中顺道前往母亲那里,他和老弟见面了,上次的相见还是1984年。吴四儿着急忙慌的从马车上卸下一袋苞米,然后就离开了,显然这些日子累得不轻。

吴四儿这个人,以往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可从来没怎么出过力气,但如今实行了包产到户政策,就算他不想出力也是不可能的啦!这不,经过这几年的辛勤劳作,累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六十来岁的人了不得不干繁重的体力活,还有人说是不养懒汉,风凉话随处可见。真正的懒汉坐办公室喝茶水挣大钱,他敢说人家吗?

每年吴四儿都会和那位曾经是许春轩妻子的女人一同前来串亲戚。那女人倒也有些才艺,能哼唱几句二人转小调,给大家带来些许欢乐。

1990 年老弟在家休养期间就见过吴四儿,吴四儿独自一人前往继女所在之处探望,返回途中顺路抵达母亲家里,刹那间,吴四儿脑海里猛然浮现起当年未曾打表文的那件往事,心中不禁暗叫一声“糟糕”!吴四儿一个劲儿讲他的女儿女婿如何相亲相爱,老弟都插不上什么话。那时候吴四儿是应该是感觉后悔了。

对于吴四儿现在的伴侣,母亲总是不客气地称之为“吴四儿那娘们儿”。近些年来,那娘们儿的本来面目逐渐暴露无遗,居然背着吴四儿与周门生暗中勾搭上了。

更有好几次,她趁着吴四儿不备,悄悄溜进周门生家里幽会。吴四儿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手持一把锋利的镰刀逼迫那女人跪地发毒誓,保证从今往后不再与周门生有任何往来。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谓是红颜祸水啊!

吴四儿还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女人背着他,偷偷地攒下了一个小金库!这可让吴四儿心里头打起了小算盘,他寻思着:“好哇,你个娘们儿居然藏私房钱,那我可得把我的钱看紧咯,决不能让你胡乱挥霍!”

从此以后,吴四儿对自己的钱财把控得那叫一个严实,一分一厘都不愿意多花出去给那女人。不管那女人怎么软磨硬泡、撒娇卖萌,吴四儿就是铁了心不肯松口,生怕自己辛苦挣来的血汗钱被她拿去乱折腾。

有时候那女人实在缠得厉害,吴四儿就会瞪大眼睛,没好气地吼道:“别打我钱的主意,你有小金库还不够花吗?想从我这儿抠钱门儿都没有!”就这样,两人常常因为钱的事情闹得不亦乐乎,但吴四儿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坚决不让那女人得逞。

老弟照旧从家里坐车到宝东来,秋日的阳光温柔地穿透小院里那些斑驳陆离的树叶,细碎的光影悠然洒落一地。

老弟就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我家小院门口,手里还拎着新鲜的干豆腐和香气四溢的猪肉熟食。

按照原计划,他只是想在这里借宿一晚,第二天就得匆匆赶上长途客车返回单位去上班。然而,我敏锐的目光几乎瞬间就捕捉到了一丝异样——老弟整个人都显得很不对劲。

他那张原本生动活泼的面庞此刻仿佛被罩上了一层生硬而冰冷的面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显得那么不自然;就连那往日灵活自如的肢体动作,如今也变得机械僵硬起来,活脱脱像是一个高级机器人在执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完全失去了昔日那种充满活力与生气的模样。

看到这般情景,我的心猛地一揪,焦急万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他,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老弟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啦?要是有的话,别憋在心里头,尽管跟哥哥我说呀!”

