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过拂晓,张义站在送别的人群中,目送着寿喜一行人远去。
直到背影渐渐消失,他这才向萧思礼低声说道:“老爷,小子想赶去怀仁县一趟,把积压的公事处理一下,以后就能专心去办府里的差事了。”
于则成在萧府的地位,随着寿喜的离开陡然提升。萧思礼在思忖片刻就为其调拨了专属护卫和魏家兄弟,护送于则成到怀仁县公干。
“你早去早回,老爷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让你去做。”
萧思礼在叮嘱了一句后,就放于则成一行人离开。
张义这次去怀仁县,可不是嘴上说的处理公务那么简单,主要是存了去县学找梁丰的心思。
当时近中午,张义带着众人来到怀仁县县学以后,就把一众护卫以及魏家兄弟留在门外,只身一人走进这座学堂。
“县尊!您回来了?”
当张义找到梁丰,对方正在后院拿着一把大扫帚清扫落叶。
“嗯!五岳先生可在?”
张义在说话的同时,向梁丰使了个眼色,示意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梁丰立即会意,放下扫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回县尊的话,五岳先生正在给学子上课。要是不弃,不妨先到屋里饮上一杯清茶。”
“嗯!好!”张义说着,就跟随对方走进房间。
待房门紧闭,张义先简单的询问了张虎几人的学业情况。
“郎君,张虎几个用五岳先生的话说,都是好苗子呢。平时刻苦用功自不必说,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县里还举行了县试。他们几个都是榜上有名呢,尤其是张虎的成绩最好,得了一个案首。”梁丰说起几个孩子,脸上充满了欣慰之情。
张义闻言,本来也很欣慰。毕竟,他费了这么大劲,就为了让那些孩子能通过科举进入辽国官场。只是,在听了张虎的成绩是全县第一时,眉头不由紧皱。
梁丰见对方面色有异,不禁出言询问:“郎君,怎么了?”
张义思忖片刻就轻声说道:“他们几个的身份特殊,还是尽量不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好。你帮我给他们带句话,科举成绩只要保证中举就好,尽量不要做出挑举动。”
见梁丰点头答应,他这才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迟疑半晌终于把信递了过去:“尽快安排信使,把这个送回老家。”
梁丰当即点头称是。
只是,当他伸手准备接书信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把那封信攥的很紧。自己几次用力,都没能从其手里把信拿过来。
梁丰不免一脸茫然的看向张义:“郎君,还有话要交代?”
张义在心中权衡良久,终于还是松开了那只手,同时长叹一声:“没什么,你把信收好吧。”
稍后,他又把自己近况跟梁丰交代了一下,因为要在大同府陪同萧思礼,不能常来怀仁县,就与对方约定了相见的暗记暗号等事宜。
等一切交代完毕,他这才起身告辞,打算怀仁县衙处理公事。
“郎君,眼看快到下课的时辰了,你不见见几个孩子?”梁丰用试探的语气说道。
张义苦笑摇头:“还是算了,只要知道他们平安就够了。咱们的身份特殊,平时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县衙里的官吏,对于这位消失许久的知县,表现的很是热情。由于知道对方去了前线,就不免打听起前方战事来。
张义在简单介绍一遍后,就看向县丞:“本官之前去了县学,听说有个学子得了案首?”
县丞庞派听对方提起这个,就是一脸笑意:“回县尊的话,确有其事啊。说起来,那个叫张虎的学子,还是您从外地引到怀仁的呢。”
不等张义说些什么,庞派又继续说道:“县尊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举办的县试,西京道的周学政还主动前来观礼。张虎的卷子就是这位亲自圈定的,名次也是他定的。”
张义自问怀仁县不过一偏僻小县,一场平平无奇的县试,还无法引起这位大官的注意,恐怕这件事另有隐情。
他连忙说道:“那这位周学政是个什么来路,你可清楚?”
庞派连忙介绍:“说起来,这位周学政曾经也是大儒呢,后来由人引荐才进入了官场……。”
张义在认真听了对方的介绍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也恰恰如此,就令他心中更加好奇。一道的学政怎么说都是正四品官员,难道人家会闲的跑怀仁县来观礼?
好在他这个疑问没有持续多久,等晚间回到大同府城后,萧思礼就给出了答案。
“则成啊,既然你接替了寿喜的差事,也就不适合在怀仁县继续为官了。所以,老爷我打算把你调到城里的学政衙门当一个教谕。你觉得如何?”
“学政衙门?还教谕?老爷,您觉得小子像是能教书育人的吗?”
张义就算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这文化程度,有一天还能进入教育系统当个老师。
萧思礼强忍着笑意解释:“学政衙门的周康,也是咱们萧家的人。你去他那里,只是挂一个名即可,又不用你去当值。”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子全听老爷的!”张义听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立即明白了周康去县学观礼的初衷了。
翌日,张义就在萧思礼的授意下,来到学政衙门办理签押文书。
在一番通传过后,他终于在值房里见到了正在批改文书的周康。
“下官于则成,见过学政。”
“是则成啊,老夫早就听过你的名字,只是从未得见。来,坐,坐下说话!”
周康今年五十三岁,可能是常年埋首案牍的缘故,视力不太好,看稍微远一点的物什,就要眯起眼睛。他对于于则成的到来,倒是表现的很热情,在请对方入座的同时,还不忘让小厮端来茶水。
等二人各自落座,张义立即刚表明来意,周康就说道:“萧使君昨晚已经遣人通了消息,老夫这就让人给你办理。”
说着,他就跟张义要了公检,并遣小厮去办理签押手续。
周康在遣走小厮后,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则成啊,相信老夫之前去县学观礼的事情,你已经知晓了。有一个叫张虎的学子,给老夫留下不错印象。不知怀仁县是否愿意割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