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将兼并进行到底
延福苑的大营里凉风习习，赵顼的心情却并不美丽。
这刘湛说的皇家公社，听起来就很不靠谱，像是某个腐朽的老儒从旧纸堆里面翻出来的东西。
克己复礼，人人为公，小民若是能懂这些道理，岂不是人人都是圣贤？
赵顼摇摇头，说道。
“我倒是不介意拿出皇田出来低价租给百姓，可是你让百姓们组什么皇家公社，又让他们交公财产，这能行吗？
而且我要如何管理他们呢？派个内侍过去，然后把内侍的财产也充了公社？”
“赵公子只需要定期收租子，然后在政策上面稍微扶持一下就行，比如初期帮他们培训医生和老师，教他们如何种地，并且允许他们直接从你这里购买盐、铁等管制品。
剩下的东西，让他们自己决定就行。”
“自己决定就行？那我收多少成租子呢？”
刘湛笑道，“那就要看赵公子是想要租子，还是想要农业大发展了。
要租子，你按人丁留口粮就行；要农业大发展，伱能少收就少收。”
“难怪你说要皇家补贴公社了……”赵顼无奈道，“地是皇家的，不用叫赋税；公社的人算客户，不用服徭役。租子再定低些，那这公社岂不是成了桃花源，人人抢着去？”
“那倒也未必。”
刘湛喝了口酒，又指着童驹说道。
“比如童公公和冯平都进了公社，童公公力气大干活多，可是进了公社，和小胳膊小腿的冯平待遇差不多，那童公公还乐意去吗？
进了公社里面，大家都是小民，都得下地干活，也不分男女。
因为没有私人财产，童公公穿的衣服也和冯平一样，甚至就是冯平穿过的，饭也是和冯平吃一样的。
童公公，现在假如你是个无地的客户，你会选一家地主加打长工，还是选皇家公社？”
童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当然是选地主家。我干活多，就应该多得些，干嘛带上冯平这个拖累。”
刘湛摊摊手，向赵顼说道。
“你看，也是有人不想去的。”
赵顼更加摸不清刘湛的思路，“刘公子既然要设皇家公社，又让小民们活的不舒坦，这又是何故？”
“因为皇家公社是公益，不是慈善。建立皇家公社的目的，是在保障社员生存的同时，尽可能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你可以理解为皇家公社将所有社员的财富收起来，就是为了攒出做生意的第一笔钱。”
“啊？”赵顼茫然了，“不是在说种地吗，怎么又要做生意呢？”
刘湛解释道。
“这个生意并不是行商，而是类似棉花纺织厂那种生意。
当然，最重要的生意是，兼并土地！”
赵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兼并土地，竟然会从刘湛的口中如此坦然的说出，朝中大臣都藏着掖着的做，他这样大声说要兼并土地，真的不会被戳脊梁骨吗？
而且刘湛不是口口声声要爱护百姓吗，为什么反而主动兼并土地呢？
刘湛注意到赵顼惊讶的神情，从容的喝了口酒，淡定的说道。
“建立了皇家公社以后，土地、耕种工具和劳动力都集中了起来，再设立农技中心，专门研究农业技术，则公社的粮食产出一定会超出其他农户，很快就会有盈余。
现在公社的角色，就等同于一个大地主，当这个大地主有了盈余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买更多的地。
有了更多的地，就能安置更多的客户，或者更合适的说法，安置更多的流民。
赵公子可以想想，当这个过程不断重复，最后会发生什么？”
赵顼的眼神亮了起来。
皇家公社的地都是皇家的，当公社兼并了所有的土地之后，那不就真正实现了天下之土，莫非王土？而公社的社员都宣誓效忠皇帝，岂非就是天下之民，莫非王臣？
“现在不是幻想时间！”刘湛挥挥手打断赵顼的畅想，“看赵公子的神情，是觉得皇帝重新拥有了天下，以后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地主，想想就高兴，是吗？”
赵顼正色道，“我没有这么想过。”
“最好不要这么想。为什么每个开国皇帝都要大肆封赏功臣？因为天下的财富集中在一个人手里，就是与全天下为敌。”
“咳咳……刘公子继续说皇家公社的事情吧。”
刘湛看了一会赵顼，才张口说道。
“皇家公社依据自身的农业水平和粮食产出，对内可以建立医疗、教育体系，提高社员能力；对外可以兼并土地，不断扩大皇家公社的影响。
而士大夫们和大地主们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学习公社的农业技术，自耕农们也会有样学样，自行建立各类集体化组织，来与皇家公社对抗。
以皇家公社为剑柄，搅动大宋这潭死水，必定要逼的人人都来拼农业技术。”
“可是刘公子说来说去，也没说皇家公社对大宋的利益在哪里啊？”
“其利有三。
第一，总体上增加了粮食产量，能够养活更多的人；
第二，有了足够的粮食，就能供养足够的脱产人员，实现从农业到工业乃至金融业的产业升级；
第三，赵公子依托皇家公社，可以真正掌控一个全新的阶级，用来制衡士大夫。”
赵顼沉吟一会，还是问道。
“那又如何攻略辽夏呢？”
“和辽夏拼国力！”刘湛肃然说道，“大宋的军队装备并非不好，只是无法发挥出军队的实力。
有了粮食以后，既可以供养足够的人，建立军事研究院，将如何打仗这件事进行理论化研究。
以后要设置军事理论学习和考试，并且定期举办演习。
当军队占领了敌国土地，就在敌国土地上建立皇家公社，军队就能按比例获取公社收益。
建立皇家公社的过程，就是让敌国百姓服王化的过程。
等他们习惯了公社的存在，也就真正融入了大宋！”
刘湛昂然说道，
“为了大宋，将兼并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