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君临一脸的庄严肃穆,江隽忍不住唇角微抿。
谁能想到,这堂堂北胤帝王,性格和外表反差如此之大。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几人,见到他的真面目吧。这样想着,江隽心中有几分好笑,又有些许不安。
祭天仪式,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仪式一结束,便是盛大的宫宴。
含光殿内,热闹非凡。文武大臣,各国使臣,齐聚一堂,处处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宫女,侍从们训练有素,挨桌奉着酒水。
舞台之上,美丽的舞者,穿着绚丽的舞衣,翩翩起舞。歌女们,婉转的歌声,宛如天籁般动听。各种美味佳肴,瓜果点心,堆满了桌子。
席间,为了活跃气氛,还设置了猜谜,投壶等环节。皇上也参与其间,与之同乐、
所有人都在欢笑,唯独芸芸公主坐在一隅,闷闷不乐。时不时往江隽这边看。江隽见了 ,忙装作看不见,专心对付起面前的美食来。
看着他专心的剥着橙子,一旁的南楚使者南宫诸看不下去了:“江大人,你把芸芸公主怎么了,听说她昨天都哭了一整晚了。”
“本来说是好要留在上京城学习中原礼仪的,今日就改口说要回女贞了。不是明天走,而是要马上走。”
“你欺负她啦?”
江隽忙拉住他袖口,压低声音道:“我疯了,给自己找麻烦。”
南宫诸嘻嘻哈哈地揶揄道:“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事啊。”
江隽撇撇嘴:“你羡慕你上啊。”
南宫诸拍拍他肩道:“只可惜,我没江大人这般好皮囊。这等美事,只有梦里有 。”
说着努努嘴道:“她都要走了,你就不说几句安慰的话。”
江隽淡淡应道:“不了。”
“南楚和女贞顺路,麻烦南宫大人在路上多关照她吧。”
南宫诸点点头道:“你啊,你,美色误人不浅啊。听说皇上也为你着了迷。”
“没有的事。” 江隽摇摇头:“南宫大人也这样无聊?”
南宫诸笑笑:“我自不会信这种传言的。”
两人推杯换盏,絮絮聊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也进入了最热烈的阶段。
舞台上涌上来一群脚系银铃,身披彩绸的美人,她们身姿轻盈,就像穿花蝴蝶一般,在舞台上面旋转,跳跃。
中间半遮纱的美人,风情万种,就如夜色中盛放的牡丹,国色天香,艳丽无俦。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能 吸引着无数热切的目光。每一寸肌肤,都能惹来男人的无穷遐想。
一时间,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甚至传来了有人吞咽哈喇子的声音。
彩绸舞?江隽紧紧的盯住了台上。
与此同时,赵君临也被台上的表演惊到了。
待看到云娇身上单薄的舞衣时,他眉头一皱,气不打一处出。对着身边的近侍低语道:“谁让她出来献舞的。”
“把礼部侍郎给我叫来。”
很快礼部侍郎诚惶诚恐地过来:“都是皇后娘娘的安排。”
赵君临神色稍霁,鼻子哼了一声道:“云贵人又不是歌妓,怎能让她抛头露面。”
礼部侍郎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说,是云贵人主动要求出来献舞的。”
“皇后娘娘第一次辅助办这么大的宴会,也想让席面好看一些。让其他国家,也见识一下北胤的歌舞。见一见什么是大国风范。”
“怎么,皇上不满意。”
