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守墓人的话像一把钝刀在我脊梁上拉锯。小陈的手指在匕首柄上滑动,我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四十年前,我父亲就是考察队的一员。";守墓人掀开兜帽,露出左脸的鳞片状胎记,";他们偷走了祭祀台的黑水晶,沙妖就缠上了所有知情者。";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皮肤下有沙粒流动的触感:";看看这个。";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手掌,掌纹里浮现出一行行粟特文字。我突然想起洞窟壁画上那些半人半兽的生物,它们的皮肤也有类似的纹路。
鸣沙山的呜咽声突然变调,变成某种古老的歌谣。沙粒在我们周围盘旋,形成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那些人形的面孔逐渐清晰,分明是考察队失踪成员的脸。
";他们已经成了沙妖的傀儡。";守墓人后退半步,";当沙妖收集够49颗心脏,就会打开通往鬼域的大门。";
小陈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他的影子正在脱离身体。那些影子像活物般扭曲着,朝着沙城方向蠕动。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也在缓慢脱离脚踝。
";快用黑水晶!";守墓人将一块菱形水晶塞进我掌心,";这是用月氏巫祝的血祭炼的,能暂时镇住沙妖。";
水晶入手即传来刺骨寒意,表面浮现出流动的金色纹路。当我将它举过头顶时,周围的沙粒突然凝固在空中,形成一道闪烁的屏障。那些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啸,纷纷退回鸣沙山深处。
";跟我来。";守墓人转身走向沙城,";只有毁掉祭祀台,才能打破轮回。";
我们在沙海中跋涉时,守墓人讲述了更多往事。原来她是月氏巫祝的后裔,世代守护着沙妖的封印。四十年前的考古队盗走了祭祀台的黑水晶,导致封印松动,沙妖开始寻找替代品。
";每颗黑水晶都对应着一个祭品。";她指着我胸前的水晶吊坠,";你脖子上的就是第49颗。";
我猛地扯下吊坠,发现水晶内部悬浮着一滴暗金色液体。守墓人点头:";那是月氏圣女的心头血,只有用它才能彻底封印沙妖。";
沙城的轮廓逐渐清晰,城墙由无数沙粒凝结而成,上面刻满了恐怖的祭祀图案。当我们踏入城门时,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沙坑。坑底传来锁链摩擦声,一具青铜棺椁缓缓升起。
棺盖自动打开的瞬间,我闻到了沙漠深处的腐臭味。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沙雾。沙雾中浮现出无数人脸,每张脸都在痛苦地扭曲尖叫。
";这就是沙妖的本体。";守墓人将我推向棺椁,";用你的血激活水晶,然后跳进去。";
我握紧匕首的手在颤抖,却听见小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晴,还记得你相机里拍到的沙山蠕动吗?";他一步步逼近,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三个重叠的轮廓,";其实从第一天开始,我们就已经是沙妖的傀儡了。";
匕首划破空气的瞬间,守墓人突然挡在我面前。刀刃没入她心脏的位置,却只溅出几颗沙粒。她微笑着抓住小陈的手腕,皮肤下的沙粒涌入他的血管:";四十年前,你父亲就是这样被沙妖吞噬的。";
小陈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当他变成一具干尸时,胸口裂开的伤口里滚出一颗黑水晶。守墓人捡起水晶,眼中泛起泪光:";父亲,女儿终于完成使命了。";
我颤抖着将自己的水晶投入棺椁,暗金色液体与沙雾融合的瞬间,整个沙城开始剧烈震动。守墓人将我推向城外:";快走!封印解除后,沙城会永远沉入地下。";
我在崩塌的沙墙间狂奔,身后传来沙妖最后的哀嚎。当我摔倒在月牙泉边时,看见鸣沙山的轮廓正在缓缓平复,那些诡异的红光逐渐消散。
手机突然响起,是杂志社的催稿电话。我颤抖着接通,却听见编辑惊恐的声音:";苏晴?你在哪?我们收到消息,鸣沙山景区昨晚发生大规模沙暴,所有游客都失踪了......";
我望向平静的月牙泉,泉水倒映着三个模糊的身影。他们穿着褪色的考古服,站在沙丘上向我微笑。其中一个男人举起手,掌心是半块碎裂的黑水晶。
后记:
敦煌研究院的专家在鸣沙山深处发现了神秘的洞窟,里面的壁画记录了月氏人用活人祭祀沙妖的历史。最令人震惊的是,壁画中出现了现代装束的人物,他们的面容与去年失踪的考察队成员完全吻合。
当地牧民声称,每当月圆之夜,鸣沙山仍会传来隐约的哭泣声。有人说那是沙妖在寻找第49个祭品,也有人说那是守墓人在月下歌唱,守护着沉睡千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