面对我的询问,他的眼神却开始躲闪游移不定,嘴里嗫嚅着低声回应道:“哥,就算跟你说了也没啥用,搞不好情况还会变得更糟糕呢……”

这番含糊其辞的回答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我的心头,令我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但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温勇刚、邢连志和姚广金三个人结伴而来。

从老远就能看出来,他们仨明显是刚刚喝过酒,而且看样子温勇刚应该是喝得最多的那个,只见他满脸通红,走路都有点儿摇摇晃晃的,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嚷嚷着些什么。

我把老弟介绍给他们,温勇刚眼神瞬间凝固,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活像见了外星球人。邢连志和姚广金也神色怪异,眼神在老弟身上游移不定。

老弟何等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异样。他眉头微皱,冷冷地瞥了温勇刚一眼。温勇刚像是被烫了一下,赶忙移开目光,干笑着说:“这……这不是多年没见嘛,有点激动。”

我的心里不禁犯起嘀咕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于是,我轻轻地拽住老弟的衣袖,将他拉到了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老弟啊,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啦!也许他们只是喝得太多,有些失态罢了。”

然而,老弟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满脸怨气地回应道:“喝多?我看他们分明是觉得我不正常,有什么毛病似的!”

看到老弟如此生气和委屈,我连忙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微笑着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出去溜达溜达,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家可以让我们高兴的地方。”老弟听后,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默默地踏上了小路。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周围一片死寂,唯有那一串串沉重的脚步声,在幽静的小道上不断地回响着,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人们紧绷的心弦之上。

当我们路过那家离得最近的茶馆时,我停下脚步,转头对身旁的伙伴们笑着提议道:“要不咱进去坐坐吧,走累了也正好歇歇脚。”大家相视一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走进茶馆,只见老李正站在柜台后忙碌着。看到我们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热情地将我们引入屋内,并迅速为我们沏好了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茗。

我们围坐在桌旁,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顿时一股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随着几杯茶陆续下肚,原本稍显拘谨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活络起来。

就在这时,还是温勇刚打破了平静,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问道:“老弟啊,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我不禁抬起头来,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老温,我的意思是要他说话小心点,自从老弟有点失常以来对我也是不太礼貌。

见我如此反应,温勇刚显得有些紧张,他不自觉地避开我的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邢连志和姚广金。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温勇刚才犹豫片刻,缓缓开口说道:“老弟,你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一年我去自强的时候,咱们……咱们曾经说过话的那件事情?”

听到这里,老弟的脸色稍稍缓和了许多,但还是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嗯,我好像有点印象,不过具体说了啥,我真不太记得了。毕竟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只记得当时你手里拿着一把胡琴。”

邢连志清了清嗓子,接过话茬说道:“老弟啊,最近外面可流传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呢,而且都和那些从邪教过来的人有关系。这不,我们几个心里就犯嘀咕了,寻思着这些事儿会不会跟你有点儿啥牵扯呀?”

老弟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哼,我可不信什么邪教,也不练邪功,那纯粹就是些无稽之谈!你们呐,也别把这些谣言太当一回事儿啦。”

坐在一旁的姚广金此时显得有些焦急,连忙插话道:“可是,最近大家都在纷纷议论,说是邪教那边来了不少神神秘秘的人物,就是要控制别人的大脑,让人加入什么组织。”

老弟突然像是被触碰到了敏感神经一般,猛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只见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严厉地说道:“行了!都给我打住吧,别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要不然,只会让这件事情越传越玄乎、越传越神秘!”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口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见此情形,我急忙起身追了上去,并大声呼喊着:“老弟,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老弟闻声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稍稍侧过头回望了我一眼。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哥,这里面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所以不用替我操心。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理一理思绪。”说完,他便再次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望着老弟渐行渐远直至最终完全消失不见的背影,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之情。无奈之下,我只得转身回到屋内。此时,温勇刚等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愁之色。

温勇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啊。依我看,咱们老弟应该是知晓其中一些内情的。”

邢连志点头:“真是惭愧,咱们没权没势帮不上忙,鬼神都瞅着咱来气。”

姚广金皱眉:“看老弟那态度,怕是越帮越忙。”

我陷入沉思,心中隐隐觉得,这一切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老弟,似乎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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