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应无涣戚梧又是心口一痛,原本最看重的一个弟子,六年前却突然无心修炼。要么整日不见踪影,要么就是一身伤的躺在药宗谷几个月不出来。六年里他根本就没在广陵峰出现。偌大一个广陵峰若不是还有一个虞初泽在,那他带着这批弟子就真的是没有一个成得了气候的,他这张老脸真的是没地方搁了!
白殊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进大殿,看着众人道:“这丫头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遗祸人间之事?”
戚梧刚要张嘴说话,白殊便打断他,道:“不要再说什么她目无尊长、冒犯上仙这样的话。当年的仙魔之战,难道你们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江晚舟是她娘,骤然得知真相难免会心生愤慨。你们一个个又凶神恶煞的,上来就要废了她的灵脉,任谁都会反抗。易地而处,若是有人不问情由突然就要废了你的仙脉,你会坐以待毙吗?”
白殊叹了口气:“不要再妄加臆测,殊不知你们今日之所作所为,正是在亲手将她逼入魔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再说话。
空气安静了很久。
墨青终于说话了,道:“罢了,既然他们已经逃出帝都山,那便从师门除名。若是他们为祸人间,届时我帝都山必将诛之!”
墨青已经一锤定音,众人也不好在说什么。白殊叹了口气,无虞和戚梧则是一脸愤怒的离开。
……
江聆风扶着母亲离开了帝都山,见到孟锦满脸的担忧,安慰道:“娘,别担心,有应无涣在姐姐一定没事的。等他们安顿好了,肯定会给我们保平安的。”
孟锦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放松,江聆风继续道:“也不知道这几年他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之前在清净台还假装苏家家仆,不知道在搞什么。”
孟锦却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默默的嘟哝一句“清净台?这么多年了,他竟还没有死心。”
江聆风疑惑问道:“什么死心?”
孟锦眼神闪了闪:“没什么。”
江聆风没有再追问,四下看了看,小声靠在江夫人耳边道:“娘,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姐姐,真的是姑姑的女儿?”
孟锦点了点头。
江聆风疑惑道:“这件事,你们竟然瞒得一丝不漏,连我都不说。”
孟锦垂了垂眼睫:“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不是帝都山的人提及,我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江聆风若有所思道:“难怪当年我和姐姐初到帝都山之时,她会被试脉石所伤。”
孟锦转头看着江聆风:“你说什么?”
江聆风声音小了几分:“虽然我当时并未多言,但是我的确见到那试脉石微微泛出红光,而姐姐当时也似乎很痛苦。”
孟锦心中察觉不对,蹙眉问道:“连你都有所察觉,帝都山的其他人难道会没有发现?”
江聆风摇摇头:“当时恰巧空中飘过红色的祥云,而且带我们试脉的是一名下仙,这才蒙混过去。”
孟锦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这么简单。
江聆风继续小声问道:“娘,魔帝,真的死了吗?”
孟锦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江聆风继续道:“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说过魔帝已经死了?”
孟锦摇摇头:“虽然我们没有见到他的尸身,但若炎珩还活着又怎会放任明玄做了如今的魔帝。”
江聆风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叹了口气,随后道:“娘,江家的烛照是不是混元珠?”
江夫人瞳孔猛地一缩,盯着他道:“不可胡说!”
江聆风到她的反应,心下了然,道:“果然如此,你方才说混元珠一分为二时,略有迟疑后才说混元珠彻底毁了。我便已经猜到,想必其中一半便是被姑姑带回的烛照。”
见孟锦不说话,继续道:“这样看来,魔帝必定活着,起码姑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
孟锦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江聆风继续说道:“若是他死了,那姑姑大可将整个珠子都带回来,为何只带回了半颗。这只能说明另一半还在魔帝手中。”
孟锦一脸的紧张,声音也严厉了几分:“当年的事根本无从查证,混元珠是仙魔两界的事,与人间无关,你少插手。”
江聆风看着她,道:“娘,我当然可以不插手,可是姐姐她能置身事外吗?”
孟锦的脚步猛地一顿,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
不知昏迷了多久之后,江沉月缓缓醒来。隔着窗户向外看去,屋外的红梅开的正好,高高低低的绵延成了一片,丝丝红颜同这大雪完美的嵌在一起,仿佛只要站在树下,就会带上一身馥郁的香气。
风过,枝头轻颤,星星点点落下几片。
飘落的红梅似乎印到了她的心口上,这般绝美的画面,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只可惜树下再也没有了当年那对相拥的人。
在清净台时,江沉月尝到了那碗粥的时候,便猜到是应无涣。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罢了,明明亲口拒绝了自己,如今又为何要多做纠缠。
冷静下来之后,她心里没有刚才摘下他面具那一刻的欣喜,剩下的只有矛盾、心痛、挣扎。六年过去了,想不到心口的痛竟还是这般强烈,喉间酸胀的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堵着,她拼命地咽着口水想要压下喉间的酸胀,却始终无可奈何。
木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他就这样站在门口,夹杂着霜雪的一阵寒风吹动了他满头的银发,轻轻浅浅的阳光落在他的发间。
六年前的神采尽数消散,曾经皎如玉树的人,如今只剩一身熟悉的雪衣。清绝的眉眼里压着层叠的血丝,眉间一道十分显眼红印,淡色的唇瓣映的面庞更加苍白。
像是受了六年的折磨一般。
顿了顿,抬腿走来,他脚步很轻,走路时身上衣袍轻轻摆动着,看起来比六年前更加清瘦,看的江沉月微微蹙起了眉。
应无涣如玉的手指端着一个粗糙的小瓷碗,就这样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