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顺刚才说什么?”
“接圣旨啊!听传令官说,朝廷派了一位传旨太监,大概半个时辰就要到咱们这里。让你俩好好准备一下。”
秦李夫妇万万没想到,自己立下的功劳,竟然能惊动皇帝亲自颁布圣旨。
“相公还愣着干嘛?快跟我回去。”
说着,秦良玉把小野猪抛给刘三顺,拉着李弘贞一路狂跑。
刘三顺没接稳,被抛来的猪撞翻倒地,还被猪嘴狠狠亲了一口。
夫妻俩一回到住所,就火急火燎的让秀儿上天台烧热水。
秦良玉卸掉打猎穿的皮革护甲之后,一边扯着衣带,一边走进浴室。
回头发现李弘贞没跟进来,于是催促道:“相公,进来啊!”
李弘贞傻不拉灯的回了一句:“你洗澡,我进去干嘛?”
秦良玉扯掉上衣,露出花边的吊带肚兜,半个身位紧挨着门框,绣眉微挑,骚里骚气的说道:“相公一起洗嘛,省时!”
唉呀妈呀!这谁顶得住哇!
反正李弘贞顶不住,扯掉衣服钻了进去。
不多时,浴室中就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等夫妻俩洗完,就换上正式场合的衣服。
然后在院子门口摆上供桌,桌上放个香炉,炉上插上三支香。
这些事情刚做完,传旨太监的队伍已经出现在村镇的主干道。
就见官兵锣鼓开道,东厂番子各持“肃静”,“回避”的对牌拱卫左右,后边一群锦衣卫持刀跟随,看着好不威风。
窦之舟领着他们来到院子门口,对着轿子里的人说:
“王公公,到了。这儿便是秦李夫妇的住处。”
下一刻,帘子掀开、轿子倾斜,从中下来一位年约30岁的太监。
此人身材微胖,面相和善,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相处的。
太监目光落在门前一对夫妻身上,男的很普通,女的身材高挑,相貌出众,心底不禁赞叹惊为天人。
“不愧是天下第一先登女将,往那一站,即便不着戎装,也能鹤立鸡群!”
太监夸得秦良玉怪不好意思的,忙行礼道:“公公过奖,若论相貌,小女子不过是芸芸之尘,当不起公公盛赞。”
听闻此言,太监对秦良玉更加高看一眼。
谈吐文雅、知书达理,旁边那小子能娶到她,简直祖坟冒烟了。
“两位,接旨吧。”
秦李夫妇对着太监小施一礼,而后抖了抖衣袍,一起跪在水泥地上。
行“稽首礼”,跪接皇帝的圣旨。
(稽首礼,是《周礼》中九拜礼的最高礼仪,分别为:稽首,顿首,空首,振动,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肃拜。)
(虽然动作跟胡人的跪拜习俗有点相似,但其中含义大相径庭。胡人的跪拜礼,代表的是臣服,满清征服华夏之后,弄了个三跪九叩对汉人进行服从性测试。汉臣往往脑袋要磕出血,满清酋长才相信此人忠诚。)
(而中原的稽首礼,代表是对天地君亲师的感恩。如秋春战国时期,君主对做出重大贡献的贤臣,也是要行稽首礼表示感谢。)
太监打开金丝圣旨,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征虏裨将石柱卫总旗,李弘贞,骁勇善战,胆略过人,率伍拾将卒入敌阵,侦获敌情,大破蛮虏,斩获千首。智勇双全,亦兼经纬之资,智勇之才,首创载人飞天之器、速凝之土,方得以速平西南,可谓前无古人也。”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士戎将实为社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勠力报效其绩可泯,不逊于其祖曹公年少遗风。”
“兹特授尔为石柱百户长,赐封世袭伯爵,号忠武。”
“籍内秦氏,武德交修,机敏果敢,以巾帼效命疆场,古所未有也,迹其忠忱武略,足愧须眉已。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
“是宜此封尔为七品孺夫人,锡之征袍以作嘉赏。”
“望尔夫妇忠贞报国,齐心同舟,不负朕之隆恩。钦此!”
