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婴噬日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腐尸味灌入鼻腔,苏晴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倒吊在哈亭的横梁上。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落,照在供桌中央的青铜鼎上。鼎中翻滚着黑红色液体,九条青铜锁链从鼎口伸出,末端分别缠着七具浮在半空的尸体——正是前七名死者。
“醒了?”沙哑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苏晴转动脖颈,看见身着白色国服的阿芳正跪在青铜鼎前,她空洞的眼眶里插着两支银针,双手捧着一本浸透血渍的《巫蛊秘录》。
“阿芳姐......”苏晴的声音在发抖,“你......”
“我在等你啊,第九个祭品。”阿芳突然转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染黑的牙齿。她掀开国服前襟,苏晴惊恐地发现,女人的胸腔里塞满了蠕动的血尸虫,每只虫子的尾部都连着青铜锁链。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青铜鼎中的液体喷溅而出,在哈亭中央形成血色漩涡。苏晴看见漩涡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身影,正是此前遇害的渔民。他们的身体正在融化,逐渐与青铜锁链融为一体。
“三百年前,我族先祖用九名婴儿炼成‘九婴蛊’。”阿芳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后来法国人炸了哈亭,蛊毒反噬,我等七人被封在锁龙井中......”
苏晴突然注意到青铜鼎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京族古字:“以九婴之血祭海,可获长生,然需每甲子取九名处男补全......”
“林深是第七个,你是第九个!”阿芳突然尖叫,“快把血滴进鼎里!”
苏晴拼命挣扎,却发现手腕被某种海草紧紧缠住。她低头,看见地面上的婴儿骸骨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悬浮起来,缓缓向青铜鼎飘去。
“苏小姐!”熟悉的声音从密道传来。苏晴扭头,看见盲眼琴师浑身浴血地爬出来,他怀中抱着气息奄奄的林深。
“快......用独弦琴......”老人将琴抛向苏晴,自己却被突然袭来的血尸虫缠住。那些虫子钻进他的耳道,盲眼琴师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苏晴接住独弦琴,发现琴弦上缠着一根褪色的红绳——正是京族姑娘出嫁时系在手腕上的“海誓绳”。她突然想起《京族婚俗志》里的记载:“以处子之血祭海,可破千年血咒......”
“林深!”苏晴大喊,“把你的血......”
话音未落,青铜鼎突然剧烈震颤。阿芳的尸体悬浮起来,七具男尸的锁链同时刺入她的心脏。苏晴看见阿芳的腹部鼓起巨大的肉瘤,肉瘤表面浮现出婴儿的五官。
“九婴归位!”阿芳的喉咙里传出九个不同的声音。她猛地撕开自己的胸腔,一只浑身缠着海蛇的婴儿从血尸虫堆里钻出,悬浮在青铜鼎上方。
苏晴拼尽全力割断手腕上的海草,鲜血滴落在独弦琴上。琴弦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送魂曲》的旋律化作实质的音刃,将血尸虫群切成两段。
“用琴弦勒住九婴的脖子!”林深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挣扎着掏出银质怀表,“这是用抗法英雄的骸骨炼成的......”
苏晴抓起琴弦冲过去,却被九婴射出的血箭击中肩膀。她踉跄着跌倒,看见九婴的第三只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惊恐的脸。
“你体内流着我族圣女的血。”九婴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只要吞噬你,我就能......”
“做梦!”苏晴突然将独弦琴刺入青铜鼎,琴弦瞬间绷断。九婴发出刺耳的尖叫,悬浮的婴儿骸骨突然炸裂,无数骨片射向它的头颅。
林深趁机将银怀表按在九婴额头上,怀表表面浮现出京族抗法英雄的浮雕。九婴的皮肤开始溃烂,露出底下的青铜骨架。
“快!把你的血滴进锁龙井!”盲眼琴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井边,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泛着诡异的青光,“当年法国人埋下的定时炸弹,需要处子之血才能引爆......”
苏晴咬破舌尖,将血珠吐向井口。井水突然沸腾,九道青铜锁链破水而出,缠住九婴的四肢和脖颈。林深踉跄着冲过去,将银怀表塞进九婴口中。
“轰——”
剧烈的爆炸将哈亭掀翻。苏晴被气浪掀飞,最后看见的是林深抱着九婴坠入井中,井口的青铜符印发出刺目的光芒。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镇医院的病床上。窗外阳光明媚,海平线上漂浮着几艘归港的渔船。林深坐在床边削苹果,后颈的胎记已经消失不见。
“都结束了?”苏晴沙哑着问。
“九婴的骨架被镇在井里了。”林深将苹果递给她,“不过你成了英雄,村民们说要把你画进哈亭的壁画里。”
苏晴突然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银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疤痕。“你的戒指呢?”
林深突然笑了:“被盲眼琴师拿走了。他说要打造个新的独弦琴,琴弦用海蛇筋做的......”
话音未落,病房的木门突然被推开。苏晴看见盲眼琴师站在门口,腰间别着新制的独弦琴,琴弦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金色。
“哈节快到了。”老人用盲杖轻点地面,“苏小姐,今年的哈亭祭祀,您可得来弹《十面埋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