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涣将她轻轻放好,问道:“上仙,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殊摇摇头,道:“强行唤醒枯竭的灵脉,乃是逆天而行,必遭反噬。如今我用仙术替她延缓反噬,换得一月光景,一月之后,她将周身冰封。运气好的话过个几十年便能醒来。”
应无涣眼睛里写满了急切,问道:“若是运气不好呢?”
白殊看向江沉月:“若是她自己本就不愿醒来,那便会一直沉睡下去,直到消亡,直到天上人间再无江沉月此人。”
应无涣的心口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疼痛,直直跪在白殊面前,深深给白殊磕了一个头,道:“上仙,求您救她。上天入地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云儿见他这般,问道:“你既然心中有她,又为何那般对她?”
应无涣痛苦的闭上眼睛,手指紧紧的攥成拳:“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我受到伤害。未曾想,到头来,竟是我亲手伤她至此。”
白殊蹙眉看着他:“你究竟有何难言之隐?”
应无涣闭上眼睛,难过的气息顺着他的呼吸逐渐蔓延出来。终是将自己拒绝江沉月的缘由和盘托出。
白殊叹了口气:“真是天意弄人啊,情到深处,这种锥心之痛,只有自己才知道。既然你的神格也是半神阶,那么想要救她,倒是还有一法。”
应无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上仙,求您救她。”
白殊转过身看着他,道:“想要救她,我需要取你一样东西。”
应无涣眼神十分坚定:“只要她需要,只要我有!”
白殊眼睛微微眯起:“哪怕是你的命?”
应无涣重重的给白殊磕了一个头,坚定道:“是!”
白殊轻笑了一下,道:“先不要急着回答,想要救她你承受的是比死更痛的代价。”
停顿了片刻,白殊道:“我要抽出你一片的神魂,她才有望醒来。”
云儿一怔:“什…什么?神魂?这…”
白殊伸出手,一柄泛着绿光的匕首出现在手心。
云儿捂住嘴巴:“裂魂刀,爹爹,只有这个办法吗……”
白殊看向应无涣:“若你愿意如此,我便用这裂魂,撕开你的神魂。取出一片注入她的体内,用你的神魂来承受她的反噬之痛,如此一来,她冰封六年便可醒来。”
“年轻人,你要知道,一旦你的神魂进入她的体内,她所有的反噬之痛,便会全部转移到你身上。往后余生只要你活着就要承受灵魄破碎的痛,你当真愿意?”应无涣看了看躺着的江沉月眼神里充满了心痛。
应无涣轻轻的摸了摸江沉月的脸,道:“上仙,我有一事相求。”
白殊直起身子:“你说吧。”
应无涣的眼神十分的温柔:“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云儿瞪大了眼睛:“不想让她知道?”
应无涣点头,看着江沉月的眼神十分柔和,道:“六年后,大好的人生在等着她。犯不上…犯不上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听到应无涣的话,云儿跟着掉下了泪,“可是,你们明明可以好好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应无涣苦笑一下:“像我这样的人,本就应该呆在无人的角落里。是我错了,我贪恋她给我的温暖,是我奢望了。”
白殊拍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你为她倾尽了所有,却甘愿将她让给那个什么都没做的人。”
应无涣眼睛里蓄满了泪:“只要她能一世平安喜乐,就够了。”
白殊苦笑的摇摇头:“你既已决定,那我便成全你。”
应无涣给白殊重重的磕了个头:“多谢上仙成全。”
白殊将灵力缓缓的注入裂魂中,应无涣缓缓的将眼睛闭上,裂魂自他眉心划入…
云儿不忍再看下去,冲出了房间。
从前看过很多话本上的爱恨情仇,一直觉得本子上的爱恨别离是那么让人动容。如今看来那些执着的痴缠,只是画本子上的爱情罢了。现世的情爱哪有那么多的峰回路转,错过了终究就只能是错过了。
……
说完当年的经过,云儿无声的收了收手指,继续道:“他从江家回来的那一天喝得烂醉。不问情由便冲进小横峰与曲清扬大打出手。后来被无定峰罚了五十法杖。伤还没好,又失了一片神魂,所以他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你离开药宗谷那日我未能前来送你,便是在照顾奄奄一息的他。”
“我想,你在魔界采火莲的时候,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危险吧。那一日他感知到你有危险,便以控魂术,尽数为你挡下不世净火。他这一头的白发便是被不世净火烧灼而致,而他额间的伤,则是当年撕裂神魂的时候留下的。”
云儿的一番话就像一把尖刀,扎的江沉月耳蜗发胀发疼,应无涣现在的样子与过往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样子,慢慢在江沉月脑海里重叠。
云儿看着江沉月蓄满了泪水了眼睛,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伤心。当初即使他承受着彻骨的痛,但是他知道你心里有他,就算再痛,他心底也依旧捧着一片星海。而你的全世界看似一片星海,但内心却像是一座死城一般。这样说起来,还是你受的折磨多一些。”
江沉月的心痛到了极致。
难怪在魔界初见曲清扬时他嘴角带伤,难怪熔岩山的不世净火未曾伤她分毫,难怪对抗净火时身体里会突然涌现一股力量,难怪本应冰封几十年的自己竟然六年便醒了,难怪自己一直受反噬的左臂竟然不疼了……这些本应是她承受的痛,都由应无涣默默承受了。
原来过往的一切,他一直都在,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面对。
江沉月眼底的血丝像是随时都会溢出眼角,沉沉的吸了两口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手指攥紧:“应无涣,算你狠!”
又是狠狠的吸了两口凉气,看着应无涣苍白的脸,想到他这六年的付出,江沉月就疼的浑身上下都在抽痛,“凭什么,凭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