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下第一陈就是公社！
皇家公社，赵氏根基，直接效忠皇帝的集体！
赵顼别的没听大懂，这几样东西倒是听的一清二楚，触发关键词了属于是。
他心里自然是又喜又忧的。
喜的是刘湛终于愿意为皇帝着想，还很贴心的给出了非常具体的方案，这公社听起来虽然不靠谱，但是既能收留流民和客户，又能提高粮食产量，非常值得皇帝尝试。
忧的是，刘湛怎么看都不像是为皇帝着想的人，但赵顼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个法子里面掩藏的后手。
一群小民而已，皇帝给了他们活路，还给他们补贴，那他们对皇帝感恩戴德，不是理所应当吗？
赵顼甚至想当场给刘湛升官，就在东京城城外的皇田里，先搞出了几个皇家公社再说。
幸好旁边的童驹一直这给赵顼使眼色，看赵顼反应过来，童驹顺口问道。
“官家，马上要用膳了，是否留刘伯汝在宫里……”
“哦？那就带刘公子先去用膳吧，须得给他几壶好酒。”
“是，陛下。”
童驹让人带刘湛下去，自己留在赵顼身边。
赵顼这才开口说道，“小马儿，刚刚你想说什么？”
“官家，刘湛的法子总是稀奇古怪，”童驹小心翼翼的说道，“而且刘湛老有些莫名其妙的词句，不像王学士说的那般好懂。”
赵顼笑了，“你个不读书的，能听懂才怪。不过你倒是提醒朕了，虽说皇家公社用的是皇田，但让王学士过来评鉴参谋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童驹，伱去请王学士过来和朕一起用膳。”
童驹点头称是，亲自去接王安石进宫。
赵顼又吩咐人上了几道菜，有荤有素，都是寻常菜式，等王安石到了，分了座席，边吃边聊。
王安石素来是不大讲究口腹之欲的，直接把一碗饭就着眼前的菜吃完，漱了漱口，就不再多吃，安静的等皇帝吃完。
赵顼见状默默加快了吃饭速度，一会也放下了筷子，喝了饭后茶，就在座中和王安石说起皇家公社。
王安石一听就知道是刘湛的法子，他对刘湛的容忍度已经提高了很多，现在听到皇家公社也没有太多感触，直接向赵顼说道。
“官家，刘湛此法是效仿范文正的族田而设。
范文正自购良田，捐给宗族，并立下族规，族田所出，为族中所有，用于保障鳏寡孤独的生活，也用于族学。
宗族之中相亲相爱，族田之制，才能代代相传。
而刘湛要设皇家公社，用的皇家田地，引的却是无根脚的流民和客户，本身就没有血亲之情，形同陌路。
要让这群陌路人在公社中处处为公，臣以为太过理想。”
赵顼吃完饭后，也逐渐冷静下来，可以重新审视刘湛的建议。现在又听见王安石说刘湛的法子并不新鲜，不禁问道。
“原来大宋已有类似的法子吗？朕却少有听闻。果然是不可以做到吗？”
“做还是能做到的，只不过还是以血亲为枢纽。”王安石平静说道，“官家可听说过，江州陈氏？”
“是江南西路的那个江州？江州陈氏……是义门陈！”
赵顼马上想起了仁宗朝间的一件大事。
文彦博和包拯奉旨分家，分的就是义门陈，也叫江州陈氏！一时朝野震动。
朝廷强行给宗族分家，这种事情在史书里也难得一见，赵顼只是听了个坊间传闻，如今遇到个熟知内情的王安石，自然要多问问。
王安石的老家离江州不远，义门陈也是江西大儒治家的典范。王安石自然对义门陈非常了解，为皇帝解释道。
“义门陈氏，从唐开元年间以两兄弟起家，到宋嘉佑年间分家，历经332年，相传15代人，代代不分家，到仁宗朝间，已有3900多丁口。
唐朝和我朝都对义门陈氏有过旌表，奉为齐家之典范。仁宗仙去之前，发中旨令义门陈分家，义门陈遂成绝唱。”
332年，15代人，3900多丁口！
这比王朝的寿命还长了！
赵顼听得暗自咂舌，脸上更加好奇。
这事情是仁宗在位的最后一年做的，英宗才刚刚被立为太子，而赵顼还是个闭门读书的宗室，所以完全不清楚为什么朝廷好好的要强制给义门陈分家。
