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雪镜天葬
卡瓦格博峰的雪线在黎明前泛着青灰，扎倮的越野车轮胎在冰面上空转，防滑链与冰面摩擦出蓝白色火花。阿朵突然指着远处的转经筒阵——七十二座银筒本该顺时针旋转，此刻却全部逆时针倒转，筒身上的六字真言被刮去，露出底下的基因双螺旋刻痕。
“雪山在哭。”随行的藏族向导扎西活佛压低僧帽，露出额间的条形码文身，“上个月来了批‘药材商’，给每个牧民注射了‘抗高反针’，现在他们的眼睛像冰川一样透明。”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不是血，而是细小的冰晶，“就像这样，冻住了灵魂。”
雪山寨的碉楼群嵌在冰川裂缝间，每扇木门上的雪狮图腾都被装上红外扫描仪，狮眼瞳孔是微型摄像头。寨主卓玛拉姆披着缀满冰棱的藏袍，指尖的银戒不是传统的莲花纹，而是齿轮与冰镐的结合体——GREEN-GENE的“雪山猎人”标志。
“远方的客人，来喝碗雪水酥油茶。”她的笑容冻结在脸上，银壶里倒出的不是乳白的茶水，而是透明的液体，里面悬浮着冰晶状的菌丝。阿朵用芦笙在杯口敲出《破冰调》，冰晶突然聚合成骷髅形态——正是老魔巴日记里记载的“基因冻结”警示符号。
午夜的“转山会”在冰川天葬台举行。十二名天葬师抬着金属棺材，棺盖刻着藏族《格萨尔王》史诗，却在“英雄诞生”的章节替换成胚胎分裂图像。卓玛拉姆的骨刀划开棺材，里面躺着的不是遗体，而是个皮肤透明的少年，血管里流动着蓝色的冰晶，胸口嵌着枚刻有“GREEN-GENE-004”的冰棱。
“这是能在五千米以上生存的新人类。”亚太区总裁的投影在冰川上空闪烁，他的围巾上绣着雪狮与齿轮的图案，“你们的雪山神，不过是古茶树在缺氧环境下进化出的抗冻基因。”他指向天葬台边缘的冰洞，里面漂浮着数百个茧状容器，每个茧都缠着转经筒的经幡，经幡上印着藏族新生儿的生辰八字。
扎倮的后颈突然刺痛，猎神芦笙在背包里发出冰裂般的颤音——笙管内侧的拉祜文正在重组，显示出“雪山基因库坐标：圣湖玛旁雍错湖底”。阿朵指着天葬师们的法衣，发现每个袖口都绣着与茧状容器相同的冰棱编号，而他们的瞳孔，早已变成没有虹膜的纯蓝色。
“他们在拿天葬仪式提炼基因！”扎倮的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发现老人的转经筒里不再是经文，而是微型离心机，年轻男女的藏袍下露出金属支架，那是用来固定基因稳定器的装置。卓玛拉姆突然敲响冰锣，茧状容器的蓝光同步亮起，村民们的皮肤表面浮现出雪狮斑纹，朝冰洞缓缓移动。
“抓住那两个汉人！”卓玛拉姆的骨刀指向扎倮，刀柄上的雪狮雕像突然睁开机械眼。阿朵拽着他跳进冰裂缝，下方传来经幡飘动的声响——这是条通往湖底实验室的密道，墙壁上嵌着藏族“唐卡密码”，每幅褪色的佛像心口都藏着古茶树dNA的螺旋纹。
实验室的温控系统维持在-30c，穿着北极熊皮大衣的研究员正在操作冰池。扎倮透过防霜玻璃，看见池子里漂浮着数十个茧，里面的人体覆盖着雪豹般的绒毛，肺部膨胀成透明的气囊，正是“抗缺氧基因融合体”。更震撼的是，冰池中央的祭坛上，供着的不是佛像，而是个冷冻的胚胎库，标签上写着“喜马拉雅雪人计划”。
“这是能在极地生存的新人类。”亚太区总裁的投影再次出现，他的手套上凝结着冰晶，“你们的祖先在雪山上生存了三千年，而我们，要让这种能力成为全人类的标配。”他摘下帽子，露出头顶的冰棱状植入物，“我母亲死于雪崩，而你们的基因，能让人类再也不怕大自然的怒吼。”
阿朵突然举起芦笙，对着冰池吹响《融雪调》——这是老魔巴根据藏族堆谐舞节奏改编的声波频率。茧状容器的温控系统开始渗水，冰池表面浮现出裂纹，研究员们的皮大衣发出冻结的脆响。扎倮趁机用骨刀撬开唐卡上的莲花机关，露出后面的冰棱锁孔——正是猎神芦笙的笙斗形状。
“你们以为毁掉实验室就能阻止进化？”亚太区总裁的影像开始模糊，“南极的冰层下，已经种下了你们的基因种子……”他的话戛然而止，冰洞顶部的积雪突然崩塌，巨大的冰锥朝着扎倮和阿朵砸来。
阿朵将芦笙插入锁孔，冰棱门应声开启。门后是藏族的初代基因库，由万年冰川凿成的转经筒形状地窖里，供奉着十二代雪山活佛的遗体，每具遗体的胸口都嵌着能抵抗缺氧的古茶树冰晶。当猎神芦笙的蓝光扫过遗体时，冰晶突然集体融化，在冰水中形成一道暖墙。
卓玛拉姆的身影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她的皮肤已经冻成半透明状，血管里的冰晶正爬向心脏，机械眼发出的红光映着冰墙上的经幡。阿朵甩出藤索，套住她腰间的胚胎控制器，芦笙吹出《解构调》的极寒版，控制器上的冰棱瞬间粉碎，涌出的不是齿轮油，而是带着酥油茶香的温水。
“雪山神……原谅我……”卓玛拉姆的身体渐渐融入冰水，最后在水面形成个巨大的雪狮图腾，仿佛这片土地终于收回了被偷走的守护者。扎倮抱起基因库里的冰棱葫芦，发现上面刻着与拉祜族羊皮卷相同的双螺旋纹，只是每个节点都多了片雪花。
当他们冲出冰洞时，天葬台的金属棺材已经裂成两半，茧状容器的蓝光逐个熄灭，经幡上的生辰八字重新显现。阿朵突然指着星空，七颗葫芦星中的第四颗正在熄灭，而第五颗星的位置，指向东南方的彝族火把寨——那里的火塘，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下一站，火把寨的火与雪。”扎倮摸着冰棱葫芦上的融水，发现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谱，正是唐卡颜料中矿物元素的反光。阿朵点头，将芦笙上的积雪拂去，笙斗上的完整葫芦图腾在冰川反光中闪着微光，仿佛在提醒他们，每个民族的基因库里，都藏着足以温暖整个世界的文化火种。
越野车驶离雪山寨时，后视镜里的转经筒突然集体正转，六字真言在阳光下重新显现。扎倮知道，这场关于基因与信仰的狩猎远未结束——当跨国公司的下一个阴谋瞄准彝族的火图腾时，他和阿朵必须带着各民族的文化密码，在冰与火的交界处，为人类的多样性筑起最后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