赵君临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满意,朕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他抬起头来,继续观赏着舞蹈。这天下武艺,云贵人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可高雅的艺术,并不是人人都欣赏的了的。又有几人,会关注于舞艺本身。又有谁能保证,他们没起那些龌龊的,阴暗的念头。
文武大臣,各国使臣,哪见过此等尤物。激动地手掌都快拍烂了。就看多了歌舞的皇室宗亲,也都连连赞叹。
一舞结束,云娇从云绸落下,脸上的面纱突然跟着掉落。
看到那张脸时,台下瞬间鸦雀无声,就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直到美人在一众舞姬的围护下落荒而逃,才有人反应过来:“天下竟有如此美人 。”
因为云贵人的出现,宴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赵君临说了些场面话,站起身来:“众卿尽兴,朕先行告退了。”
皇上一走,场上就热闹起来,说话也大胆了很多。有些心思都活的,甚至想把美人收入囊中,悄悄打探着:“刚刚的舞女,叫什么名字,可是教坊司的。 ”
待知道是皇上的女人后,顿时歇了气:“原来是宫里的嫔妃,怪不得 长成这样。 ”
“能不美吗?全国各郡县寻了三个月,踏破铁鞋,才找到了这一位。”
“原来她就是言官们口诛笔伐的云贵人。”
“听说皇上喜欢她,到了日日专宠的程度,还耗费巨资修建摘星楼。此女美而近妖,恐怕并非好事。”
更有老臣痛心疾首:“夏亡于妹喜,殷商亡于妲己,西周亡于褒姒。绝色美人都是祸害,祸害啊。我要好好劝导皇上,勿重女色。”
人人都爱美人,人人都视美人为洪水猛兽,为了让皇上专心政事,那些忠臣,恨不得皇上的后宫的嫔妃,越丑越好。
周围议论纷纷,唯有江隽心不在焉。
刚刚短暂的眼神接触,他看清了江妍眼中饱含的深意。
妹妹以为自己明日就回了,所以冒着被人指责也要来见自己一面。
想到此,江隽心乱如麻。
如今,他每日都能入宫,却与妹妹咫尺天涯,不得相见。在守卫森严的乾清宫,就连传递个消息,都难如登天。更别说见上一面了。他该不该冒险联系下暗桩呢。
宴会进入尾声,宫女们给每位官员,都献上了贺“冬”礼。
今年的赏赐,与往年格外不同。连包装礼盒都精美细致,仿若工艺品。众臣纷纷夸皇后心思灵慧。
看着礼盒,江隽莫名的觉得熟悉。
他抱着 贺“冬”礼,一坐上出宫的马车,就急忙打开盒子 。
按照以前的解法,果然发现了暗格,暗格内藏着一封家信 。
江妍还是老样子,从来报喜不报忧,说自己很好,皇上对她也很好.....总之,一切都好,让他勿要牵挂。
江隽放下信。他就这一个亲妹子,能不挂念吗。后宫里风云波谲,勾心斗角,妹妹真的过的安然吗?
江隽思量着,放下信来。待想到赵君临为人处事,心安了不少。
赵君临心胸阔达,妹妹又那么聪明美丽,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过得不好。
回到客舍,已经快到申时。阿酒忙将他按在了妆台前,拿出一个精巧的人皮面具来。
“主子,快点装扮起来。”
车子一路疾行,很快到了洒金巷铺子。
见到阿酒,白芷姑姑很是热情。带着她看着店里的新品,阿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问价钱高低,只要顺眼就拿。
白芷忍不住问道:“阿酒姑娘,买这么多用的完吗?”
阿酒笑笑:“是买给我那姐姐呢,她早过了议亲的年龄,不得多备着一些。”
白芷一听,又推荐了好东西。
阿酒付好了账,对着白芷姑姑说道:“我一个人抱不动这许多,姑姑能不能帮我搭把手,把东西送到马车上?”