念完圣旨,太监笑眯眯的说:“两位,谢恩吧。”
秦李夫妇赶忙起身再拜:“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李弘贞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从太监手中郑重接过圣旨。
以前他不理解电视剧中那些接圣旨的人,为什么那么激动?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当社会底层的努力,得到国家最高领导的亲自嘉赏的时候,那种成就感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得到的。
同理,连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秦良玉,此刻也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她这么多年苦读兵法、闻鸡起舞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女子也能披甲上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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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窦之舟领着徐元泰视察卫所这几个月以来的工作。
原来的一片蛮荒和废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平坦又四通八达的水泥街道,风格一致、布局合理的房屋。
放眼四顾,到处充满了科技与狠活。
让徐元泰有种身处异时空的感觉。
这里还是大明吗?
“本官看了几条街,为何一条排水渠也不修?若是雨季来临,整个卫所岂不是要成了一片泽国?”
窦之舟连忙站到井盖边上,解释道:“回禀大人,下官在与李公子规划建设时,考虑到平坦的地形较少,如果修建水渠的话会占用土地。所以下官采用李公子的提议,决定把水渠修到地下。”
“大人请看。”
说着,从随从手中接过撬棍,亲自把井盖打开。
徐元泰看到的是底下一片漆黑,便让人附近的几个井盖全打开。
通过铜镜折射,这下子他终于看清楚了下水道的世界。
好家伙!
竟然把水泥铸造成水管,还弄了一堆井盖放在大街上,不怕被人偷吗?
这帮家伙简直太败家,太奢侈了!
窦之舟邀功似的,腆着笑脸问:“大人觉得如何?”
“不得不说!就凭此鬼斧神工的下水道,着实乃前无古人之壮举!只是有一点让本官颇为不解,你们把井盖明晃晃放在这里,岂不是招贼惦记? ”
“回大人,这个问题下官也跟李公子商量过了。他说,将来的井盖会越来越多,天下人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铁价也会随之大跌,到时自然没人敢偷。”
徐元泰听后神色恍然,赞叹道:“那小子说的也没错,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之恒理也!”
看完了下水道,又去看房子。
整个冶铁卫所就像一座现代化的工业社区,道路两旁每隔几米都种上一棵芒果小树苗,人行道用石砖抬高,中间的车道用白色油漆分成两个方向。
每栋房子都是统一标准的围墙小别墅。
只不过这个围墙不是砖石结构,而是金属栅栏。
在这个举人烂大街,进士遍地走的时代,徐元泰能混到一省巡抚,就不是一个死板的人。
“这个铁栅栏好哇!比寻常土墙美观,而且造价低廉。”
窦之舟附和道:“大人,最关键的是,施工便捷。钢铁厂只要熔炼一炉铁水,再把铁水淋在磨具上,一日之内就能量产上千吨铁栅栏和钢筋。”
这个生产数据,让徐元泰心底暗暗吃惊。
他是真没预料到,钢铁厂的生产速度如此变态?
徐元泰正准备进屋看看,窦之舟却带着有些恶趣味的说:“大人且慢,这些寻常民房没什么好看的,里面现在空空如也,尚未进行装潢和添置居具。”
“请大人随下官到李公子的住处参观,他那里才是整个卫所的标杆住所!”
徐元泰欣然同意:“哈哈...甚好!那就去看看,李大财主的家,到底有多豪华?带路!”
