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古卷谜云
老魔巴的竹楼里飘着刺鼻的碘伏味。扎倮盯着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曲线,很难相信这个躺在竹席上的老人,就是掌控古寨生死二十年的猎神使者。他的胸口缠着浸血的纱布,骨刀留下的伤口旁,新纹了半片茶树叶子——和阿朵脚踝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把火塘第三块砖撬开。”老人的声音像晒干的树皮,“木洛的日记,还有《牡帕密帕》的真本。”阿朵跪在火塘边,指尖在砖缝里摸到刻着蛇纹的机关,轻轻一按,暗格弹出个用油布裹了七层的竹筒。
竹筒里的羊皮卷展开时,散发着陈年艾草与松脂的混合气味。扎倮认出那是拉祜族“火塘密卷”,只有世袭魔巴才能解读的创世史诗真本。但不同于常见的图文版,这份真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每道划痕旁都缀着极小的葫芦形符号——和实验室冷冻胚胎上的编号完全一致。
“这是……基因图谱?”阿朵举着手机闪光灯凑近,发现刻痕的排列方式竟符合dNA双螺旋结构。老魔巴浑浊的眼球动了动:“三千年前,厄萨神用古茶树的基因创造了拉祜族,我们的血管里流着茶魂的血。”他忽然抓住扎倮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图腾上,“二十年前,GREEN-GENE的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说要‘改良’我们的基因,却在木洛身上做活体实验……”
诊所外传来吉普车的轰鸣。省厅技术组的林法医抱着硬盘冲进屋:“扎哥,实验室没完全毁掉!我们恢复了娜依电脑里的资料——他们已经培育出能抵抗辐射的‘茶树人’胚胎,计划在全球二十个古文明遗址复制!”
硬盘里的视频让扎倮胃里翻涌。画面中,戴着防毒面具的研究员将古茶树dNA注入人类胚胎,培养皿里的细胞分裂时,竟浮现出《牡帕密帕》里“厄萨造人”的图案。更震撼的是,其中一份实验报告标注着“木洛-扎倮 基因适配率97.3%”,旁边附着手写批注:“启动‘猎神之子’计划”。
“他们想把我变成实验体?”扎倮的指甲掐进掌心。阿朵突然指着羊皮卷上某组刻痕:“这里的葫芦符号,和娜依银镯内侧的编码一样!”她掏出从娜依尸体上取下的银镯,内侧果然刻着“Lahu-001”,正是羊皮卷里“拉祜族初代基因”的编号。
老魔巴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指向火塘里的灰烬:“解药……在辣木籽的根须里,和《安魂经》的调子一起煮……”话未说完,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扎倮看着老人颈侧迅速蔓延的茶树斑纹——和娜依死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斑纹最终形成了完整的葫芦图腾,仿佛在为他的灵魂指明归处。
深夜的神林飘起细雨。扎倮和阿朵坐在老魔巴的祭坛残骸上,用手机灯光照着羊皮卷。当他们将刻痕输入笔记本电脑时,屏幕上突然跳出段加密视频,画面里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正在抚摸冷冻胚胎柜:“记住,拉祜族的葫芦不是图腾,是最早的基因库,而我们,才是新的厄萨神。”
“是GREEN-GENE的亚太区总裁!”林法医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我们追踪到他三天前入境,目的地……澜沧江上游的拉祜族分支古寨。”阿朵突然站起来,用芦笙敲了敲石祭坛——碎裂的石板下,露出块刻着相同基因图谱的青铜板,板角雕着半只展翅的夜鹰,正是跨国公司的标志。
“他们要去下一个古寨!”扎倮抓起装着羊皮卷的竹筒,突然听见阿朵在用拉祜语哼唱《安魂经》。她的指尖划过祭坛裂缝里渗出的树汁,树汁竟在地面自动绘出路线图,指向东北方的“属虎寨”——拉祜族传说中,厄萨神第一次种下古茶树的地方。
回到诊所时,岩二村长正举着酒葫芦发呆,腰间别着支崭新的芦笙——正是娜依实验室里陈列的“初代猎神笙”。扎倮注意到笙管上的刻痕,竟和羊皮卷里“基因融合成功”的段落完全吻合。
“岩二哥,这笙哪儿来的?”他的手按在配枪上。村长打了个酒嗝:“山外来的货郎给的,说能吹出山神的声音……”话未说完,芦笙突然发出尖锐的啸音,岩二的瞳孔瞬间收缩,颈侧浮现出淡淡的茶树斑纹。
阿朵眼疾手快,抢过芦笙浸入火塘的药汤——正是老魔巴临终前提到的“辣木根须汤”。啸音戛然而止,笙管里掉出枚微型芯片,上面刻着“属虎寨坐标”和“胚胎运输路线”。扎倮终于明白,跨国公司不仅掠夺基因,更在利用拉祜族的文化载体传递犯罪信号。
凌晨三点,扎倮蹲在老魔巴的坟墓前,用骨刀刻下新的墓碑。阿朵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星空——七颗亮星排列成葫芦形状,正是《牡帕密帕》里“厄萨的七个葫芦孩子”。而在星群下方,澜沧江的方向传来货轮的汽笛声,和记忆中母亲死亡那晚的声音,分毫不差。
他摸出从实验室带出的冷冻胚胎样本,标签上写着“阿朵-扎倮 融合体002”。原来,二十年前父母被选中作为基因模板,而阿朵,很可能是和他有着相同基因源的“妹妹”。少女此刻正用芦笙吹奏《解密调》,曲调里混着虫鸣与水流声,像极了羊皮卷里记载的“茶魂觉醒”的征兆。
神林深处,某棵千年古茶树的根部突然裂开,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盒。盒内躺着支完整的猎神芦笙,笙斗上刻着与扎倮颈后相同的残缺图腾——当最后一块拼图即将合拢时,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探照灯的白光扫过古寨,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惊醒了整个山神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