白芷笑笑:“举手之劳。”
两人说笑着走到了马车前,刚掀开轿帘,还没看清那抹粉色的倩影,白芷就应声晕了过去。
阿酒忙将白芷身上的外衣脱下,连同一串钥匙,都扔给江隽道:“主子先忍一忍吧。”
江隽嗯了一声,声音娇软柔媚。学得跟白芷一模一样。
阿酒强忍住笑,嘱咐道:“通常酉时初,夷光姑娘就回家了。”
“主子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吹响这个哨子。我和小七就躲在院里,”
江隽点点头,提着裙摆,下了车,款款地走进了铺子。
两个小丫头,浑然不知眼前的白芷已经换了人。噼里啪啦地问着话:
“姑姑,怎么去了这么久。”
“刚刚那位姑娘什么来头啊,出手好阔绰啊。”
江隽学着白芷的声音,同两个小丫头东拉西扯,掰扯了半天,她们也没察觉异样,就知道肯定没什么问题了,懒洋洋地说道:
“今日的营收不错,我们早点收档吧。”
说着拿出两锭银子来:“你们拿着,回去路上买点果子。”
两个小丫头千恩万谢的走了,江隽一个人坐在店内,四处转了转,又翻了下账本。
看看时辰,天色不早了,就将铺子关了。雇了辆马车,回了家。
趁着夷光她们尚未回来,江隽开了锁,走到了正堂。
趁着无人,他将整个小院都转了一圈,搞清了所有的房间后,才走到院内,赏起梅来。
外面传来了车马声,江隽忙扭过头。
大门洞开,夷光率先走了进来。看到白芷站着赏花,笑了笑:“姑姑,今日好兴致。”
竹青直接向前拉起她的袖子来:“刚在路上翠萍还念叨呢,说是姑姑您做的水饺可好吃了。”
白芷有些头疼地看向夷光,正不知道怎么推却。
夷光却开口道:“今日是冬至,还是我来下厨吧。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江隽如获大赦,别说包饺子,就是摘菜洗菜他都不会啊。
他背着手,看着竹青洗菜,配菜,看着翠萍剁肉,生火,夷光揉面,调馅。完全搭不上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只能坐在一旁装不舒服,不停地按头。
翠萍看他不自在:“姑姑可是着凉了,坐过来烤烤火吧。”
江隽看看灶台,他也不会烧火啊。赶紧摇摇头道:“我就是有点累,有点累,休息一会就好了。”
直到水饺出锅,盛到他嘴边,江隽的头风才好了起来。
他端着碗,边吃边看着对面的夷光。
以前在江家时,他从舍不得让不让夷光做粗活。她金娇玉养着,两手不沾阳春水。偶尔下厨,也是为了讨自己这个夫君的欢心。他们之间,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看着他盯着自己看不停,夷光不禁问道:“姑姑,可是不喜欢?”
江隽略带哽咽地说道:“喜欢,你做的饭怎会不好吃。”
“今日是冬至,我们在一起也算吃了一次团圆饭。”
夷光轻笑一声道:“本来想带你们去质子府吃点好的。他今晚有任务,我们只能凑合吃点了。”
夷光居然和太子有联系,江隽心中震惊不已,斟酌地问道:“今日不是百官休沐吗。怎么,都督他不休?”
夷光漫不经心地说道:“夜黑风高,阖家团圆的日子,当然最适合拿人。”
江隽半晌无语,他有些看不懂夷光了,她怎么会和太子有关联,而且似乎关系还匪浅。
他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套个话。
竹青先开了口:“我好想凤离姐姐啊,好想吃她做的芙蓉酥,好想一起打叶子牌。”
凤离?江隽微微一怔,以前他父亲那就有个美人叫凤离。怎还有人也叫凤离。
他思量着,决定少说多听。
听着竹青在那里叽里咕噜。
吃完了饭,竹青去洗碗,翠萍收拾屋子,他反而杵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
夷光冲着她点点头:“姑姑,你去库房里,挑些布料来,我们剪些花样子出来。”
江隽愁得头大,库房?他哪知道布料都放哪里。
他斟酌着说道:“姑娘要么跟我一起去吧,我怕自己挑得不合适宜。”
夷光轻笑一声:“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女红方面比我在行多了。”
江隽头又大了一圈,做女红,快杀了他吧。再这样下去,自己真要穿帮了。
看她站着没动,夷光无奈地站起身来:“好了,·我陪姑姑走一趟就是了。”