到了秦李夫妇的家。
传旨太监也赖在这里,参观他们的家。
在交流的过程中,李弘贞已经知道了这位太监的身份。
此人叫王安,曾在冯保手下担任尚宝监。
万历六年,因表现良好有幸被选入内书堂读书。
万历十五年,王安被调到司礼监给张鲸打下手。
在原历史中,这位太监在万历、泰昌、天启三朝一直在司礼监担任要职。
明光宗即位后,王安被提拔为司礼监秉笔太监。
连九千岁魏忠贤在没起飞之前,都得舔着这位大太监。
要不是王安为人善良,在魏忠贤与客氏的“对食”事件中,对魏忠贤网开一面。
后来也不会被魏忠贤陷害至死。
总之于李弘贞而言,对历史能起到影响的人物,还是要尽量去搞好关系,说不准以后用得上。
所以,李弘贞故意安排秀儿坐在客厅里煮茶。
王安恰巧闻到这股茶香味,出于好奇便凑过来一探究竟。
就见秀儿手里抓着竹筅,不停地搅拌着茶汤,直至将其搅拌成细微的泡沫。
“小姑娘,你为何一直捣鼓茶汤呀?”
秀儿说:“回公公,姑爷说公公从京城一路来到荒山野岭传旨,甚是辛苦。理应请公公喝一杯好茶。”
这话让王安心里相当舒坦,笑着说道:“哈哈...既然主人家如此盛情,那咱家就厚着脸皮讨杯茶喝。”
只不过想喝这杯茶,并没有那么容易。
秀儿还要在茶汤表面,用抹茶画画。
好在王安不是魏忠贤那种文盲出身的野太监,他在宫里就接受过高等教育,还是乐器大师冯保的徒弟。
对于这种高级的喝茶方式,他愿意花时间慢慢欣赏。
即使他赶了很长时间的山路,滴水未沾。
要是换成魏忠贤长时间钓不上来鱼,估计会把没眼力劲的陆文昭给砍了。
秀儿画完了一幅竹影,才把茶盏端到王安面前。
“王公公,请!”
看着茶汤上的竹影,王安不禁赞叹一声:“小姑娘画得如此传神,咱家都不舍得喝了!”
“公公不必如此,喝完了还有下一杯。”
“哈哈...那就多谢了!”
茶汤入嘴瞬间,王安双眼瞪得溜圆。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神奇味道,苦涩的茶混合又甜又咸的奶盖,仿佛喝下去的不是茶,而是整片大自然。
“这到底是哪家的茶道?竟然如此沁人心脾!”
李弘贞介绍道:“回禀公公,此茶艺正是宋朝失传已久的点茶。只不过原本是没有奶酪的,卑职为了标新立异,便自作主张加了进去,不知公公是否喝得习惯?”
“哈哈...忠武伯太客气了,咱家能来你这儿喝到这么香的茶,怎敢嫌弃呢?”
突然,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王公公,什么样的茶能让你赞誉有加?不如让徐某也来尝尝。”
众人回头,就见徐元泰背着手昂首阔步而来,身后跟着窦之舟和汤显祖。
李弘贞率先起身行礼:“卑职见过徐大人。我等在此复刻宋朝茶道,大人来得正好,请坐下来一起品茗赏画。”
徐元泰一点也不客气,撩起官袍直接坐在主位上。
茶汤入嘴瞬间,也露出跟王安一样的表情。
“好茶!能把三种味道,融合成一种独特茶味,也只有你小子这颗天马行空的脑袋能想出来!”
“大人谬赞!”
夸完李弘贞,徐元泰话锋一转还要埋怨一句:“这么好的东西,今日才拿出来招待本官,你小子到底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李弘贞心中腹诽,老子还藏了原子弹和生化病毒,说出来怕吓死你。
“大人就别取笑卑职了,卑职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腹中无半滴墨,哪里还有好东西?要说真有,卑职也都把心思花在建房子了。”
王安这时笑道:“呵呵,徐大人,咱家以为忠武伯所言非虚,瞧瞧这院子布局,若非在这里头花了大心思,绝对做不出如此天马行空。”
“嘿嘿!咱家方才宣读完圣旨,借了他家的茅房,您猜怎么着?那马桶竟然是黄金做的。”
徐元泰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什么?黄金马桶?”
“王公公没看错吧?”
“咱家何必骗您,茅房就在那儿,走几步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