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的胶片机在暴雨中发出咔嗒声,镜头里的铜鼓岭灯塔在海浪中若隐若现。咸腥的海风卷着碎浪拍打礁石,她裹紧雨衣,忽然注意到灯塔顶部的玻璃幕墙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
";姑娘快下来!";身后传来老船长阿公沙哑的喊声,";台风眼要来了!";
陈雨跟着老人冲进避风塘时,瞥见海滩上有个白色影子在浪涛中沉浮。那分明是个穿着传统疍家服饰的女人,海藻般的长发缠绕着苍白的脖颈。
";阿公,那个人......";她话音未落,一道惊雷劈开海面,再看时沙滩上只剩空荡荡的潮水。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胳膊:";莫要乱讲,那是海眼娘娘在选人。";
渔村的祠堂里,摇曳的烛光映着墙上斑驳的族谱。陈雨擦拭着相机镜头,忽然发现族谱上的某个名字被朱砂反复涂抹——林氏三娘,生卒年标注为光绪二十三年。
";这是我太奶奶。";阿公颤抖着点燃三炷香,";那年台风季,她抱着不满周岁的孩子跳了海。";
当晚,陈雨的帐篷外传来细语声。她拉开拉链,看到三个穿红肚兜的孩童正围着篝火转圈,唱着古老的歌谣:
";海眼开,龙王笑,
红绳系颈魂难找。
一更哭,二更闹,
三更尸首随波漂。";
孩子们突然齐刷刷地转头,空洞的眼窝淌出黑色液体。陈雨尖叫着摔进帐篷,再出来时沙滩上只剩凌乱的脚印,每个足印里都嵌着枚铜钱。
次日清晨,渔村码头发现三具浮尸。死者都是年轻渔民,脖颈处缠绕着褪色的红绳,铜钱大的瘀痕布满全身。阿公在祠堂里疯狂地焚烧纸钱,烟雾中陈雨看见三娘的画像突然睁开了眼睛。
";当年他们把三娘的尸身钉在灯塔地基里。";阿公哽咽着说,";说这样能镇住海眼......";
陈雨带着录音笔潜入灯塔,手电筒光束扫过潮湿的石壁时,赫然发现数百具骸骨被铁钉钉在墙上。每具骸骨的手腕都系着红绳,绳结里裹着褪色的照片——正是她昨夜拍摄的三个孩子。
";你不该来这里。";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陈雨仰头,看见一个女人倒挂在穹顶,长发垂落触及地面,苍白的面容与族谱画像分毫不差。
三娘的指尖突然长出利爪,陈雨转身就跑,却发现出口被潮水淹没。她蜷缩在角落,看着女人的影子在墙上不断膨胀,每根手指都变成蠕动的海蛇。
";他们说我会吃人。";三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孩子......";
灯塔剧烈晃动起来,陈雨被卷入浑浊的海水中。恍惚间她看见无数红绳从海底升起,每根红绳都系着个溺水的灵魂。当她即将失去意识时,阿公划着舢板撞破海浪而来。
";快!";老人将一瓶黑狗血泼向海面,";把这根针钉进海眼!";
陈雨在剧痛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祠堂的供桌上。窗外暴雨如注,阿公正用生锈的铁钉封住族谱上三娘的名字。供桌下散落着三具孩童的骸骨,他们的红肚兜上绣着同一个生辰八字——与陈雨的出生日期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