王安石示意皇帝不要着急，娓娓道来。
“义门陈之所以能有如此成就，用的就是类似刘湛的法子。
义门陈家祖训，代代不分家，至公而无私。
臣曾去见过义门陈的后人，他们自陈族中众人，室无私财，厨无别灶。又设东佳书院，号称八百头牛耕日月，三千灯火读文章。
义门陈人才辈出，自唐至宋，皆有为朝中重臣的子弟。
在天圣年间，仁宗诏封义门陈五位宿老为国公，时人皆称一门五国公，天下第一陈。”
八百头牛耕日月，三千灯火读文章！
一门五国公，天下第一陈！
这不更能证明共田和皇家公社却有可行之处嘛！
赵顼听得心潮澎湃。
两兄弟起家，最后能发展到3900丁口，这期间肯定要产出足够的粮食，才能养活这么多人！
朕如果有一百个如义门陈一般的皇家公社，就能供养起朝中这几万的禁军；若有一千个皇家公社，则天下之大，何处不是朕的江山？！
“现在不是幻想时间……”
赵顼正在遐思，忽然看见王安石的眼神，与刘湛先前的眼神重叠在一起，脑中瞬间跳出来刘湛吐槽的这句话。
不是幻想时间……
王安石无奈的劝道，
“义门陈虽好，仁宗却一定要强制将之分家，陛下可知为何？”
“嗯？”赵顼思索一会，“是因为陈家有藩镇之患？”
“陛下圣明。义门陈3900丁口，皆由族中掌控。朝廷要治理江州，都要看陈氏脸色行事。
且陈氏寓居江州三百余年，尽夺江州良田，外姓难以为生，只能租种陈氏田地。
如官家派去河湟探查敌情的王韶，就与义门陈家是同乡，在义门陈未分家之前，王韶家只能仰人鼻息。
江州民怨暗藏，久则生变，故仁宗诏令义门陈分为292户，散往周边各地。
天下第一陈，已成绝唱矣。”
赵顼听得犹豫不决，既想要义门陈这种粮食产量提高人口爆炸增长的效果，又担心养虎为患尾大不掉。
想来想去，还是得让刘湛亲自来和王安石分辩。
刘湛酒足饭饱，正犯困时就被童驹喊过来，听了王安石说的义门陈模式，不禁感叹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居然这个时代就实现了小范围的公有制，而且还成功了。
又听了让义门陈强行分家的理由，刘湛笑道。
“义门陈的成功，证明了皇家公社的模式确实可行，至少值得一试。
至于义门陈可能存在的对朝廷的不利影响，其实皇家公社都能避免。
首先，皇家公社的土地所有权归于皇帝，公社只有使用权。公社的利益和王朝是绑定的，不会出现义门陈这样自唐到宋，跨越多个朝代仍然保持隐隐独立的状态。说句不好听的，王朝更替以后，谁还会认前朝皇室的地契呢。
其次，皇家公社与义门陈不同的地方在于，所有成年成员都要务农，都要下地。公社内部有分工，但没有完全不干活的国公，更不允许雇佣客户代为种地。这就保证了公社专注于农事，能够不断推动农耕技术的发展。
再次，皇家公社没有宗族，都是陌生人组成。皇家可以定期将公社社员“分家”到新建立的公社，而不用等到如义门陈这样成了规模，才不得不分家。
最后，皇家公社能够按比例的为皇家提供收益，而不是像义门陈这样只交赋税。”
赵顼见刘湛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暗暗称赞，又去看王安石。
王安石心中早有腹稿，也不去看赵顼，淡淡说道。
“皇家公社种的是皇田，不交赋税，不服徭役，若大宋处处是公社，朝廷哪还有税赋？
伯汝是在动摇国之根基。”
刘湛睁着眼睛装糊涂，“官家不是为了平辽灭夏，才着急找钱的吗。那公社的钱都归了皇室，一步到位，还省得派人收税呢。
如果有人有意见，那官家可以主动要求纳税嘛。只是皇帝的田地都纳税了，其他人不纳税说不过去吧。
赵……咳咳，官家应该是愿意的吧。”
赵顼笑而不语，心里却疯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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